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站在厨房门口,听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腹中还是一阵一阵地痛,她倚在门上,脸色苍白地喘了几口气。
院角拐进来了一个人,柳清欢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凝神往那处看去。
“薛夫人?”一个柔柔的女声从对面传了过来,柳清欢微微一愣,迎面而来的正是前不久她在宁氏的寿宴上见过的何惜柔。
“薛夫人,你怎么了?”何惜柔见她脸色苍白,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柳清欢稍稍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她看了何惜柔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何惜柔道:“我是来庙里听戏的,不想听到一半外面竟打了起来,我慌张逃走,不知不觉竟跑到了这里来。”
柳清欢眸光微动,一般逃走不都是往外面跑吗,怎么还有人往里面跑的?而且她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也不像只有一人。
“薛夫人,你脸色不好,我先扶你出去吧。”何惜柔说着又朝柳清欢的方向伸出手,柳清欢忽然反扣住她的手,何惜柔下意识地转动手腕,灵巧地从她手中脱了出来。
柳清欢眉梢一动:“你会武功。”
何惜柔看着她,脸上刻意为之的娇柔正在一点一滴地散去:“小时候跟人学过几招罢了。”
“跟谁?”
“岭南王的义子。”
柳清欢一怔,何惜柔已经出手如闪电般封住了她的穴道。
柳清欢一瞬间便动弹不得,她的眉头紧锁,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的人:“你是岭南王的人?”
何惜柔表情寡淡,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不,我只是想替唐子博报仇罢了。”话音落下时,几个僧人从角落里跑了出来,何惜柔从他们手中拿过绳子,将柳清欢绑了起来。
柳清欢低头看着她,问道:“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庙里的僧人呢?”
何惜柔笑了一声,抬眸看着她:“我想薛夫人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柳清欢抿着嘴角不说话,因为忍着腹中的疼痛,额头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汗。何惜柔将她捆好后,绕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在侯府的那一次,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吧?”
柳清欢没有答话,何惜柔又自顾自地道:“不过,我可是不止一次见过你了。”
柳清欢皱了皱眉,问道:“你和唐子博究竟是什么关系?”
何惜柔脸上突然绽开一抹笑,凑近柳清欢的身边道:“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可是比你久。”
柳清欢下意识地想离她远一点,却想起自己根本动不了。何惜柔正想让那几个僧人将柳清欢押走,之前在寺庙门口拦着柳清欢的僧人就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不好了!薛慕带了一队人马把寺庙包围起来了!”
柳清欢心中一动,眼里也跟着有了神彩。何惜柔的柳叶眉微微蹙起,却是十分平静地道:“不用怕,他的夫人在我们手中,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薛慕的夫人?”僧人狐疑的眼光落在柳清欢身上,似乎是认出了她来,“她不是尚书府的吕娇吗?”
“呵。”何惜柔冷笑了一声,也没做解释,正想招呼人把柳清欢带走,就见一个人影直接从院墙外飞了进来,极快地朝他们靠近。
何惜柔目光一凝,抢过身侧一人手里的刀,直接架在了柳清欢的脖子上:“别过来!”
薛慕落在院子里,眸光阴沉地看着他们,却是没再往里靠近一步。何惜柔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刀尖又往柳清欢的脖子上送了几分。
薛慕握紧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身上翻腾的杀气:“不要伤害我夫人。”
何惜柔看着他,眼里隐隐闪烁着恨意:“薛慕,你来得正好。我问你,唐子博可是你杀的?”
薛慕道:“是我。”
那坦荡荡的与语气让何惜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好,正所谓杀人偿命,我今天就要让你一命还一命。”
薛慕冷冷地看着她:“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让你的夫人偿命了。”尖利的刀锋抵上了柳清欢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割破她的喉咙,“啊,对了,你夫人好像有孕在身,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一尸两命啊。”
薛慕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清欢脖子前闪着寒光的刀锋,面色冷得慑人:“你先放了我夫人。”
“放了她?”何惜柔好笑地看着他,“你当我是傻的吗?要我放了她也行,只要你死,我立刻放了她。”
柳清欢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开口道:“阿慕不要!”
“你闭嘴!”何惜柔此时的疯狂和在侯府时简直派若两人,她的手因为激动的情绪微微一抖,就在柳清欢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在夜里看来尤为刺眼。柳清欢可以忍住突如其来的刺痛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却无法阻止愈发白得透明的脸色。
瞬间,薛慕的眸色沉了下去。
柳清欢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身上急速窜起的杀气似乎马上就要失控。柳清欢运起内力想冲破身上的穴道,可刚刚一运气,腹中就疼得更厉害。
黑夜之中突然闪现几道银光,几乎毫无防备的,院子里的僧人被飞射而来的冷箭击中,倒在了地上。何惜柔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但对薛慕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呼啸而来的破风声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何惜柔的目光还未从倒下的僧人上收回,手腕上一阵钻心的剧痛已经让她拿不起手中的长刀。
薛慕直接捏碎了她的手骨,又两下卸了她一只胳膊。他一手揽过柳清欢,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上何惜柔的心口。何惜柔猛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上,吐出了一大滩血。
薛慕解开柳清欢身上的绳子和穴道,柳清欢就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薛慕把她横抱起来,眼神里带着难以名状的焦急:“清清,你怎么样了?”
“阿慕……”柳清欢抬眸看着她,脸上已是毫无血色,“阿慕,我好痛……”
薛慕只觉得呼吸一窒,整颗心好似都被人勒紧了:“哪里痛?”
“肚子、肚子好痛……”柳清欢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薛慕的披风。薛慕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飞快往庙外走去:“别怕,马上就不痛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柳清欢扯着他的披风,气若游丝地道:“火药……”
薛慕搂着她的手一紧,脚下的步子比方才更加快了:“我们早就察觉了,已经替换回了普通的烟花。”
“那就好……”柳清欢似乎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薛慕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柳清欢,一颗心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清清,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薛慕用轻功很快赶到了东市,可是李元白的药铺却没有开门。门外挂着一个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六个大字——上元三天闭店。
薛慕的面色一寒,恨不得把他这家小店铺拆了当柴烧。他一脚踹开房门,朝着里面大喊一声:“李元白!”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人回应他。柳清欢在他怀里无意识地叫了他两声,薛慕心头一痛,抱着她转身出去:“清清,我带你进宫。”
刚出了李元白的小药铺,头顶突然“砰”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柳清欢睁了睁眼,看着天空中朦朦胧胧的亮光,低声问道:“烟花大会开始了吗……”
“嗯,清清你看,好漂亮。”薛慕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是连个余光都没往天上瞟,只是加快了步伐。
拐过一个弯,却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捻棠。捻棠见着薛慕,拽起手里的李元白,飞快地冲了上去:“侯爷!我把李元白给你带来了!”
薛慕看着李元白,语速飞快地道:“快帮她看看,她说肚子痛。”
侯爷的脸色黑得吓人,李元白是连气得不敢喘一口,就撸起袖子给柳清欢把脉了:“夫人动了胎气,快点带她回我的医馆。”
他的话音刚落,薛慕已经抱着柳清欢转身往医馆去了,捻棠一把抓起李元白,紧随其后。
到达医馆的时候,李元白看着自己那扇不知被谁踹飞的店门,默默地抽了下嘴角。还没来得及心疼,就被捻棠扔到床榻旁,李元白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给柳清欢扎了三针。施针过后,柳清欢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缓了不少。
薛慕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见李元白收针,才问道:“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就连李元白都听出了他的紧张。
“侯爷放心,夫人和胎儿都无碍,但是以后切莫再轻易动武,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薛慕抿着嘴角,点点头道:“知道了。”
李元白又拿过一个白色药瓶,递给薛慕:“这个涂在夫人的脖子上。”薛慕接过药瓶,似乎有些嫌弃:“这是什么药?”
李元白没好气地道:“就是普通的创伤药,你爱用不用!”他说完就走到桌案前,开始写药方抓药。
捻棠打了一盆温水,薛慕帮柳清欢清洗干净伤口,还是把药瓶里的药粉洒了一些在柳清欢的伤口上。
“阿慕……痛……”柳清欢梦呓般的说了一句,薛慕的眉头一皱,把药瓶扔回了李元白的桌案上。
果然还是应该叫人回去把皇上御赐的金创药拿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床榻上的人,在她的唇上安慰似的轻柔一吻。一旁的李元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目不斜视地抓药。薛慕见柳清欢在他的吻中渐渐平静了下来,才松开了她的唇。
“捻棠,你留在这里拿药,我先回府了。”
“是的,侯爷。”捻棠看着薛慕渐行渐远的背影,用力地敲了身旁的李元白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抓药!”
李元白:“……”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屋外的冷风因为没了门的阻挡,肆无忌惮地刮了进来。李元白打了寒颤,试探道:“我的门……”
捻棠白了他一眼:“放心吧,不就一个破门,还怕侯爷赖你账吗?”
李元白瘪了瘪嘴,记得赔就好。
长安城的烟花大会还在继续,薛慕抱着柳清欢穿过五光十色的街道,走回了侯府。而被独自留下来清理岭南王余党的李默,在心里诅咒了薛慕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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