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勾,巍峨的城墙上漆黑一片,间或会有人影携着点点星火走过,漆黑角落里,有一个人影速度极快的闪过,寒风只带起了她的一片衣角,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说话声仍在继续,没人知道有一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越过了丈高的城墙。
锦绣仍旧是一身男装,玄色广袖长衫用金丝绣着团团云纹,同色狐裘随着寒风飘荡,兜帽上的黑色毛领衬着锦绣如玉的面容越发精致。
墨发三千,一半高束,一半垂散,虽然面容尚有些稚嫩,可斜长的眉和深沉的眼却让她显得十分凌厉沉稳,寻常人单看上一眼,就会觉得这人高贵不可侵犯。
如今模样的锦绣就这样走在泗水城的大路上,从城墙上飞跃而下丝毫无损她的衣冠,借着民房前悬挂的灯笼里朦胧火光,锦绣朝着记忆中的那个烛火通明之地前进。
这个时辰,即便是有客栈也不适宜她留宿,相反,还是那种混乱之地更适合她,能歇息,也有许多消息可得。方才城墙上那个将士所言听的锦绣嗤笑不断。
好一个城外瘟疫蔓延,这泗水城只怕已经不单单是领导有问题了,就连守城的将士都是脚步虚扶,纵欲过度的模样,还有什么好说。
更别提其余几个将士听到那个青年口中所言,吉乐镇连带着芒山脚下所有人都被做了弃子,任由西梁人屠杀,只有看热闹的兴味,就连一丝对枉死百姓的怜悯都无,将手抄在广袖中走的慢悠悠的锦绣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有人努力有人败坏,有人视之如命,有人不屑一顾,这都正常,锦绣理解,就好比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一般!可若是这个城市从根儿就腐烂了的话,那么,这个城市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能对同为北域同胞且比邻而居的吉乐镇如此漠不关心,锦绣不期待他们会对别的百姓有那么一点儿怜惜之心,身为本国将士,没有爱护百姓守卫疆土之心,那还算什么将士,有何资格拿那侵染了百姓们血泪的粮饷。
锦绣停下脚步,望着那烛火满阁,****环绕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既然来了,她就不会不管,此间事了,还要去看看无殇在忙些什么,只希望,他不要怪自己私自出行干涉他自由才好,锦绣迈开脚步,面上的表情也在霎时间变幻了一番。
当她出现在长街烛火照耀之地时,顿时响起了不少女子的惊艳的呼叫,锦绣的面容无疑很出色,尤其在经历过灵溪泉水的侵染之后,更多了几分白壁无暇,哪怕她穿着冷漠深沉的玄色衣衫,也无法掩饰那被黑色毛皮衬托的越发精致高贵的面容。
短短静默之后,继而响起的便是交头接耳的私语声,还有那一群好似花蝴蝶一般朝着锦绣奔来的各色女子。
是的,那群哪怕深九寒冬仍旧穿着薄薄纱衣的女子正满脸急切的朝着锦绣奔来,那阵势,只怕是整条街在外接客的花娘都朝着锦绣来了。
那轰动之势,看的不少男客傻了眼,身穿布衣的不比也罢,那些身穿绫罗,往日被娇声软语包围的也逃不开被冷落的下场,尴尬的站在街道中央,不好来,不好退,只能将目光放在那始作俑者身上。
“公子,公子,您可真是玉树临风,奴家单是看了你一眼,就走不动路了呢,哎呦....”这是一个前凸后翘,红唇如血,体带自然馨香的女子。
她身穿抹胸红裙,那胸前规模可观的雪白被挤出了深深的沟渠,薄如蝉翼的红纱在她身上穿出了惊艳与魅惑。
腰系红丝带,脚踩血红绣花鞋,指甲被修整成了恰到好处的长度,上面用玫瑰花汁染得殷红一片,举手抬足,都十分妩媚动人。
那女子本身就长得不错,在一群推搡不断的花蝴蝶中冲破了层层阻碍,站到了锦绣面前,随着她娇弱的身体被身后的花娘挤来挤去,脚下一顿就跌进了锦绣的怀中。
锦绣抄在广袖中的双手没有拿出来,只是在花娘用她身上格外傲人的部位蹭了又蹭之后,锦绣这才慢悠悠的伸出手揽住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肢。
怀中花娘怯怯睁开狭长的眸子,在看见俊美高贵的不似凡人的锦绣恰到好处的盛满了倾慕,看的身旁那些花娘捏着帕子骂了许多句“小妖精,狐狸精......”
“姑娘可还好?”清冽的嗓音响起,带着几不可见的疏离,脸上的表情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变。
花娘有些失望,若是不是腰上的手掌是热的,她都要怀疑,眼前这个看见自己都没感觉的人还是不是活着的,心下这么想,花娘却没有作什么不识趣的事儿,正想起身,却听身后的花娘群中有人开口
“红姬....你怎么身子这么弱啊?总是摔啊摔的,若是冲撞了客人可怎生是好?还不快退下?”随着这女子的轻喝,一个规规矩矩穿着粉色长衫的女子慢慢显露出来,她云髻高挽,下颌高抬,若不是那一身洗不尽的风尘,倒还真像贵妇人。
锦绣低头,便见怀中那被唤作红姬的女子不甘心的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愤恨,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垂下眼睑口中轻唤“粉、粉蝶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方才人太多,红姬、红姬....”
这般说着,红姬恋恋不舍的又在锦绣身上不着痕迹的蹭了蹭,这才抽身而去,明明周身艳丽如火,可偏偏她认错的那模样好似怯怯的小兔子一般无辜。
那被称作粉蝶姐姐的人没有理会红姬的解释,她从拥挤的花娘人群中从容走到了锦绣面前,单看这一幕,锦绣就知道这个故作高贵的花娘在这条街上,身份一定不简单。
可偏偏,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人那么做作,还不如方才的红姬来的惹人喜爱,虽然,委实开放了些,锦绣重新将手抄锦绣广袖之中,扫过人群中的眼睛闪过兴味之色。
“这位公子,她们没有冲撞到你吧?”粉蝶袅袅娜娜的给锦绣福了一福,周围的花娘不管脸上的表情多么不情愿还是往后退了退,给这个粉蝶让开了足够的空间,够她施展。
而就在这时,正对着锦绣的那间最大的名叫芙蓉园的青楼响起一声清脆的锣响“冬雪姑娘,年十三,正是花开之年,却不知,今日哪位有幸,能做得她的入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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