悠扬的音乐在正堂上响起,婀娜的舞姬伴随着韵律扭动起她们曼妙的身体。水袖轻舞,裙摆飞扬,一举手一投足间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可是正堂上的两个男人,一个只顾着抱着酒坛喝酒,一个视线好像落在她们身上,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发呆。
舞姬们觉得很憋屈。
于是那水蛇腰扭得是更卖力了,恨不得拧出一个麻花来。可堂上的两个男人依然喝酒的喝酒,发呆的发呆。
她们有点不想干了。
那西域来的高鼻梁胡姬随便在西市转两个圈,都能博得好多客人的喝彩呢,她们在这里劳心劳力图个啥啊!
就在舞姬们愤愤不平,男人们心不在焉之际,突然两个黑衣人像一阵旋风般刮了进来!没有做任何开场白,凌厉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朝薛慕劈了过去!
薛慕刚才还在发呆,一转眼就见两个黑衣人像是和自己有莫大的冤仇一般,恶狠狠地扑了过来。他的眉峰微微动了动,心道怎么现在的刺杀一次比一次粗暴了?前两次还知道挑晚上下手的,如今大白天的穿这么抢眼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他虽在心里想了很多,不过也只是转瞬之事,甚至那两个刺客还没有冲到他面前,威远将军就把手里的酒坛给砸了。
“哐!”的一声巨响,别说舞乐之声骤停,就连刺客们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爷爷我刚好想打架,侯爷就给我送来两个!好兄弟不解释!”李默声如洪钟地说完,就朝两个刺客飞扑而去。刺客见他如猛虎一般扑来,只好先调转枪头对准了他。薛慕看着瞬间颤抖在一起的三人,觉得让李默解解闷,也挺好的。
至少他不会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
可那边三人刚打在一起,“刷刷刷”的又飞进来了三个黑衣人,和刚才那两个一模一样的打扮。薛慕微微眯了眯眼,身后的诺宴一言不发地飞身上前拦住了三人,就连捻棠也从屏风后冲了出来,戒备地挡在了薛慕的面前。
刚才还歌舞升平的正堂摇身一变成了战场,舞姬们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只有威远将军一边打一边嚎着让诺宴给他留一个。
那五个黑衣人身手不俗,但李默和诺宴更不俗,特别是李默,那是在战场上能够以一敌万的大将,五个黑衣人很快就露出了败迹。
可是娇滴滴的舞姬们还是一个劲地往薛慕身边退,侯爷可是大承第一战神,他身边就是最安全的位置!
薛慕看着堂上的战况,突然对身前的捻棠道:“你去内院看看。”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急,捻棠抿了抿唇,还是听命地撤出了正堂。
哪知刚走出正堂,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柳清欢。
将柳清欢拦了下来,捻棠脸色严峻地道:“有人行刺侯爷,你赶快回内院。”
柳清欢的神色一黯,推开挡在跟前的捻棠就往里走:“你去保护阿娘,我找侯爷有事。”
她这话说得不容置喙,捻棠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她看了一眼飞快离去的柳清欢,皱着眉头往老夫人的宅院赶去。
柳清欢一踏进正堂,就看见薛慕一个人站在屏风前,身边还围着一群舞姬。精心修剪过的柳叶眉绞在了一起,柳清欢几乎是一瞬间就找到了那个在窗前跟自己说话的舞姬。
她和其他舞姬一样战战兢兢,可右手中微弱的银光还是没能逃过柳清欢的火眼金睛。
“小心!”
就在她喊出这两个字的同时,舞姬手中的三枚银针也直直地朝薛慕射了出去!
薛慕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身边的杀气,在战场上能够洞悉千里之外的杀机,又怎么可能忽略近在迟尺的杀意?如果柳清欢再仔细想一想,也会想明白这一点,可是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想,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推开了薛慕。
也是在这个时候,左肩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的脸霎时惨白。
她记得她以前做过针灸,明明没有这么痛啊……
柳清欢神志涣散的前一刻,仿佛听到了薛慕叫她的名字。
清清!
比飞将军死之前的那一声嚎叫还要震耳欲聋。她微微抬了抬眼皮,就见薛慕睁着一双黑眸看着自己,他好像很着急,可眼里又带着滔天的怒火的杀气。
她想,他在战场上也是这么吓唬敌人的吧。
可是还不来及细想,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薛慕看着柳清欢在自己怀里昏过去的那一刻,心脏好像都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的眸色微微发红,像是泛着血色。他抱着柳清欢的手臂紧了紧,对着堂上大喊了一声:“诺宴,一个也不能放走!”
半个时辰后,唐子博宅邸。
唐子博看着疾步而来的人,终于停止了踱步,急切地迎了上去:“得手了吗?”
手下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唐子博的脸色沉了沉,心中的不甘再一次席卷而来。早知道薛慕不是那么容易刺杀的,所以才安排了柳清欢这颗棋子,可是……
他吐出一口气,沉声道:“静姝呢?”
手下的脸色白了一下,声音听上去有些艰涩:“被薛慕一刀劈成了两半。”顿了顿又道,“真的是两半。”
堂上诡异地安静了一下,就连唐子博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两军厮杀时是怎样一番场景,但平素里杀个人,通常不会用这么残暴的方法吧?
他抿了抿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手下道:“她、她伤了薛慕的夫人。”
唐子博的眸光变了变:“柳清欢?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但静姝的毒没那么容易解,估计情况不太好。”
柳清欢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中了毒之后又开始发高烧。被人用刀架着脖子而来的李元白正在死命地往外挤眼泪:“侯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毒虽然我有法可解,但是需要的几味药材恐怕只有宫里才有啊。”
薛慕眸色阴沉地盯着他,不说话。
李元白在他无声的威胁下终于把眼泪挤了出来:“侯爷,就凭你和皇上的交情,几味药材他一定舍得给你的,与其在这里吓唬小的,不如赶快派人进宫吧。”侯爷好恐怖,他真的好想回他在东市开的小药房啊嘤嘤嘤。
薛慕呼出一口气,叫来了诺宴。正准备让他进宫找皇上,捻棠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了:“侯爷,皇上知道了夫人受伤一事,特意派了尚药局的奉御前来医治。”
奉御两字让李元白的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多看了来人一眼。见对方只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他又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看来专门给皇帝看病的人,也不过如此嘛,哼。
虽然皇上把举国唯二的奉御之一都派来了,但是薛慕也没有表现得多受宠若惊,只是连忙将他请进了屋。李元白眨了眨眼,也屁颠颠地跟了进去。
为柳清欢把了把脉,奉御说的话和李元白之前说的相差无几,不过值得高兴的是,需要用到的药材他都带来了。
开好方子后,奉御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就毫不留恋地走了。李元白羡慕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干瘪地笑了笑:“侯爷,那小的也先告退了。”
薛慕沉声道:“你不行。在清清醒过来之前,你要一直呆在侯府。”
李元白:“……”
他看着薛慕阴沉的脸色,委屈道:“你都让他走了。”
薛慕侧头看了他一眼。
李元白:“……”
听说今天侯爷刚把一个人当柴劈了啊,哈哈。
李元白忧郁地在侯府住了下来,开始思念他养在药房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不知道没有人给它们浇水,会不会干死。
他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又看了一眼还坐在床边的薛慕,无奈道:“侯爷,夫人喝了药,体内的毒已经控制住了,就连烧都退了不少,你赶紧歇息歇息吧。”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啊。
薛慕没有理他,只是又试了试柳清欢额上的温度。不似方才那般烫人,他的心终于踏实了一点。
将柔软的方巾又在清水里洗过一遍,薛慕拧干方巾,放回柳清欢的额头上。
李元白扁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侯爷之前说怕晚上病情有变,不会是真的打算在这里守一夜吧?
还是拖着他一起。
他现在担心,等病人好了,他这个大夫倒下了。
笃笃。
两声几不可闻的敲门声,还是让薛慕不悦地皱了皱眉。留在房内的赤桃很有眼色劲地准备把人打发走,却听门外青栀轻声说道:“禀侯爷,永福公主到访,说是想看看夫人。”
薛慕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低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青栀侧身立在一旁,将永福请进了屋。
李元白看着雍容华贵的公主,瞌睡顿时醒了一半。噢噢噢公主,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见到的!所以说侯爷就是有面子!
永福深夜到访,当然不是为了来看柳清欢。她只是担心薛慕。
今天这一出刺杀闹得是轰轰烈烈,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长安城的街头巷尾。东市那个“笑华佗”被架走以后也再没回过药铺,她思量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来了侯府。
虽然早就听说受伤的是柳清欢不是薛慕,但此时看到薛慕这样全心全意照看她的情景,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走到床边,问道:“她怎么样了?”
“过了今夜应该就能醒了。”
薛慕说话间看也没看永福一眼,仍是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永福心中更堵,脱口而出:“薛慕,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般待她?当年你病得要死的时候,她来看过你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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