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么快, 你……缝得仔细吗?”席文楠当即追问了一句。
“废话, 不快些缝合, 难道让她的血流光吗?拿止血的药来, 给我这些根本不够。”李墨晗因为着急, 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许脾气, 说着, 掀开帷幔钻出来,见周围没有纸笔,就从一侧扯下一块帷幔的布, 在上面用血水写字。
众人这才看见,粉雕玉琢的小人,在赶路的时候, 发鬓就已经散了, 刚才缝合伤口的时候,手上、身上, 甚至是脸上, 都是血迹, 可爱的小娃娃, 此时竟然变得有些狰狞, 偏偏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她在帷幔布上写了几个药材,快步走过去, 递给了然郡王:“这里的西后山有其中的两味药,采来的要比买来更快, 派懂得药草的人去采, 而且其他人也能用的到,多弄一些来。”她急匆匆地说完,再次进去了帷幔,随后吩咐:“取来炭盆跟火钳。”
快速止血还有一种方法,用火钳将伤口灼得血肉合并。
“她……她是女孩子啊……”席文楠当即慌张地说了一句。
“她流了太多了血,要命还是要皮肤?”
几乎没有犹豫,席文楠终于发狠地说道:“救她!”
安远侯一直看着,心中焦急,这个时候赶紧拽来然郡王问:“这小姑娘什么来头?靠谱吗?”
然郡王已经安排人去取药了,突然被询问,这才回答:“她曾经帮我缝合过伤口,还救过宁国公,您觉得,宁国公是请不去大夫的人吗?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寻了她来看病。”
“这事我知道。”秦政在这个时候说道。
秦政是安远侯的长辈,他都说话了,安远侯自然不会再问,只是心中担心女儿,十分忐忑。
这个时候,丘泽先生匆匆跑了过来,站到了然郡王身侧,说道:“居然……出天象了……吉兆!”他跑得有些急,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有些喘。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看这个?”一边的席文楠一听就急了,当即骂了出来。
“你们自己看位置!”
丘泽先生说完,众人才抬头去看,果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了火红的云霞,好似夜幕即将到来一般,偏偏,只聚集在一处,再仔细看位置,竟然好似……独独聚集在他们的上头,形状十分张扬,好似四散裂开的烟火。
而且,天空中有百鸟飞过,在凉亭上空盘旋,鸣唱着一阵阵旋律,听不出所以然,只觉得清脆悦耳,竟然不显得杂乱。
如果说,天空的红霞位置看不真切,就好似在他们上空,那么这些鸟独独在这盘旋,就有些诡异了。
“这是什么吉兆?”然郡王微微蹙眉,问道。
“听没听说过百鸟朝凤?再看上面的红霞,形状是凤凰,也就是凤凰涅槃的象征,也是浴火重生的意思。”丘泽先生介绍了起来。
席文楠抬头看着天空,眉头微蹙,最后扭头看向丘泽先生,问:“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起死回生了,是吉兆。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眼书籍,说是这种征兆,寓意着凤再临,就是前世是皇后之类的尊贵人物,重返故里的意思。当时觉得太扯,没仔细看这里,你们也就随便听听吧。”丘泽先生自己都没在意。
席文楠虽然不信这些鬼话,但是这寓意是若茜县主有救了,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跟着讽刺起来:“还皇后重返故里,难不成当年独孤皇后在聚贤楼里答对九十九题,投胎转世成了这小姑娘,又在聚贤楼里答对了九十九道题,今天重回望夕宫了,所以出这吉兆了?”
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席文楠说完,却无人应声。
席文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只觉得背脊一寒,不敢去看秦政。
居然当着秦政的面,开独孤皇后的玩笑,找死呢?!
结果秦政什么也没说,席文楠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看那些久久不肯散去的鸟,再看看天空中的红霞,最后最关心的,还是若茜县主的情况。
待李墨晗帮若茜县主止血、包扎完毕后,就是吩咐侍女轻手轻脚地帮若茜县主换衣服,命人将她抬到屋里去休息。
她走出帷幔,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天空的红霞已经散去,飞翔的鸟儿也仅剩几只,看上去并不违和,她也没在意。
众人最关心的是若茜县主的情况,纷纷过来询问。
“伤口是没有问题了,只是失血很多,还需要再看看情况,不过,这一身功夫,怕是废了大半,且没个一年半载的,是不能再练武了。”李墨晗说着,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可是这些血迹哪里那么容易被擦掉?她的手指依旧红彤彤的。
“这倒是无碍,只是身体没问题吧?”安远侯更关心女儿的安危,日后能不能习武他还是不在乎的。
“小儿也只能说,命保住了,只是元气大损,安远侯可以再请大夫为若茜县主瞧瞧,您也能安心些。”李墨晗说得十分坦诚,那模样,就好似明白安远侯不相信她,就算安远侯再请大夫来,她也不会在意。
“好。”安远侯并未觉得难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当即吩咐人去请御医。
李墨晗对这些人行了一礼,随后走到然郡王身边,说道:“我给你瞧瞧伤吧?”
然郡王在遭遇行刺的时候,也受了伤,不过没有若茜县主严重,到如今,也只是硬挺着,也不找大夫,李墨晗过来问,他才想起这回事来,回身询问如今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好让李墨晗去洗漱一番,如今一身鲜血,也有些狼狈,之后再替他疗伤也不迟。
“如今伤势不重的官员们都离开了,青烟居那边已经收拾出来了,郡王可以去那边调整一番。”侍女回答完,扭头对李墨晗说了一句,“青烟居有多间屋舍,姑娘可以一同前去。”
她刚一路奔波,又给若茜县主缝合了伤口,十分疲乏,听了侍女的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朝着青烟居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前行,回过头,就看到然郡王在等那侍女引路,她也跟着停了下来,继续等待。
那侍女又回答了席文楠的问题,这才开始引路,带着然郡王跟李墨晗朝青烟居的方向走。
她这才突然意识道,自己下意识走的方向,是独孤无影记忆中的方向,这里毕竟是独孤无影的故居,知道方向很正常。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突然一慌,猛地回过头,看向秦政,就看到,秦政也在看向她。
一头黑白参半的头发,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曾经俊朗刚毅的模样,如今已经多了苍老,偏偏身体站得笔直,就好似一杆枪,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他的双唇紧抿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是看着她而已,没有移开目光。
她又慌乱地回过身,快步走到然郡王身边,似乎是想要然郡王保护她似的。
然郡王侧头看向她,小小的孩子,还没有他肩膀高,走路的时候轻飘飘的,如果不是身上满是血迹,说不定会很可爱。
他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散下来的头发,问道:“害怕吗?”
这里,遍地血迹,走几步,还能看到人的残肢断臂,有些侍卫的尸体还没有收拾,如今只是被人拖拽到一边,堆放在一起。
她咬着嘴唇,不再去看,然后摇了摇头:“活人要比死人更可怕。”
他的瞳孔微微颤了颤,却没回答这句话,只是从她的脑后环住了她的头,遮上了她的眼睛,说道:“跟着我走。”
她被他引着,去了青烟居,到里面并未换衣服,只是洗了手跟脸,重新梳理了头发,就穿着带血的衣服,来了然郡王休息的地方,手里还拎着侍女给她送来的备用药箱,虽然许多东西都不全,但是包扎伤口足够了。
她进去后,就看到于术凑过来问:“那兵法书真不卖啊?”
“不卖。”她倔强地拒绝了。
于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去给主子疗伤吧,之前看他身上的血,还当是杀人时留下的,也是我疏忽了。”
李墨晗点了点头,就看到这群人退了出去,随后关上了门。
为什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她正不自在,就见然郡王从里间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李墨晗看着,不由得叹气:“换这么早干嘛,又蹭上血了怎么办?”
“我刚才洗过伤口了。”
“伤口不是你那么处理的,给我看看。”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迟疑了一会,才问:“要脱衣服吗?”
“嗯,什么悬绳诊脉都是胡扯,隔衣疗伤更是不可能了。”
他这才认命地脱了上衣,露出光洁的身子来,然后脱了一只鞋子,将裤腿卷到了大腿处,腿上也有一处伤,还挺严重的。
她看了看伤口,随后开始处理,手法娴熟。
“你……平日里也这么给别人疗伤吗?”
“不啊,他们都不相信我真的会医术。”
“嗯。”他没继续问,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特别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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