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曜等得也奇怪了,转身朝画舫喊了一声:“陛下,臣可否前去看看?”
明轩帝皱眉,一旁的独孤臣却也点头道:“是啊,去看看罢。”
虽然顾凉月很强没错,但是她现在受着伤,又只是一个宫女,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还当真讨不了好去。加上新帝一登基她就在风口浪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罢了。”轩辕子离终于起身,一挥袖子和独孤臣一起上了岸,边走边道:“回乾元宫看看。”
真是很能折腾。明轩帝加快了步子,软辇也不乘,直接往乾元宫走。顾凉月那破身板,芍药不可能还真下得去手。要是真罚了,谁和布曜比试去?说不定还怨他这个主子没做好呢。
一行三人很快回到了乾元宫。天色晚了,到处都很安静,只有洒扫宫女在清理花坛里的杂草。明轩帝进来半天,也没有看见芍药的影子。
“芍药姑姑呢?”独孤臣问那洒扫宫女。
“姑姑在侧殿的厢房。”洒扫宫女恭敬地行礼回答。
明轩帝顿了顿,抬步往侧殿走。布曜跟在后面嘟嘟囔囔地道:“分明是在啊,为何不守约?好生奇怪。”
一靠近侧殿的厢房,独孤臣便皱了皱眉。好浓的药味,一闻便知是他开给顾凉月的药。怎么,伤复发了么?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木桌上的药盅,再往里就看见芍药姑姑正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芍药。”明轩帝沉声一唤,芍药姑姑立马回了神,抬头看见这情景,眼里划过一丝不明的光芒,起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独孤大人、布大人。”
“这是又怎么了?”轩辕子离走近几步,便看见床上睡得安静的顾凉月。身上的衣服像是换过了,脸儿依旧是惨白惨白的。绛唇失色已久,看起来竟有些柔弱的味道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她了罢。
芍药行着礼,淡淡地道:“皇上不是说凉月忘了自个儿身份,得罚么?”
轩辕子离一怔,继而平静地问:“所以,你罚她什么了?”
布曜在一旁急急地开口:“芍药姑姑,你明知皇上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还真就罚了?顾凉月那么弱的身子,还能经得起几个罚?!”
“是经不起了。”芍药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去,低着的头不曾抬起,身子却僵硬着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皇上说犯错就得罚,若是偏私了,不要怪您不留情。奴婢心疼凉月,所以遵命行事罢了。”
明轩帝冷冷地看着芍药,沉声道:“你是在不满朕的处置方法么?”
“是。”
“芍药姑姑!”
“芍药!”
随着那一个“是”字出口,独孤臣和布曜都忍不住低喝出声。这也未免太过大胆,当面顶撞皇上。虽然芍药姑姑是长辈,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是这样的芍药,他们当真是第一次看见。要知道,芍药一向是以轩辕子离为天的,这样的不满…
芍药终于抬头,看向帝王那张阴沉的脸,缓缓开口道:“陛下可还记得,奴婢在您十五岁的时候跟您说过什么话?”
轩辕子离一顿,继而沉默。
十五岁,恰好是他封王,离开母妃的时候。
那时候母妃抱着他边哭边笑,临出宫的时候,母妃问他:“离儿,离开母妃,可要自己习惯着。”
他淡淡地回答:“母妃,儿臣大了,已经不是再黏着娘亲的小孩子。”
然后骑着马,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王府而去。
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身边的芍药姑姑也是一路沉默。直到进王府之时,他正打算去院子里练剑,就听见芍药姑姑平静的一句话:
“王爷,奴婢希望,您以后至少不要欺骗自己,更不要用违心的话去伤害其他人。”
违心的话么?是吧,他那时候,也想给母妃行礼,想说母妃保重。可是到最后嘴里出来的,就是那么一句话。因为他是天启的第一个王爷,比大哥三哥都早封王的王爷。多少人看着,他不能有太多牵绊。
而现在…
“朕,不觉得朕欺骗了自己。”轩辕子离看向芍药,淡淡地道:“姑姑想说,朕今日说的话是违心之言。可是身为帝王,朕不觉得今日的做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
顾全大局,不以儿女情长牵绊自身,这才是帝王。
芍药轻轻一笑,道:“今日皇上做的很好,奴婢想说的只是,凉月现在肩上的伤裂开了,引发了高热,现在才稍微好一些。也就达到了皇上想要的惩罚。但是,陛下。违心的话若是总给他人带来伤害,意义又在哪里?”
“朕没有违心。”明轩帝沉了颜色。
“您是说,您半分也没有将凉月放在心上么?”芍药直起身子,认真地看向帝王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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