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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在昙渊池后面,是一个百草千花的芳甸。

  前面可以临溪照水,后面是竹林清幽,周边可以听到松风谷音。这里是须臾一个人的世界。不开心的时候她都会在这里。

  须臾取出了身上的竹笛。那支竹笛是须臾自己砍削竹子制作的,用竹子的薄膜制作笛膜,用桃胶粘合起来。玉裳使者和青裳使者都不喜欢吹笛子。只有须臾天生地长,制作了这一支原始的笛子。这也是从小到大,能够陪伴她、慰藉她的最好的朋友。

  须臾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那种悲伤化作一朵朵纷飞的白梅,在清冷的寒霜里面轻轻坠落。一片一片,白得炫目。它们悄然落在溪水中,落在山冈上,把整个世界都染成芬芳的白色忧伤,柔软的白色痛苦,还有缠绵的白色情绪。

  在她的笛声中,漫天的白梅,慢慢地飞舞,慢慢地飘落。

  在须臾吹笛子的时候,山竹就在一旁默默听着。须臾能够这样吹上一天,山竹也能这样听上一天。

  “须臾,你不要难过啊!”山竹等到须臾放下笛子的时候,劝解她说。

  “我不难过。”须臾说道。

  “每次你难过的时候,你就开始吹笛子。”

  “笛子是我的好朋友。我是和笛子玩。”

  须臾说的是真话。须臾真的把笛子当作自己的好朋友了。她熟悉笛子里面能够发出的每一声旋律,笛子也能够感知她每一寸芳心里面寄存的哀乐。她们是无声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谁都是你的好朋友。赤豹云雷,文狸赛朗。还有天上的鸟,水里的鱼。还有山竹。”

  每次到这个时候,须臾都会觉得山竹其实也很好。虽然他有点傻。

  “须臾,我来帮你涂药。”山竹取出药膏,给须臾涂上,“你师祖真的太凶了!”

  “我不知道,师祖为什么这么恨我?青裳使者从来都不嫌弃你。可是我师祖,看见我似乎看到仇人一样。”

  “你会恨你的师祖吗?”山竹问道。

  “不会的。”须臾摇摇头。

  “为什么?她打你这么狠。”山竹有点同情须臾。

  “我是不受欢迎的人呢。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要,扔在林子里。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须臾回答说,“虽然师祖经常打我,嫌弃我,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嫌弃我的人。有个嫌弃我的人,也比什么都没有好啊!”

  “也许是因为他们很穷。生活不下去……”山竹一半为须臾,一半为自己的父母辩解说。

  “就是因为你傻!因为你傻才不要你。”

  “须臾,你是不是想父母了?你才去找小时候的衣服?”

  “我才不想他们!他们抛弃了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须臾否认说。

  “可是,就算是父母把我抛弃了!我还是想看到他们!”山竹说。

  “我跟你不一样!你就是一个笨蛋!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被他们抛弃了以后仍然想着父母!我从来不想他们!我永远不想见到他们!我恨他们!”须臾冲着山竹大声喊道。

  然后须臾飞转身就奔着竹林那边去了。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须臾大声喊着。

  可是,有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在须臾心里:我也想念他们。我好渴望见到他们。虽然他们狠心已经把我抛弃了,可是我仍然不由自主会想他们。我渴望他们能够出现在我面前,渴望他们能伸开手抱抱我。

  我为什么会恨不起来?他们把我抛弃了!为什么我仍然恨不起来?和那个呆傻的山竹一样,即使被抛弃,还是对这些狠心抛弃自己的人,一点也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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