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好多地方都奇怪起来。
这也就能解释我和他大婚那晚为什么佟贵妃动了手脚冯昭仪的胎却还在了,能让一个嫔妃假怀孕,瞒过宫里上下那么多人,也只有皇上能把这件事做下来了。
殷圣钧重新拉我过去,一面低声道:“当日希儿在行宫差点遇刺后我就想了很多,后来也因为总也挖不出那隐藏在暗中的人,所以只要初次下册让冯昭仪假孕。一来可缓解希儿身边的危机,二来便是为了唱今日这场戏。”
他算计得滴水不漏,却没想到最后希儿还是不在了。
一想起那个孩子,我总会心痛,可在他面前我不想提及,只好转口道:“冯昭仪的事这么多人都知道,为什么就不告诉我!”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似在忍着笑:“我本来是打算说的,可那日你见我和冯昭仪在御花园赏花后回来就冲我发脾气,我突然觉得这也挺有意思的,嗯……也许你不知道你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很可爱。”
所以说那天他是真的看见我了,却装作没看见?
我气得瞪大了眼睛,他又道:“还真的和旁人不一样,居然还要我猜你为什么生气。那……我又何必告诉你我其实都知道,就想逗逗你。”
我为他忧思忧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搞了半天这都是他为了逗我?
我气得推了他一把,他好脾气地笑着抱住我,我再推他,他抱得紧了些。
“走开!”我真是气急了。
他却仍是不松手,清浅笑道:“好了,别闹了,我知道我不对。”
他折腾了我这么多天一句不对就想了事吗?我使劲地推也推不开他,干脆撤了力,张口便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住。
他吃痛地哼出声来,却是没有怒,无奈道:“其实真相是,只有这样我这戏唱起来更真实,看到你那样,所有人都相信我病入膏肓,才会深信我立储的动机。”
其实他说的我都猜到了,可我就是气不过,所以要咬他。
他立储之后病情突然好转也在情理之中,那幕后之人等不及就会出来杀他,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算计得分毫不差……
我在生气之余终究是觉得松了口。
他抬手捂住被我咬过的地方,俊眉紧蹙道:“还真下得了口。”
他瞒了我那么多,被我咬一口那真是便宜了他!我别开脸,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不悦地问:“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还去哪里偷了个孩子来吧?”这么多人都听到婴儿哭声难道都是恍惚了不成?
他莞尔笑道:“哪能?里头躲了个会口技的太监罢了。”
我真是没想到竟是这样!哼一声,又转口道:“那冯昭仪呢?冯昭仪可不像是会白白帮你演戏的人,你许了她什么?”
他已起身行至镜子前,朝里面照着脖子上的咬痕,顺口道:“你猜。”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鬼才要猜:“不说拉倒!”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笑,过来重新在我身边坐下道:“朕许了她皇贵妃的位子。”
我的黛眉一挑:“你怎么不干脆许她后位?”
他的笑靥一拧,严肃道:“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就是心里不是特别舒服,眼下又没有外人,同他说话越发地没大没小了。好在他也不在意,严肃过后就又展了笑颜:“我告诉她这辈子她若想要得到我的心是不能了,你总不能残忍得叫她什么也得不到吧?”
我横他一眼道:“当初娶她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来装什么情圣!”
没想到我这一句话真是惹恼了他,他的脸色骤青,猛地起了身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夜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什么薄情寡义,我哪有这样说他?
我也不甘示弱,咬着牙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他的眼底带着怒,突然一甩衣袖大步转身出去。
“哎……”我忍不住站了起来,我还没生气呢,他倒是生气了。
外头,我听得全公公急急追着他出去的声音,片刻,连翘入内道:“娘娘,皇上怎么了?”
我低头摆弄着腰际的缨络,闷声道:“估摸着看他的昭仪去了。”
连翘不觉蹙了眉,随即走上前道:“太医嘱咐了这几日要皇上在殿内休息的,皇上又怎会去看昭仪娘娘。”
我嗤的一笑,抬眸道:“得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他装病的事你也没必要瞒着了。”
对于我的知情连翘显然没有过多的惊讶,她只低声道:“皇上装病是假,但林太医之前为了让所有人相信皇上病重是以用了几剂猛药,前两日才换了汤药给皇上调养。”
我有些吃惊,这么多说这几日不要吹风还是真的?
“那你们怎就让他出去了?”我不觉担忧起来。
连翘安慰我道:“娘娘放心,皇上没有走远,只是去了偏殿。”
我到底是松了口气,连翘又上前一步,谨慎地问我:“娘娘和皇上吵架了?”
记得我还未嫁给殷圣钧时,连翘就同我说,殷圣钧只有对我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我不相信,如今却又是不得不信了。妗儿、卷丹都已不在了,有些话也许只能和连翘说了。
我老实地道:“也不算吵架吧,可本宫也没说什么……”
将之前和殷圣钧说的话说了给连翘听,她听后脸色有些奇怪。
我忍不住问她:“怎么……难道本宫还真的踩了他的底线了?”
连翘迟疑片刻才告诉我:“娘娘是不知道,东陵灭国那年皇上回京后大病一场,后来先帝赐了几位小姐给皇上冲喜,再后来,有大臣欲同皇上结亲,皇上也会看着应下。奴婢之前不懂为什么,后来奴婢明白了。只因那时皇上以为娘娘不在人世,所以对皇上来说,娶谁不娶谁都是一样的,在他眼里,那些不过都是女人罢了。”
我心中略有诧异,那就算这样,他也不至于这般生气吧?
谁知连翘又道:“皇上今日会生气,大约是因为肃王那句话吧。”
南宫翌?
我听得越发糊涂了:“肃王说了什么?”
连翘悄然抬眸看我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娘娘可不能说是奴婢告诉您的,要让皇上知道了,奴婢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我急着想知道南宫翌说了什么,忙点头道:“本宫知道,你快说!”
她吸了口气,才道:“娘娘没同皇上回来那段时间皇上晚上总失眠,后来全公公让奴婢悄悄找太医开了点安神药给他服下,那晚他虽睡着了却也不安稳,奴婢听他一直在说梦话。他说了很多很多,其中就说到肃王曾说皇上永远也比不上他,因为他为了……为了娘娘府上连姬妾也不曾有,可皇上却有三宫六院……”连翘斜睨着看了我一眼,突然跪下道,“娘娘饶命,您和肃王的事奴婢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
那段时间我没有随殷圣钧一起回镐京,他们一定都在猜我去了哪里,不知情的人或许真的会相信我去了北唐,可连翘听到了那些话,她大约是猜到什么了。
我没想到南宫翌会对殷圣钧说这些,怪不得我刚才的话令他生气了。
原来,他是气他自己。
哎……
我忍不住抬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这惹祸的嘴巴!
连翘吓得不轻,忙爬过来拉住我的手:“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我低头看她一眼,亲自扶了她起来道:“没什么,你放心,本宫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不过有件事本宫也想你明白,本宫和肃王没有关系。”
连翘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道:“是是,没有关系。”
…………
行至偏殿门口时,听得里头有说话声传出来,全公公自一侧过来,他身后的宫女手中还端着茶水。
我讶然地问:“皇上有客?”
全公公忙道:“哦,郡王爷在里头,和皇上谈些事情呢。娘娘找皇上吗?那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他说着要走,我忙叫住他道:“不用了,本宫没什么要紧事,别打扰皇上和郡王爷。”
全公公点了头,只身后的宫女入内了。
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紧闭房门一眼,还以为他一个人在生闷气呢,没想到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空余时间!
不过……这才是殷圣钧。
他有他的脾气他的小心眼,但在正事面前他从来不含糊。
我不得不承认,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我的心觉得很安全。
我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了会儿,殷东漓出来时一脸的凝重,他的步履飞快,完全没看到我在外头。
我迟疑片刻,终是抬步入内。
偏殿内一个宫人也没有,我快步上前打算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他靠在桌面睡了。
我下意识地放轻了步子,林太医给他下了几剂猛药,想来他的身体没那么快完全恢复。转身取了挂在架子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却是不想把他给吵醒了。
“福全,朕……”他回过头来,看见是我,不免愣住了。
我有些尴尬,挽了挽臂纱道:“全公公在外头,要叫他进来吗?”
他摇头。
我压着嗓子道:“累了就回寝殿去睡,我可不想被人诟病说我蛮横不讲理都把你赶出寝殿了。”
他却不笑,一直蹙眉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只好咬牙道:“好了,我知道我不该那样说你,我保证以后绝不那样说还不行吗?”
若在往常,我都这样恳切地来道歉了,他早就乐开花了,可今日也不知怎的,他的脸上愣是没有一丝笑容,我到底是紧张起来:“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一开始就把我问得愣住了,他已起身朝我道,“派去找薛玉宁的人这么久没有消息我便把人传来问了话,你早就知道怎么不说?”
我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眼下也不好责备他,只低着头道:“那时事多,所以就……”
他的脸色越发沉了,开口道:“我已加派人手前去找,这么多天过去还没有消息,也许也算是好消息,你别太担心。”
我听话地点点头。
他这才松了口气,丝毫不提先前的不愉快,抬手揉着眉心,一面道:“有些饿了,陪我吃点东西。”
我应了。
全公公很快让人送了吃的过来,我和他一起坐下,看了看他,才轻声道:“京中无事的话,我想去东陵看看。”
他的俊眉微拧,抬眸道:“我知道你担心薛玉宁,但眼下外头不太平,再等一等。”
我这才想起匆匆离去的殷东漓,忙问他:“你找郡王爷说了什么?”
他咬了口黄金糕在嘴里,才浅声道:“让他加强镐京内外的防御。”
我讶然望着他,镐京乃天子脚下,调动一兵一卒都会引人注目的。加强防御无疑是京中发生了大事……我的眸子一缩,脱口道:“你想让那人以为盈珠得手了?”
他温和笑道:“嗯,对付这样的人,与其昭告天下说我死了,不如用这样的手段,隐晦一些,他倒是能相信。”
镐京内外突然加强守卫,预示着里面出了大事,但又没有明确消息流出,有人之心便容易多想,很容易便会怀疑是皇上驾崩。京中未免天下大乱才只好暂时封锁一切消息,所以即便那人没能收到盈珠的消息也没关系,就让那人以为盈珠完成任务但仍没能逃走。
这虽是好主意,但是……
“那日盈珠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担忧地看着殷圣钧,记得那时盈珠说了,在殷圣钧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很多事,她说殷圣钧早已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
我的掌心也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若非事情棘手,他也不至于和殷东漓密谈了这么久的时间。
他仍是给我安慰笑容,低声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我终是笑了,看着他道:“有什么是你没安排好的吗?”
他似是认真地想了想,随即笑道:“你这是要夸我呢可以直接一点,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不要脸。
我哼一声。
…………
自那日殷圣钧和我说镐京戒|严后,宫中的禁卫军也增加了许多,各宫的宵禁仍是没有解,这段日子宫里是非自然也少了许多。
林太医给殷圣钧把了脉,起身道:“皇上龙体已痊愈,无需再服药了。”
我听了终于放了心,殷圣钧跟着起身伸展着筋骨朝林太医道:“朕觉得至少有几年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林太医面色尴尬,我却忍不住一笑,看来这病装得他自己也有怕的时候。
用了午膳他便去了敬玉阁,答应了人家的事总要办到的。
这些天因为殷圣钧吹不得风不能出门的缘故,我也闷在屋子里太久了,此刻他不在,我便带着葭月出去走走。
已过去五天了,外头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不知道那个背后的人是在观望还是不打算相信,弄得我又有些紧张起来。
走了一圈回到乾承宫,听说佟贵妃有话要对殷圣钧说,殷圣钧去景阳宫了,我等了会儿,一个太监跑来,行了礼道:“皇后娘娘,皇上在御花园,说请娘娘一个人过去,皇上有话要和娘娘说。”
什么话还这样神神秘秘的?
我示意葭月留下,跟着太监出了门。
太监带着我走了一段路,我不觉皱眉:“这可不是去御花园的路。”
面前之人回头看我一眼,笑着道:“皇后娘娘英明。”
我震惊地睨了那太监一眼,之前也没多想,这会看来竟像是个女人!我又细细看了眼,还真是个女的!
“你是谁?”我本能地退开了两步,她也不上前来,只从腰际取了一样东西出来,摊开放在掌心里。
我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商陆!
我已失去薛玉宁的消息很久了,难道说他真的出了事?
她利落地将东西收起,藏于袖中,看我道:“皇后娘娘若要喊人请自便,但是我若死了,娘娘在乎的人怕也活不成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和薛玉宁的秘密的,但是她知道“商陆”于我的重要性,那就一定和薛玉宁有关,我不敢冒险。
思忖片刻,我才故作冷静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她转了身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咬着牙,见她已抬步上前,想了想,我也只好跟上去。她带我进了一处空置的别院,正是说话的地方。
我已忍不住上前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转身淡淡看着我道:“皇上命人加强镐京的守卫,想让别人以为他已驾崩,郡王爷为掩人耳目才加强戒备,这一招真是厉害。”
我听得吃惊,撑大了眼睛看着她,她能说出这些事,难道说……她的主子就是殷圣钧要引出的那个幕后之人?
我浑身都紧绷起来,脱口道:“镐京内外已加强防守,你是怎么进来的?”照理说不可能啊,眼下别说是人,整个镐京连只鸽子也飞不出去,殷圣钧早已让弓箭手时刻盯着的。
可这个人却这样出现在了皇宫里,难道说镐京还有内应?
即便如此,外头有殷东漓把守,那内应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把人弄进来?
我想得冷汗涔涔,却听她笑着道:“加强防守了我自然无法进来,可若是在那之前呢?”
之前?
我越发震惊,她是说她在那之前就进来了?
我按捺住心头的紧张,试探道:“怎么,你主子等不及了,想你来催吗?”
没想到她竟丝毫没有掩饰,径直道:“不错,的确如此,主子想我来问问盈珠为何迟迟没有动静,没想到我一来才知道皇上已早早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权。”
可她知道的太晚了,镐京突然戒|严,她即便知道真相这消息也送不出去。可于他的主子而言,也许会以为他们已得手,镐京戒|严才至他的人出不去。
“娘娘聪明,大约也猜到我找娘娘的用意了。”她大方凝视着我,道,“我得把这消息传出去,那就只能寄希望于皇后娘娘了。”
“不可能!”我沉声拒绝,殷圣钧为了布这个局花费了太多的功夫,我怎么能扯他的后腿?
她却一点也不着急,不缓不慢道:“倘若我家主子有什么事,娘娘就等着替薛公子收尸吧!”
她终于是直面说出来了,再不是拿出商陆那么隐晦的暗示,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不必怀疑了,薛玉宁一定在他们手上。
“娘娘当真不在乎薛公子的生死了?”她低低问一句,突然转身道,“那好吧,我再想别的办法。”
她说着便要走,我忙脱口道:“等等!”
她笑着回头:“看来皇后娘娘改变主意了?”
我愤然睨她道:“你家主子身边真是没有人了吗?竟要你们女人出来替他办事!”
她的脸色依旧,回转了身子道:“女子亦能不输给男人一二,这样看来,娘娘是准备好出宫了?”
指甲嵌入了掌心,我整个人紧绷着,我即便没有准备好还能怎么样,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薛玉宁去死吗?
可是殷圣钧那边……
面前之人已经打断我的思路:“娘娘最好识趣一点,别把我们的谈话告诉第三人,我敢来这里,可不是来做女红的,娘娘聪明必然能想明白这一点。”
我怎么不明白,她这是在警告我,若我敢乱说话,她死,薛玉宁也一样要死。
她又道:“娘娘出宫的时候别忘记带上我,届时我会换上宫女的衣服,哦,娘娘叫我湘秀便是。”
我冷着脸不说话,她跟在我身后出去,轻声道:“那我先告退了,一会儿去找娘娘,希望明日我们便能出发。”
我走得远了,身后之人不再跟上来。她说明日,想来定是再不将消息传出去,那边就要动手了,一旦动手,便会中殷圣钧的圈套。
我到底该怎么办?
有些茫然地扶住了一侧的树干,那人若非藏得太深,殷圣钧也不至于布那么大的局做诱饵,倘若这次失败了,他便一日都不能安寝。可我若不听湘秀的话,薛玉宁一定会出事的。
还以为殷圣钧的“病”好了,以后是都会好起来的,哪里知道这么快就有个两难的抉择出现在我的面前。
也不知站了多久,忽而听得殷圣钧的声音自一侧传来:“怎一个人在这里?”
我吃惊不小,他疾步过来扶住我未站稳的身形,凝视着我皱眉道:“脸色怎这样难看?是不舒服吗?福全,快宣太医!”
我忙握住他的手,摇头道:“不必了,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话出口的瞬间,越过他的肩膀,我已看见换了女装的湘秀正笑着朝我走来。
她的动作倒是快!
“只是什么?”殷圣钧只看着我,担忧地问。
我故作不悦地开口道:“你去景阳宫那么久,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闻言,他才笑了,抬手在我的鼻尖一滑,低声道:“朕把佟贵妃打入冷宫了,以后再不会去见她了。”
我不觉一怔。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湘秀规矩地行了礼。
殷圣钧蹙眉回眸看了一眼,又朝我道:“葭月呢?”
我忙收回了心思解释道:“哦,葭月在乾承宫,臣妾这是随便出来走走,见这宫女机灵,就想收在身边。皇上也知道,降香和卷丹走后,臣妾身边得力的宫女一直只有葭月一人。”
他听了这才点头道:“嗯,朕原先想过阵子把银翘调给你,既然你自己有了中意的,那朕就听你的。”
我勉强一笑,目光掠过湘秀的脸,见她正直直看着我笑。
殷圣钧已揽过我的肩道:“走吧。”
我点头与他并肩而行,先前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我想了很多让殷圣钧放我出城的借口,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个了。
希儿,原谅姑姑不得不利用你。
我深吸了口气,抬眸看着殷圣钧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他看我的眸子里有一丝讶异,随即压低声音道:“虽在外头,和你和我说话也不必这样见外。”
我笑了笑,随即低下头道:“先前的事也算告一段落,臣妾想去看看希儿,希儿入殓时臣妾连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心里一直愧疚着。”
他扶着我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迟疑片刻,才道:“等过几天朕陪你一起去。”
我忙道:“不必了,皇上日理万机,再说,眼下出城也不合适,臣妾可以便装出去,很快就能来回的。”
他见我恳切的样子,只能点了头:“好,朕派人保护你。”
我点头应下,湘秀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了。
…………
翌日,殷圣钧亲自送我至宫门口,因我是便装出行,只带了葭月和湘秀两个宫女,随行八个便衣侍卫。
其实若不是怕殷圣钧怀疑,我连葭月也不想带。
他亲自扶我上了马车,认真叮嘱着:“自己小心,早点回来。”
我一一应了,见他欲离去,我忙握住他的手道:“皇上的手凉,回头多加件衣服,别着凉了。”
他冲我笑:“嗯,朕知道了。”
他回头又吩咐了侍卫好好保护我,这才退开。
湘秀将帘子落下,马车缓缓出了宫门。
路过集市的时候,湘秀示意我下车,把葭月留在马车上。我下去了才发现面前是个药铺,顿时也就想到她要干什么了。
见她走到门口,我不免拉住她道:“只能用迷|药,不能买毒药!”
湘秀一把甩开我的手,冷笑道:“奴婢做事细化干净利落,不想皇后娘娘是如此心软之人?”
我直直看着她道:“本宫是为了薛玉宁才答应你出来的,但倘若要拿九个人的性命来换去薛玉宁一条命,本宫不忍心,相信日后他知道了也会不安的。你现在有两条路走,买了迷|药和本宫一起离开,或者本宫现在就同你鱼死网破!”
湘秀大约没想到我竟这样决绝,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买了足够量的迷|药,这才出了镐京,往皇陵的路上,中途又停了车。湘秀下车给各个侍卫递了水。
我把水壶给了葭月:“你也喝吧。”
葭月受宠若惊道:“娘娘喝吧,奴婢不渴。”
我的脸色一冷:“叫你喝你就喝!”
葭月这才哆嗦着手接过水壶喝了几口。
我看着葭月倒在我面前,这才起身下了马车,外头的侍卫们早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了。湘秀利落地解下了马车,我大步过去,伸手便在她的手背上扎了一针。
“娘娘干什么?”她警觉地捂住手看着我。
我径直道:“本宫在银针上淬了毒。”
她愣了下,突然笑起来:“一路上你我寸步不离,你哪有时间藏毒?”
我面色依旧,从容不迫道:“谁说本宫是在药店买的?这毒针本宫从不离身,不瞒你说,本宫对药物还是颇有研究的。”
湘秀皱了眉,明显是动摇了。我知道因为有“商陆”这件事,我若说我对药物有研究她多半会相信我。
沉默片刻,她才又咬牙道:“娘娘若是觉得我是怕死之人就错了,你以为你给我下了毒我就会乖乖地跟你回去?我即便是死也不会回去的,而且,你也休想再见到薛公子!”
我不慌不忙道:“本宫若想你回去,又何必跟你出城?本宫想救薛玉宁,但现在你已出了宫,你一个人也能带着消息走,何必多带上本宫一个?”我看了眼地上的侍卫们,又道,“为防止你过河拆桥杀人灭口,本宫不得不留一手。”
她终是相信了,愤怒看着我道:“那我也可以先杀了娘娘,再从娘娘身上找解药!”
我忍不住皱眉,看来我想的没错,一旦出宫后她用不着我,就会杀我灭口,幸好我早有防备。
我仍是从容道:“你能想到的本宫自然也想到了,你要杀便杀,本宫身上没有解药。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你身上的毒每十二个时辰便要服解药一次,否则只怕你没见到你家主子就已毒发身亡了。至于解药嘛,本宫会在路上找了草药给你配。”
“你!”湘秀被我气得不轻,怒道,“没想到娘娘竟是个这样阴险歹毒的人!”
我冲她一笑:“否则你以为本宫是如何坐上这皇后宝座的?”
她到底是彻底信了,带上我一起上路。
我藏于底下的手颤抖不已,其实我哪里有什么毒药,这不过是我出门的时候在连翘做女红的篮子里偷的绣花针!
至于什么解药一说更是我胡编乱造。
十二个时辰后,我若做不出能迷惑住她的解药,那这件事一定会穿帮。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想办法打探出薛玉宁的下落!
马驹一直奔跑直到天黑才停下来,湘秀将干粮递给我,我咬了一口挑剔地丢在地上道:“这么硬的馒头叫人怎么吃!”
湘秀斜视一眼,漠然道:“荒郊野外的娘娘以为能有什么吃的?娘娘也最好别在我面前装高贵,谁不知你虽名为丞相义女,实则不过是个出身宫婢的下人罢了!”
倒是知道的听清楚的嘛!
不过为了能打探道薛玉宁的消息,我只好豁出去了。
“你当真以为本宫只是个宫女,皇上能这样待本宫?”在宫里殷圣钧对我态度如何,想必她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我这一问,她有些愣住了。
我径直开口道:“本宫乃是东陵公主,自是没必要在你面前装。”我说着,还伸出脚踢了踢边上的馒头,厌恶道,“这种低贱之人吃的东西竟也敢拿来给本宫吃!”
湘秀显然没听得我后面的话,她震惊地坐直了身子问我:“你是东陵公主?怪不得薛玉宁他会去……”
话至一半,她又突然缄口,我不禁暗暗咬牙,看来薛玉宁是往东陵方向走的消息是真的!
我假装没听她的话,急着问她:“他身子不好,你们没对他怎么样吧?”
她已回过神来,却并不回答我的话,只道:“主子让我必要时用薛公子来威胁娘娘,还真是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我故作紧张道:“你怎么不告诉本宫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他已经……”
“放心,他好得很。”湘秀抬眸看我一眼,道,“薛公子的病重得很,要不是主子仁慈,他怕是早不在人世了。”
“真的?”我的眼睛亮了。
她有些不耐烦:“真的!”说着,她起了身背对着我四处查探起来。
我长长松了口气,湘秀应该没有说假话,那么他应该还在东陵境内。他的病情加重,不宜长途跋涉,湘秀的主子既然不想那么快杀薛玉宁,就只能派人在东陵看着他。
这样说来,我若能在这里摆脱湘秀,就能去东陵找薛玉宁!
可是,东陵那么大,我得去哪里找薛玉宁?
万一消息走漏,我又怕薛玉宁遭人毒手。
一整夜,我一停不停地在想对策,绝对不能让湘秀把消息带到目的地,也绝对不能让薛玉宁出事。
一夜的紧张不安,令我翌日早上就开始头昏脑胀。
湘秀将马驹牵过来,蹙眉道:“上马。”
我才起身走了两步,忽而觉得眼前一阵黑,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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