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样说,罗衣才总算放下了心,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起身去屋里拿那夫妻蕙的图样去了。
正说着闵柔呢,却见门前停了一架步辇,然后有几个小宫女忙不迭地扶着一个人下了步辇,我瞧见那雪白色的狐裘大衣,便知道来的是闵柔。
正欲起身,没想到胸腔却泛起一丝痒意,我捂住前胸,开始咳嗽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又咳嗽了!”闵柔清脆的声音一如既往,让人听了像是吃了片翠梨那样的清爽。
我摆摆手,制止了她走过来的步伐:“别过来,我一直没大好,恐给你过了病气。”
“哎,这怕什么的!难道我不是病人?难道我要跟姐姐分离一辈子不成!”闵柔丝毫不管,径自走上前来扶住我,伸手在我后背轻轻拍打起来。
文绣早回屋里端来一盏罗汉汤,服侍我喝了下去。
“姐姐,这喝的又是什么?”闵柔见我表情痛苦,忍不住问。
“罗汉果熬的汤,止咳是最好的了。只是苦了些。”我好不容易压下舌间那丝苦意,微笑着说。
闵柔清丽的眉间闪过一丝不忍:“我这些日子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今天才来看姐姐,姐姐不会怪我吧!”
我忙抓住她的手说:“千万不要这样说,折煞我了!若不是你舍命救我,长歌此时已凌波湖底枯骨,又如何还能有福气感受什么叫苦药呢!倒是我从你醒来也没去看你一次,实在是身体动弹不得,稍一挪步就震天的咳嗽……”
“姐姐为何会如此?”闵柔握紧我的手问。
“左不过是被寒气侵入了心脾所致,太医们说来说去的只有这一套,喝药喝的我都快烦死了!”我笑笑,拉住她的手说,“不如咱们去屋里坐坐。”
她扶着我来到了屋里,自然瞥见了我右腿行动有些不便——上次在湖底,因为我的右小腿被钩子挂住,所以情急之下,闵柔只得用匕首削掉了我一部分血肉,这才将我救上来。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是血肉被削去一层,想要很快的长出来,可就有些困难了。
虽然天天都敷着厚厚的草药,但是到现在了,被削掉的肌肉还是没长回来。虽然我不是那么在意容貌的人,但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
她见我微瘸的右腿,哽咽一声,泪水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落下来:“姐姐,都是我害了你!”
我忙伸手给她拭泪:“这有什么的?相比起我的命来说,去了这样一点肌血又算什么的!我不但没有半丝怪你的意思,反而要谢谢你呢!”
闵柔惊愕道:“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瘦了呀,本来文绣她们就老是说我太过丰腴了……”我嘿嘿笑着,用话将她的自责情绪岔了开去。
她这才擦擦泪,破涕为笑:“殷姐姐你总是如此!柔儿再也不跟你顽了!”
我也笑笑:“别呀,我这里还有件事儿要求你,你不跟我顽了,谁替我办事去?”
“哦,是什么事还劳动姐姐亲自跟我说?”她用帕子擦了泪水去,看向我。
我伸手将罗衣拉了过来,朝她笑笑:“她叫罗衣,前儿些日子听说家里奶奶病重了,所以想出去看看奶奶。奈何她还有两年才到出宫的年龄,可是老人家不等人啊,这孩子也可怜,父母都去了,从小就是由奶奶亲自拉扯大的,眼下唯一的亲人也……哎!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身在后宫,已然无法尽孝,所以便想着能帮着她一点就帮吧!你如今在皇后身边帮衬着,自然能说得上话来,我已经将出宫人的名单递了上去,你只需要在皇后身边美言几句,来年开春放她出去便是了。”
罗衣听我这样说,早已跪在地上,不住地向闵柔磕头:“求贵嫔娘娘成全,求贵嫔娘娘成全!”
闵柔听我说完,柔柔一笑道:“我倒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点子事儿。这也值得姐姐亲自嘱咐我,不过打发个奴才来告诉我一声儿,我也即刻就办好不在话下的。”
我听她这样说,便知道这件事几乎算是成了,便含笑对罗衣说:“你还快叩谢贵嫔!”
“奴婢谢谢贵嫔,奴婢谢谢贵嫔!”罗衣喜之不尽,赶紧磕起头来。
闵柔叫她起了,仍旧看向我,不过跟我说了一会儿话,问问我现在都吃什么药,吃多少饭,晚上睡得可踏实……我一一答了,又问了她同样的问题,她也详细地跟我说了。
难得我俩聚聚,锦心忙去准备了牛奶冰糖粥,又弄了几个亲自做的小点心,我俩吃着小点心,说说笑笑的倒也开心。
一会儿天擦黑了,皇后那边来人催了闵柔好几次要她过去,她这才起身跟我告辞。
我送她到门口,见她身形瘦削,忍不住嘱咐道:“虽说皇后器重,可你也要保重身子才是。这才多久,就瘦成这个样子了,看着真让人心疼。”
她微微笑笑,忽然压低声音道:“姐姐知道吗?有几个渔夫死了。”
“什么?”我真正地吃了一惊,却见她眼中闪过警告的神色。
“姐姐小点儿声,这些话我只能在这里跟你说,你我宫里都不安全,怕是有其他的眼线。但是我听说出了那件事后,皇上追责,查来查去的,有嫌疑的人全都死了。姐姐想想,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那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挂住姐姐的裤脚?若这其中没有鬼,那为什么查下去就是一个死呢?”
她极快速地说完这些话,仍然扬了声笑笑:“姐姐,那我就先走了,以后再来叨扰你,少不得又要麻烦锦心姑娘给我煮粥喝了!”
我便接着她的话说下去:“瞧你这馋样儿,想什么时候喝,你直接来便是了。”
她答应着,便仍然笑笑,上了步辇,往凤藻宫去了。
我站在风地里,看了她一会儿,才让文绣扶着我进了屋子。
晚上便翻来覆去地只是睡不着,闵柔的一番话在我心里就像烙饼一样,让我坐卧难安。
自从入宫开始,我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隔三差五的总是有人来害我们。先是叶云莫名其妙地掉了孩子,再是闵柔差点儿被害死,接着便是我差点儿被冻死……
最奇怪的却是,这背后的主谋,从未被查出过。
到底会是谁呢?会是谁一直隐藏在背后,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呢?
会是姑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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