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琰看了她许久。
刀锋似的眉微微紧了下,深深地看了凌姿涵一眼,闷笑了声:“多谢九弟妹提醒,早有耳闻,说九弟妹博闻强识,未曾想,对香也有如此多的研究。”
凌姿涵因为摸不透太子爷在想什么,心里也不是很有底,现下听着他似乎有意绕开话题,心里的那个疑惑不禁更浓了。但她不想多事,只道:“倒也没太子爷说得那么神乎其乎,不过是个女儿家,闲来无事调脂弄粉,自然渐渐的也就对那些东西熟悉了。”
“九弟妹过谦了。”
“太子爷过誉了。”
两人说着客套话,却在下一刻陷入冷寂。
太子爷又露出那种表情,眼底蔓延着浓厚兴趣的打量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在他眼里,就变成了一件研究所里的研究物品。
不想再和他僵持下去,凌姿涵福了福身:“太子爷若无事,弟媳就先行告退了。”
“要去哪儿?”不等凌姿涵从他身边走过,轩辕琰忽然伸手,捉住她的手。
这一动作,明显是越礼了,惊得流云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但流云好歹也是凌姿涵调教出来的丫头,不同寻常女子,此情此景也没有强出头的意思,反倒更为沉默的站在凌姿涵身后,眼神却充满了戒备。
好似时刻都在准备着,一旦这个太子爷再有什么过分举动,就要让他付出惨重代价。
“太子爷,男女授受不亲,您越剧了。”
“本宫以为,姿涵乃外族儿女,不在乎这些的。”没有让凌姿涵溜走,反倒更紧地握住凌姿涵的手,猛然就朝自己身前拉去。一双阴沉的眼睛,此刻正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好像在逼迫着她什么。
情绪从眼底闪过,太快,令凌姿涵未能捕捉到。
但她却能保持着那份冷静,心中很快做了个大概的分析。
“太子爷,糊涂了。”凌姿涵猛地抽回手,嘴角扬起,人却朝后连着退了几步,与他保留着安全的距离。并好似提醒的,又补充了句,“本妃是恪王妃,太子爷的弟妹。”
手臂,手腕,手心一阵酥麻,在她收回手之时,好似被千根细密的小针扎在了手心上,又麻又疼。不知是中了毒,还是怎么了。
轩辕琰盯着那只手,看了会儿,就将手背在了身后,瞧了眼神色意味深沉的凌姿涵,望着她嘴角的那弯笑容,似乎好笑的摇了摇头,“若我是你,就不会踏进这龙潭虎穴。”
“太子爷是想提醒本妃?”对与太子不知是示好,还是别有居心的接近,凌姿涵坦然应对,翩然转身,朝流云做了个动作,背对着太子道:“还是说,这龙潭虎穴,也有你的一份,嗯?”
眼神猛然闪了下,轩辕琰凝视着眼前女子窈窕的背影,却怎么也看不穿她。而她,又仿佛可以看穿自己,若没有猜错,她已经在怀疑自己用当门子的居心了,然,若在仔细回味她的话,不能发现,她已经言明,自己是站在轩辕煌一边的,并好似在暗示他,那个所谓的龙潭虎穴,不管多深,她都跳了!
毫不畏惧的,跳了!
面色微变,轩辕琰也不和她继续打哑谜,只道:“他能给你什么,我也能给。”
“太子爷,您今儿吃错药了,还是回去好好歇着吧。”
“本宫知道,你原本是本宫定下的人。”
听着这自信冉冉的话,凌姿涵心里燃起无名的火,什么叫他定下的人!她凌姿涵是个人,不是随随便便摆在市集上任人把玩的物件,还先定下了,靠,还先来先得不成!
怒意浮现眼底,本就赤红的眼睛,更显得像火光照耀过一般的艳丽、妖冶。就连早就习惯了那双眼睛的流云,都被眼前的凌姿涵吓了一跳,但她再看了看太子爷那副嘴脸,心里也燃起了与凌姿涵同样的怒。
不过,凌姿涵不是那种随便撕破脸皮的人,伪装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即使是现在,也还能缓和住声音,口吻平淡的说:“原先的事,谁也说不准,但现在,本妃是恪亲王的王妃,唯一的王妃。而且,就像太子爷说所一样,你能给我的,他都能给,你不能的,他也能。当然,最主要的一条是,他永远比你多得一样。”缓缓转身,凌姿涵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无声的念出一个字,“心”。
她的心。
“呵,本宫当年为何没有选你?”
“因为太子爷当年,没有一头撞死在大殿上。”扬起下巴,凌姿涵浅笑着,回答他的话。绯红的潋滟波澜,透过眼眸,折射着纯粹的邪恶,上下扫过面色俨然变了的太子爷,毫无惧意,甚至略带挑衅。
不过,凌姿涵说的绝对是事实。
相传,当年,皇上命弱冠的太子爷迎娶凌姿涵时,太子爷曾经以死相逼,扬言若宸帝不收回成命,他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上。所以如今,没选择凌姿涵的原因,不就成了,因为他没一头撞死么!若然撞了,哪还有选的余地?
“伶牙俐齿,很有意思。”面色微变,情绪却还是控制的很好的轩辕琰,朝凌姿涵迈进,他忽然钳住她的下颌,上下打量一番:“这样看,你这双妖眸,还真是要命的勾人。你说,是不是就因为这双眼睛,六弟九弟才会如此甘愿臣服,嗯?”
“本妃总算知道,为什么太子爷愿意娶秦红袖为太子妃了,原来太子爷与她是一路货色,那侮辱人当乐趣。不过,本妃在好心提醒太子爷一句,这犯了本妃的忌讳,四不过三,在饶你一次,下次……可就没这么轻巧了。”香风随袖舞动拂过空气中,太子并不只有和蹊跷,一不小心吸入了一点儿,但下一刻他就反映了过来,屏住了呼吸,可捏在凌姿涵下巴上的手,却逐渐收紧,似乎要把她下巴骨头捏碎,才甘心。
凌姿涵倒也毫不含糊,手指灵巧的一搭一扣,然后猛地顺滑,再一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太子的手就立刻从她下巴上划落,软软地垂下,腕关节和拇指的关节,俨然脱臼。
一瞬窒息的疼痛,令轩辕琰差点背过气去。
他从不知道,天下竟然有这种独特的小擒拿,卸人关节如此自如,全然使出的是巧劲不说,还疼痛异常,比骨折还要疼上几辈。尤其,凌姿涵使用的这种小擒拿,似乎还连带了些易筋经的方式,顺道还扭了他的手经。若非他身子底子还算有点,换了二旁人,大约都要昏过去了。
“哼,最毒妇人心。”倒吸着凉气,轩辕琰伸手托着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手腕,忍痛顺着经脉,试着自己接骨。无奈,她的方式独特,用他的方法,好似无法接上。
“太子爷,你最好不要妄动,特别是在吸入瑶蛊香后。”
报复的快感从心头划过,凌姿涵稍稍透露,就捕捉到了他眼中迅速闪过的一抹森然煞气。果然,他是在试探她。
“瑶蛊香”,喃喃的念着那三个字,脸色煞白的轩辕琰惊惧的瞧着凌姿涵,似乎不信她的话。但眼中迅速划过的情绪,却出卖了他的心思。接着他也不再伪装,反倒撕下了全部的假面具,冷沉的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若不是听了轩辕谦和那老不死的谈话,本宫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呵呵……毒尊的徒弟,名不虚传。”
“还有更不虚传的呢,太子,要不要亲身体会一下?”心中大石放下,凌姿涵扬起笑脸,朝太子挑了挑眉梢,妩媚天成的媚态在不经意间流露。
“呵,你要威胁本宫!”
“是太子自找的。”凌姿涵伸出手指,在面前晃了晃,“本妃虽是弱女子,但有师门独传的擒拿手,对付一般人,近身袭击足够让他们疼死几回的。至于远处袭击吗,毒尊的徒弟,总不会傻到去舞刀弄剑吧!”
“你……呵呵,本宫现在发觉,真的对你感兴趣了。”
“太子爷,你的兴趣还真是独特呐!”凌姿涵迅速出手,握着太子的手,使劲掐了下脱臼处,没等太子哭爹喊娘,她就将错位的骨头接回原处。然后甩开他的手,朝一旁有些诧异,更多是惊愕的,正望着她的流云看了眼,不落痕迹的挤了挤眼睛。转回头,有用那不以为然,但听上去让人觉得很一本正经的强调说:“以身试法,不过是想逼本妃使出真本事。现在也知道了,说说你的目的。”
“你就是本太子的目的。”试着活动了下手腕,疼痛还是有点,但关节已经接上了。轩辕琰不禁感叹,这女人,还真有两下子。若能收归自己所用,温香软玉不说,光本事,也对自己大为有意。
“那很可惜,太子这个目的,这辈子都达不到了。”
听着凌姿涵清脆的有些冷的低笑声,轩辕琰微微有些错愕。可等听了后半句,他差点没忍住冲上去将她掐死的冲动。
她说……“顺道告诉太子爷一句,瑶蛊香根本子虚乌有,你吸入的只是普通的胭脂香粉。哦,还有独门擒拿术,那只是医术最基本的救急术上的‘移位接骨’。”
“所以?”轩辕琰忍着被摆了一道的愤怒,引着凌姿涵的下文。
可凌姿涵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淡淡的留下一句,“所以,你被骗了,而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就在刚才探脉的一瞬,她似乎找到了,一个足够的护身符。
神色忽明忽暗,面色变了又变,轩辕琰看着从他身侧走过去的声音,转身望着她的背影,咬紧牙关,似乎在考虑着她话中的真实性。但很快,他面色又恢复如初,眼神还是那样的阴沉,只是嘴角却又挑起了淡淡的笑容。
“凌姿涵,既然你知道了本宫的秘密,那本宫也送你一个秘密,作为还礼。不过,凭着你对香料与医术的基本了解,应该知道,你的丈夫,我的好皇弟,身上带着的香有什么作用吧!”树影勾勒出他脸部的阴影,称的他的笑是那样的诡异。色泽浅淡的唇微微张合,念出那味香料的名字,却足够让凌姿涵的心再度颤抖。
推着十二重凤尾裙摆,窈窕的身影依旧前行。
阳光照耀着那瑰丽的裙摆,宛若燃烧在炎阳中的一抹邪火,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即不容忽视,又叫人不敢逼视。
沉默的回应令轩辕琰极为不满,他紧握拳头,心中又有了番计较。
少顿,他在流云为丫鬟们解穴,正要追上去时,又想起了什么,追上凌姿涵的背影,掠过她身边时,低声说了句,“百花苑,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不去百花苑,什么意思?
凌姿涵还真是搞不懂这个太子,说他阴沉吧,偏偏给你找麻烦的时候就不阴沉了。说他狠毒吧,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若说他好色吧……凌琇如此鲜明的例子,也没见他有多动心。
总的来说,他就是个迷团。
表里不一,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好似阴晴不定的,若用科学上的说法,大概叫做……精神分裂。
凌姿涵揉了揉太阳穴,想的有点头疼,就干脆甩甩头,将那些话给忘掉。再抬头看看前头,眼瞅着就快到百花苑了,进去探探究竟,就知道那太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小姐,怎么了?”跟着凌姿涵突然停下脚步,流云惊忧的看着凌姿涵。
只见凌姿涵好似在使劲眨眼睛,又抬头朝百花苑一侧的高墙看去。
流云也顺着那方向看过去,耳边传来凌姿涵的声音。
“流云,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就刚才!”她好向又看见了那道身影,熟悉而又陌生,但那风韵犹存的感觉,像极了她没见几次面的凌相与苏氏的女儿,凌惠。
流云仔细的看了看,摇头道:“小姐,流云什么也没看见。”
“大概是我眼花了吧。”凌姿涵觉得或许是自己神经过敏,就没在意。吩咐了几个丫鬟留在苑外,就带着流云进了去。
刚到门口,黑影闪过,惊得本就心中狐疑的凌姿涵低叫了声。可以只温热的大手,适时朝她盖了过来,掩住了她的嘴,将那未发出的声音,阻在了喉间。
“卿卿,是我。”
短短四个字,让凌姿涵瞬间安稳了。
等那手掌松开,凌姿涵呼了口气,抬头看向那张令她安心的脸庞,“逸,你怎么……”
“别出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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