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吓得都要哭了:“一群官兵,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一听这个二少奶奶顿时呆住,接着便是身子一软差点跌下床来,惹得小丫鬟和阿福连忙去扶。两个人唬得赶紧去扶。这边刚重新躺下,便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惊叫声以及喝斥声,仿佛就在附近。
正在几人惊疑不定之时,外面匆忙跑过来一个老夫人房里的丫鬟,说是让赶紧过去接旨。当下两个小丫鬟和阿福一起帮二少奶奶穿戴上,这才扶着她往外面走去。谁知刚出院门,便见外面已经布满了手中握着刀枪的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强盗一般。
二少奶奶苦笑一声,反手握住阿福的手说:“阿福……你快些离开吧……”
离开,谈何容易,阿福四处望去,只见外面已经到处都围满了人,她能往哪里走?无奈之下,便想着老夫人那边,却没走几步便被拦下,说是圣旨已经下来了,他们是来抄家的。那个头目腮边一颗黑痣,眸子阴冷的如蛇,此时他锐利地扫视了下这几个女人,当下命令赶紧拿下。
二少奶奶尚且不信,挥开上前就要擒人的那几个官兵,勉强打起精神质问这头目。谁知那个头目冷笑一声说,圣旨上说了,男的入狱,女眷则暂且拿下。这时候身旁的两个丫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什么话,二少奶奶指了指旁边的阿福:“她并不是我们家的,只是过来串门而已,总应该放出去吧。”
头目打量了一番阿福,目光阴冷,阿福禁不住心里打了一个突,不过还是赶紧上前禀道:“我确实不是侯府里的人。”
这个头目看了半响,终于说:“不管是不是,先抓了再说,回头自有公断。”说着一挥手便让人拿下。
可怜阿福和二少奶奶等人不过是弱质女流,自然禁不住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兵的推搡,几下便被擒住押解下去。一时之间钗落发散,个个狼狈不堪自不必提。
很快阿福和二少奶奶两人便被押解到了正厅,到了那里却看到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并两位奶奶都已经在了。老夫人已经昏厥过去,旁边还有点点猩红血迹。大夫人抱着她正在那里哭,二夫人则是气急败坏地骂着那些看守她的人。大少奶奶显然还处于不敢置信之中,而那位进门两年的三少奶奶则是吓得哭出了声,泪水和脂粉弄得满脸都是。
二少奶奶见老夫人昏厥,挣扎着过去看,可是官兵并不让她过去,她白白一番揪扯只是弄得衣裙更加凌乱不堪。
阿福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又见那些官兵如强盗般到处搜查,将这府里但凡值些钱的全都搜罗了去,想着这就是从前戏文里看到的抄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眼前。
大夫人抱着老夫人哭了半响,老夫人终于醒来,浑浊绝望的双眼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二少奶奶身上。二少奶奶此时哭得不成人形,跪在那官差面前求着要过去看一眼,手里胡乱扯了身上的首饰往那官差手里塞。官差四下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将首饰藏进袖子,咳嗽了声也就让她过去了。
二少奶奶踉跄着扑到老夫人跟前,紧紧抱着老夫人痛哭出声。老夫人抖动着颤巍巍的唇,挣扎了半响终于吐出一个字:“你……”说完这个字,她便忽地顿住,两眼呆滞。
大夫人惊叫一声,惹得二夫人两位奶奶还有阿福等都挣扎着奔过去。可是老夫人却是脑袋无力地倒向一旁,再也没有动静。
大夫人颤抖着苍白的手试了试老夫人的气息,却已经是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了。二少奶奶紧握着老夫人的手,只觉得那手逐渐开始凉起来。于是大家都明白过来老夫人去了,一时大家都哭了起来。
这边一群女人正哭得撕心裂肺,外面一个穿了官服的人走进来,看了看说:“将她们暂且押解往梧桐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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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奶奶和大夫人此时还是抱着老夫人哭,可是旁边的官差上前,强硬将她们拽开。二少奶奶人虽在病中,但青白的手死死抱住老夫人,于是那官差狠命去掰开,只听一声惊人的脆响,二少奶奶的手腕生生被掰断了。
阿福心疼地要去扶住二少奶奶,可是她却是自顾不暇,已经有一官差上前提起她就走,几乎是硬生生拖起的。阿福猛地记起腹中的胎儿,只得好声央求那官差。那官差见阿福实在可怜,又见她说话顺从,便停下拉拖着的动作,让她站起来自己走。
当下一群昔日的主子们或者被推搡着,或者被拖拽着往府外走去,而后面则是一群丫鬟们被官差围拢着往外面去。出了二门后,她们才发现家里的男人们早已经被拿下,阿福在泪眼朦胧中,甚至还看到莫侍卫也已经被四个官差拿着刀枪守着。
莫侍卫见阿福被擒下,嘴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转头看向别处。
阿福擦了擦眼泪,两手护着腹部,想着自己如今早已脱籍,只要查明白了好歹应该能放出去的。她不求自己能够幸免于难,但总是要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无论男女都被官差押解着往外行去,由于侯府人口众多,这一串走下来倒犹如长龙一般。大家或者默默低头垂泪,或者绝望悲凉形如槁木,又或者惊惧不定脸色苍白,搞得这一串队伍真如哭丧一般。
出了府后,这些人却是押解向不同的地方,阿福连同众位夫人奶奶管家婆子是一个方向。此时大夫人和二少奶奶都已经不再大声哭了,大夫人低头抹泪,二少奶奶则是神情呆滞,她们在官差的推搡下往前走。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此时忽然想起自己的孩子,于是哭着要孩子。偏偏此时跟着奶娘混在下人们队伍中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哭嚎了起来,于是那黑痣头目不胜其烦,直接命人赶紧将她们拖走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阿福只觉得日头逐渐西下,脚下也开始生疼。最后她们终于出了城,来到了城外山下的一处废旧的尼姑庵里。
阿福茫然地抬头,她记得此处叫做梧桐庵。这个庵里并没有梧桐树,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却是有缘故的。以前曾经有位妃子被贬到这个庵里出家,在这里过了十七年清苦的日子。十七年后她的儿子却登基为帝,下旨请她回宫去。
这个梧桐庵因为出了一个太后的缘故,自然也曾兴盛一时,不过随着朝代更迭,渐渐地也没落了,如今更是废旧不堪无人问津。
当下这群女眷被官差赶到了庵中,只见里面杂草丛生灰尘遍布,蜘蛛网布满了院子角落。那些官差将她们推进来后,便关上了庵门,然后将这庵院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福心里一直惦记着二少奶奶的受伤,见不再有官差押解着,赶紧去看二少奶奶,谁知二少奶奶一脸呆滞,仿佛不觉得痛般,只任凭那手成诡异的形状下垂在身前。
阿福心里揪疼,眼里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撕扯下自己里衣的下摆给二少奶奶胡乱包上。
大夫人此时也镇定下来,环顾了下四周,只见二夫人并三位奶奶都在,另外还有孙大管家娘子,柳儿,得旺娘子,阿屏等,都一个个哭得脂粉花了脸,红肿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惶恐惧,甚至是绝望。阿屏抱着不过两三岁的孩子,孩子又饿又累只哭叫,她只好胡乱哄着。可是哄着孩子,自己却忍不住哭起来。而三少奶奶大少奶奶还有阿屏等,因为当时孩子并不在身边,她们如今甚至不知道自己孩子到底在哪里,于是更加揪心担忧,哭得都站不起来。
不过其中最可怜的是柳儿和得旺娘子,这两个此时还大着肚子,如今走了这么些路,都靠着长满了杂草的台阶坐下,抚着肚皮里那尚且不知男女的肚子,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人想起那在抄家之际去了的老夫人,悲从心来。想着之前其实一直在病,但好歹能延着命,她原本还庆幸来着,可是如今想来,倒不如之前早早地去了,也省的临终如此凄凉。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原也是儿孙满堂的老寿星,却竟然连一个风光的丧事都不曾有。
此时已是入秋时分,白日尚不觉得,一到晚间天便凉了起来。秋风吹过发黄的杂草,拂起台阶久积的灰尘,大夫人感到阵阵凉意。
她强打起精神,对周围一众人道:“如今这天眼看着要黑了,先去打扫下庵里吧,咱总得过了这一晚。”
这话一出,其他人先不说,就是那位三少奶奶却是一愣,脸上挂着泪水上前怯怯地说:“咱们竟然是真要住在这破庵里了?”
她原本是小官宦人家的女儿,当初父亲为了巴结这侯府才毁了幼时定下的亲事嫁给府里的三少爷。当时家里都说她命好,可是如今怎成想竟然落到如此田地,她心里着实委屈。
大夫人点头:“这个案子怕是一时半刻结不了,咱们总是要被关在这里一段时候。”
三少奶奶听到这话,小心地问:“那咱们最后会怎么样?”
大夫人见这个儿媳畏畏缩缩实在不成体统,她原本已是勉力支持,此时被这么一问,心里又悲又怒,对这个儿媳更是极为不满,不由得冷脸说:“我怎知道?”
三少奶奶被大夫人呛了一句,只好默默退下,蹲在一旁揪着一根狗尾巴草垂泪去了。
阿福此时也镇定下来了,她深吸了口气看看四周,径自挣扎着起身进了庵里,翻找了一番总算寻到一个不知道何年何月留下来的扫帚,只是那扫帚一拿起来便散开了,想来是因为放置了太久的缘故。
阿福蹲下身子,将那扫帚重新绑好,开始打扫起来。大夫人见此,自己也进了庵里,找了被人丢弃的一个蒲团,撕扯开后,又绑成一个条形,这才跟着阿福一起打扫。
外面的大少奶奶阿屏等人见大夫人都动手了,也随着上前进去帮忙。于是她们各自捡了一团那撕开的蒲团,勉强拿着擦起了庵台。
大夫人见大家都干了起来,自己便绕着这院子前后走了一圈,只见后面许多房间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早已经破了洞,倒是这供奉佛像的正院还完好无损,想着她们这一群人如今只能在这正厅暂时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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