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邪诺盯着自己,莫雪娴这才感觉到心口剧痛,她循着他的视线俯首,发现自己心口上的纯银匕首,尖利恐惧地惊叫,“不——”不甘的仇怒之火溢出浓妆描画的杏眸,再厚的胭脂,也遮挡不住因为失血过度,渐渐变成枯槁苍灰色的脸,发丝也如干柴,高绾的发髻惨不忍睹。
邪诺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感觉诡异的冷风又呼啸而过,随即,他左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猛烈地剧痛,他防备不跌,就看到自己的左臂已经落在了地上,而断臂处,正血肉滋长,本能地生长着新臂……
不过一瞬,面前桌案上,本是叫人胃口大开的女娃,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邪诺怒声嘶吼,怀疑地看向独孤墨轩,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也是一脸地震惊错愕,显然他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来,如何去,如何出手的。
“是谁?给朕滚出来!”邪诺凶猛地狂怒嘶吼,他的断臂已经长了一半,但是,剧痛却让他周身颤抖,无力支撑地蹲坐在椅子上。
“是他,是……呼延擎!”莫雪娴分辨出那隐匿的气息,她说出这个名字,身体也彻底干枯,再无生息。
“呼延擎——你又来复仇了吗?给朕滚出来,和朕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看朕怎么把你碎尸万段!”
独孤墨轩分辨周围的气息,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宫。”
邪诺命令,“去把他们给朕抓回来!”
独孤墨轩茫然环顾四周,见邪诺盯着自己,失笑茫然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命令的人是我吗?”
“就是你,独孤墨轩。”
“可是你刚才派我去攻打舜康王朝……”
“朕现在改变主意,命你去抓呼延擎和那个女娃。”
独孤墨轩拒绝这样的命令,“相较之下,我更喜欢去攻打自己的国。”
“愚蠢!”
“我倒是觉得自己很英明。”孤独墨轩坦然承认,“我根本不是呼延擎的对手,你派我去,根本就是让我送死!更何况,身为帝王,应该一言九鼎,你一会儿让我去攻打舜康,一会儿又让我去抓呼延擎,这样出尔反尔,委实可笑。”
独孤墨轩早在十年前,就见识了呼延擎的厉害,如今就算他是狼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原本答应郝梦的计划是刺杀邪诺,不过,看邪诺断臂处复原的速度,要杀了他,谈何容易?
现在,他应该做的是,得到狼族军队的统帅权,将独孤晟炎重新踩在脚下,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等能与邪诺抗衡,再杀了他也不迟。而且,邪诺必须死在他的手上,他要让郝梦感激他一辈子。
邪诺手下却已经无顶尖杀手可以指派,他也没想到,呼延擎竟然已经强大到出入苍狼族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若是四铜狼还存在,他们联手抗敌,呼延擎绝没有今天。尚不知金铜狼已经死去的他,还心存侥幸地想着如何重振四铜狼往日的威风。
“来人!”
邪诺一声令下,锦卫统领进入大殿,单膝跪下。
“封锁京城,给朕活捉呼延擎!”
“遵旨。”
“今晚的事切不可走漏风声!”他不想让文武百官知道,呼延擎斩掉他一条手臂的事,否则,苍狼族定然人心惶惶,军心动荡。
锦卫统领应声离去。
“独孤墨轩,既然你当真想攻打舜康,朕就给你三十万大军,限你一个月内,把独孤启康和独孤晟炎的项上人头,给朕送来。”
独孤墨轩若有所思地扬起唇角,俯首,“是。”
邪诺抱起地上被侵蚀了心口的莫雪娴,前往内殿。
独孤墨轩不明所以,“陛下,娴妃还能复活吗?”
“朕的血液是起死回生的良药,朕想让她活,她就能活。”眼下,他非常需要莫雪娴在暝夜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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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遮月,越显得这鬼哭狼嚎的世界暗无天日。
幽深不见尽头的窄巷内,呼延擎抱着郝梦飞身跨上坐骑,落在墙头上的黑鹰腾飞而起,帮他探查周围的敌情。
“呼延擎,你放开我!”郝梦挣扎着,不肯跟他一起走。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来到苍狼族,下次再也没有这种刺杀的机会了。
“别闹!”他真想卯着她屁股毒打一顿,伪装成一个小丫头把自己送入虎口,这等蠢笨的计谋也使得出来,她是嫌他活得太轻松了!“今日之事,若再有第二次,我定不饶你!”
郝梦不理会他的命令,她侧坐在他怀中,正摸到他腰间的佩刀,“好啊,呼延擎,你竟然把我的双刃弯刀据为己有?”她刚才在邪诺的寝宫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用双刃弯刀砍掉了邪诺的手臂。
感觉到她不规矩地要抽出弯刀,他忙抓住她的手腕,“郝——梦!”
“怎样?”
“不准再去刺杀邪诺!”
“为什么不能去?邪诺是你的仇人,又不是你的亲人,我刺杀也是为你好。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杀了他?”她猛一用力,甩开他的钳制,迅敏地去抽他腰间的刀。
虽然她内力比他的高深,速度却还是不及他快,她的手再次被他握住,而且两只都被他强硬定在身后,轻若无骨的身体也被他猛地翻转,她狼狈地趴在了马背上,被死死按住,除了摇头蹬腿之外,竟再也无法挪动。他的大掌中仿佛有千斤之重,按在她的后背上,让她透不上气来。
“呼延擎,你这个混蛋,放开我!你放开我!”
“闭嘴,你是想把所有的狼人都引来吗?”
“我就算自己找死,也不要你管!你该救的是你的莫雪娴,你管我作甚?你不是不舍得她死吗?你不是放了她吗?你这个大骗子。”
突子在墙头上不安地挥动羽翼,低低鸣叫,提醒他们有狼人正朝这边袭来。
“笨鸟,叫什么叫?”郝梦怒斥,“去把那些狼人给我引过来,我要杀个痛快!”
突子尴尬地瞅了眼满脸怒火的呼延擎,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呼延擎也不催马前行,突然松开了郝梦,纵身下马,静立于墙下,冷厉如冰,双眸幽深地盯着横趴在马背上的郝梦,雕塑似地一动不动。
郝梦因他这奇怪的举动狐疑,她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他封住穴道,便从马背上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地与他对视片刻,虽然夜黑风高,她看不清他俊美的脸,却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出,他是在生气,而且,强烈的怒火势头汹汹,将她推拒在千里之外。
她有恃无恐地,轻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
“咳咳……”
他双手环胸,倨傲地从她易容的脸上转开视线,因为她头上那两个奇怪的双丫髻弄得一大一小,有点滑稽,让他好不容易伪装起的冰冷面具,濒临崩塌的境地。
突子在墙头上忍不住有些焦躁,不住地移动爪子,挥动羽翼。这两个人真是好沉得住气,已经火烧眉毛啦,还有心思在这边冷战?远处那些在屋顶上跳跃的黑点,都是狼人吧,一个两个三个……鸟类不擅长数数,它真的数不过来耶。
“呼延擎,你是在生我的气?”郝梦打破僵局。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动不动就翘家出走,敢生你气的人,得有强大的心脏,来担待你四处闯祸。”
郝梦无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尖质问他,“我闯祸?我闯什么祸了?”
墙头上的突子嘎嘎怪叫了两声。做人呀,最好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才可爱。
“笨鸟,你鬼叫什么?”郝梦白了突子一眼,窝火地抿住唇。好吧,她承认,她是有能力回去暝夜族的,可是一想到离得苍狼族这么近,不来尝试刺杀,实在是一桩赔本的买卖,而且,还有独孤墨轩的狼人身份可以利用呢。“呼延擎,如果你不出现的话,邪诺就被我杀了!”
“哼哼,你可真是好本事,你确定他不会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确定,她根本不曾想过。呼延擎口才历练了几千年了,她争辩不过,干脆认输。“好女不和男斗,你生你的气,我不打扰你了,我去找狼人打架!”
“去,我绝不会再拦着你。”他把腰间地佩刀接下来,丢在地上,纵身上马,“驾——”一声大呵,黑云撒蹄奔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这就走了?”郝梦气得跺脚,对着呼延擎离去的方向咆哮,“就说嘛,你根本不可能来救我,去找你的莫雪娴好了!哼!”她捡起弯刀,斜睨了眼墙头上的突子,“看什么看?你怎么还不滚?”
突子悻悻挥动翅膀,它是想保护她耶,好心当了驴肝肺。
“滚!小心变成狼人便便!”郝梦说完,纵身飞上墙头,朝着不远处的苍狼族皇宫飞去,却见皇宫地方向黑压压地袭来一片跳上跳下的黑点。“突子,那是什么东西?”
突子无奈地飞过来,停在她肩上,低鸣了两声。当然是狼人啦。
“那是狼人?”郝梦悻悻缩了缩脖子,想起上次那些狼人势如洪水的追击,不禁心有余悸。“怎么那么多?呼延擎去哪了?”
突子抬起一只翅膀指向呼延擎离开的方向。
“马上逃呀,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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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投映在清可见底的河水中,雄壮健硕的黑云沿着河边一边啃着鲜嫩多汁的青草,一边溜着步子。马背上是正在休憩的黑鹰,而不远处的小帐篷前,坐着正在烤红薯和烤饼的郝梦。
“擎!”
帐篷里正仰躺着闭目养神的呼延擎听到她的惊呼,忙掀开帐帘,他忘了,现在是白天,阳光打在他的手指上,瞬间烧灼出两个大水泡,注意到她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他吃痛地忙缩回手,“什么事?”
她心虚地嗔舌,歉疚一笑,她不是故意大叫啦,“就是……我忘了赤炼的骨灰呀,怎么办?还在独孤墨轩哪儿收着呢。”
“在行囊的小瓷罐里。”
“什么?”她听得一懵。
“赤炼的骨灰。”
“呃……你怎么找到的?”她记得在去刺杀邪诺之前,独孤墨轩把赤炼的骨灰收在暂住的客栈来着。
“当然是跟踪你们,然后偷的。”
“哈!你跟踪我和独孤墨轩到底几天啊?”该不会他们的所有谈话,他都听到了吧?郝梦把烤红薯在火上翻滚,阴阳怪气地讥讽,“有个霸道的丈夫,连勾搭情人的自由都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该准备一封休书才对呀。”
“风凉话讥讽了一路,有什么火气,干净利落地发泄出来,不要拐弯抹角。”
“我倒是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免得太直接,伤了和气。”
远处的黑云和突子都忍不住看过来,沉默了片刻,一个又忙着啃草,一个又忙着闭上鹰眸晒太阳。那两个人呐,已经吵吵闹闹别扭了几天,这样下去,暝夜皇族休想有子嗣可以传宗接代了。
呼延擎被郝梦这句话气得无言。他知道,她还是在生气他放了莫雪娴的事,不管他解释多少遍,都难逃对莫雪娴的怜悯之嫌。
他披上披风,气呼呼地走出小帐篷,“你要怎样才能解气?”
“打一架!”郝梦不假思索。
“不打。”他若是不小心失手亮出什么她好奇的招数,她又要缠着他教习,麻烦一大串,比粘人牙的冰糖葫芦还烦哩。“对弈怎么样?”
“对弈枯燥无趣。”郝梦不想拿自己的弱势对抗别人的强势,这可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是不敢比?还是你这几年来,根本没有长进?”
郝梦咬牙切齿,“我就是不比对弈,有本事你就和我比踢毽子。”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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