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香炉里的催情药不是皇上所使用的吗?那皇上到底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催情药!”我知道兹事体大,忍不住一再追问了下去。
“这……”太医们看我一眼,全体闭上了嘴巴。
我心一凉,还未揣测出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忽然见重重帷幕被掀开,皇后舒天眉那张雍容华贵的脸赫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皇后娘娘。”太医们忙跪下请安,我也只得随身跪下。
“都起来吧。皇上的病情如何了。”皇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焦灼。
“已经用过针了,过一会儿就能醒来。且需要静养就好了。”不知道为何,这三个太医在面对皇后的时候,却选择了保留刚才对我所说的话。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瞒着皇后不让她知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是我不知道的?
皇后点点头,似是轻轻舒了一口气,回身刚想在凌烨的床边坐下,谁知道凌烨却忽然醒来了。
“你来了。”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喜怒哀乐。
“皇上,您刚才差点吓死臣妾。您龙体不适,为何不好好地在床榻之上好好休息呢?”舒天眉十分关切道。
凌烨淡淡一笑,看向她:“朕为什么要去辛者库,皇后再明白了不过了,不是吗?”
舒天眉被他一看,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哀声道:“皇上恕罪,若皇上是因为臣妾责罚殷姑娘而生气,那么就算皇上要处死臣妾,臣妾也仍然会坚持的。”
“哦?你难得忤逆朕的意思。今天为何如此大胆了。有什么理由,说出来给朕听听。”凌烨在康顺昌的扶持下慢慢坐了起来,靠在了身后的一个软垫上。
舒天眉仰起头来,难得坚持道:“众人皆知皇上昨夜是在殷姑娘那里过夜的……”
“哦,他们怎么会知道的?朕明明记得,朕是一个人去殷长歌那里的。并没有其他人跟着,怎么众人皆知了?是谁对朕的行踪这样感兴趣,难道还派人特意监视朕吗?”凌烨抓住了舒天眉话里的一个漏洞。
舒天眉一张端庄贤淑的脸上血色褪尽,不过慌乱只是刹那的,她很快淡定了下来,柔声道:“并没有什么人跟踪皇上,而是昨夜是玥贵嫔侍寝,她却半夜被送了出来。臣妾听闻玥贵嫔哭了一夜,昨夜风雨声那样大都无法遮掩住她的哭声。臣妾一时关切,所以特意去问了,这才知道皇上昨夜原来去了殷姑娘那里。后宫的姐妹们也十分关心玥贵嫔,因此大家也都知道了。这样才知道的,皇上。”
“哦?微月哭了一夜?”凌烨的声调有刹那的异常,似乎有些心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却在听到他如此的语调之后揪疼了一下。
“是啊,玥贵嫔哭了整整一夜呢。”舒天眉状似无意地扫了我一眼,淡淡道,“许是皇上被自己的亲姐姐抢走了,所以小女孩心态作怪,所以才哭了吧。不过这也说明了在玥贵嫔的心中,皇上还是占有着不少的分量的。”
凌烨微微扬眉,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她既然肯为朕落泪,就说明并不是一个木头人。也罢,昨夜也是朕不好。瞧着她来侍寝的时候哭哭啼啼的,所以心情烦躁了一些,所以才冷落了她。这样吧,你去告诉她,朕昨夜并不是故意的,叫她别伤心了。”
舒天眉笑笑:“皇上把人家惹哭了,自己不去赔礼道歉,难道还要叫臣妾去做这个和事老么?再说了,叫臣妾这样空手去么?皇上也很好意思呢!”
她说这一句俏皮话倒是把凌烨也逗笑了,“那依皇后的意思呢?”
“依臣妾的意思?”舒天眉转了转眼珠子,莞尔,“臣妾听闻皇上跟玥贵嫔是在正月十五上元节认识的,因为赏花灯所以才结下了这样深厚的缘分。臣妾想着玥贵嫔年纪还小,又初初入宫,在外面又吃了这许多的苦头。皇上是应该好好安抚一下才是。小女孩都喜欢看什么花灯啊烟花啊,不若这样吧,臣妾叫内务府准备准备,晚上放一场烟花来看。又漂亮又灿烂,想必能哄得微月妹妹一笑。”
凌烨的眼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了些许的暖意:“是啊,朕还记得当年跟她初相识的时候,她穿了那样一件衫子,在灯火阑珊处对着朕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的《青玉案》。臣妾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皇上,可以在正当时的时候,遇到微月妹妹那样一个妙人。”舒天眉的语气里带着诚挚的欢喜,单纯至极。
凌烨微笑着点头,手里搓着他那枚和田玉的玉扳指,似乎连话里也带了玉石的融融暖光。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人生到了这个地步,想必也是了无遗憾了。朕也感谢老天,可以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还能让我跟她在一起。”
舒天眉的微笑恬淡一如安静绽放的栀子花,只是那雪白的笑意却掩盖不住她眼角细小的纹路。
这么多年的宫斗倾轧,她亦老了。
只是如雪般寂寞的笑容背后,谁又能看到她眼底一刻不曾放松的狠毒呢。
她一边颔首,一边扫了我一眼:“所以臣妾才羡慕微月妹妹,不但羡慕她,臣妾也还羡慕殷姑娘。好歹她还因为跟微月长得一模一样,承受了皇上曾经这样真的感情。对于臣妾来说,哪怕只有一滴,也是死而无憾的了。”
凌烨听到她提起我,就好像第一次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一般,眼光冷漠而空洞地落在了我的身上,仿佛我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般打量了我一眼,冷冷道:“你为何还在这里?还不跪安。”
“是。”鼻子一酸,明白他想起了昔日美好的回忆,便再也不愿意见到我这个破坏他完美记忆的冒牌货了。
尽管告诉自己不可以再伤心,不可以再流泪,眼泪却还是没有出息地汹涌而下。
我低着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丝尊严转身而去,耳边却清晰地传来皇后贤惠无比的声音:“昨夜臣妾去看望微月妹妹,她好像因为殷姑娘而困扰了呢——”
再也不想听下去,我踉跄着脚步奔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姑娘。”在拐弯处,康顺昌赶了上来,“姑娘应该知道有皇后在,姑娘就一直都会伤心。为何还这样看不开呢?”
“若是无情,我自然可以无所谓。可是如今我却不能做到全然的无情。不过还是谢谢你了,以后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的。只要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我想,我必然不会再有什么希望,也就无所谓什么失望了。”我长叹一声,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清愁。
抬头看了看天,暴风雨过后的天空是一片湛蓝,我不由得看的痴了:“若是能像这蓝天一样,过去了也便就过去了,那该多好啊。”
康顺昌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康公公,方才我听见太医说皇上的龙体在上次催情药之后就有所损伤了,可是那催情药跟皇上香炉里搜罗出来的又不一样,你可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康顺昌一愣:“有这回事?如何老奴以前从未听说?”
我蹙眉:“之前太医给皇上诊断的时候,皇后是否都在身边?”
康顺昌仔细回想一下,点点头:“这倒是的,皇后担心皇上安危,所以一直都在身边的。”
“那就难怪了。”我点点头,“刚才太医跟我说了皇上的病情,瞧见皇后进来了便不说了。而且后来皇后问起来皇上的病情,太医也是三缄其口,只说是一般的风寒。康公公,你说是不是太医们有些难言之隐,不便跟皇后说起?”
康顺昌表情错愕:“事关皇上龙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可是皇上自己应该也知道呀,反正老奴找机会问一下皇上吧。”
“嗯,有消息了你告诉我一声。”
“殷姑娘,其实这些事情你不该插手的。万一以后被皇后知道了,又该找你麻烦了。这件事不管以后谁问起来,都说是老奴自己想的,跟姑娘无关。”康顺昌平静道。
我点了点头:“谢公公对长歌的照顾,长歌先走了。”
回到了辛者库之中,逢恩瞧见我平安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我叫到一边的角落里,小声问我:“皇上怎么样了?没事吧?”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我怀疑有人暗中给皇上下药,致使龙体受损。”
“啊,谁这样大胆,竟然对皇上下手!”逢恩也十分吃惊。
我皱了皱眉:“目前还不好说,只是太医告诉我说,皇上上次自从孙轻暖事件之后,便龙体受损。虽然当时只说是受到催情药的影响,可是皇上体内残留的催情药却跟当日香炉里翻检出来的催情药不一样。所以,我是担心有人假借孙轻暖的手,给皇上下了什么药。孙轻暖纵然给皇上下了催情药,也不过是个替死鬼。真正厉害的,是这个躲在幕后的人。”
【作者题外话】:到底谁会是那个暗鬼呢?大家猜一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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