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前嫌之后总是鹣鲽情深,天公也如此作美,屋外的雨渐渐停歇,树枝抽着嫩芽,雨后的清新令人心情舒畅。
屋外的落霜和梁公公欣慰的对视而笑,终于卸下压在胸前的羁绊。
长春宫内旖旎春光,翠帷金纱,相爱之人倾诉着彼此间的思念,交融的情谊涓涓流淌,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皇上,”娇容潮红的岚音依偎在玄烨的怀里,不经意的讲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何必要御驾亲征?”
玄烨疼爱的口吻回应,“岚儿在担心朕?”
岚音自然担心,“臣妾舍不得离开皇上。”
“朕是去打仗,不是狩猎,否则朕一定会带着岚儿一同去。”玄烨揉搓着岚音的头发,熟悉的茉莉清香令自己着迷。
“战场上刀剑无眼,臣妾还是不放心。”岚音想到正阳门失火时,花将军的狡诈,皇上此去必当凶多吉少,如何能阻拦住皇上呢?岚音冥思苦想。
“朕带兵只是去半途接应八旗将士,并非主力,这是大清对噶尔丹的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玄烨高傲的声音。“泱泱大清,八旗铁骑踏遍了中原,岂能怕弹丸之地。”
“八旗将士英勇,定会一举收复准噶尔,打败噶尔丹。”岚音夸奖,心中忧虑,自古便是骄兵必败,如今的皇上已有轻敌之心,那噶尔丹练兵多年,既公然敢起兵造反,还是有必胜的把握。
“噶尔丹占朕的疆土,掠朕的子民,朕定会将他亲自拿下。”玄烨眼中泛出寒光,帝王的霸气显露无疑。
“皇上,朝廷与噶尔丹第一次交手,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岚音话中带话,还是不敢给刚刚与自己重归于好的皇上纳谏议意,岚音微笑哀婉道,“臣妾是妇道人家,不敢妄论朝政,臣妾只关心皇上的安危。”
“岚儿放心,几年前,朕便知晓噶尔丹蠢蠢欲动的不臣之心,派出裕亲王去边境监视噶尔丹的动静,这些年,虽然没有与噶尔丹有正面交锋,但亦打过无数次交道,裕亲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定会旗开得胜。”玄烨情绪激动。
“原来皇上已经运筹帷幄,臣妾倒是逾越了。”岚音随意的微笑,看来皇上心意已定,无法劝慰,又何必提太子那霉头。
“朕不在宫中,岚儿也要护好自己。”玄烨深情轻拍着岚音,“朕给你的那道保命的圣旨,还在吗?”
“那可是臣妾的护身符,臣妾藏起来了。”岚音清秀俏媚的回答。
“还是岚儿聪慧。”玄烨忍俊不禁。
长春宫内笑声不断,宛如清脆悠扬的琴音,响彻四周,却笼罩着层层迷雾,令人压抑。
皇上留宿长春宫,岚音再次得宠的消息,如雨后疯长的野草般传遍后宫的每个角落,各宫的嫔妃,尤其是位份低微的答应、常在,最为恼火。
长春宫又成了众人眼中共同的仇敌。
而岚音哪里会顾及这些,大军开拔在即,迫在眉睫。
“主子,这如何是好?”落霜忧心忡忡。
“皇上半生戎马,平定江山,开疆扩土,丰功伟绩,无人能及,只差这御驾亲征的威名。”岚音低垂着头,“即使太皇太后在世,也难劝慰。”
“噶尔丹为人狡诈,花将军更是小人,自古不怕明处的君子,只怕暗中的小人,皇上在宫外,真是防不胜防。”落霜无可奈何。
“去寻八阿哥来。”岚音思前想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裕亲王身上,而这中间传递之人,八阿哥是最好的人选。
落霜疑惑不解,八阿哥?
“八阿哥大了,开蒙通智,也该知晓身上的使命,韬光养晦,日后方能成大器。”岚音心意坚决,“裕亲王心系百姓江山,我与他素有情谊,希望他能保守秘密。”
“主子要坦白真相?”落霜大惊失色,“不可,万万不可啊,这是引火上身,裕亲王向来与皇上同心,他怎能欺骗皇上。”
“只有这样,才能救助皇上。”岚音奋力疾语。“咱们不能全盘托出,只要微微点明,裕亲王自然知晓。”
“如若这样主子便处在两难之地,更有可能有性命之忧。”落霜反驳制止。
“两者相较利弊,取其轻,裕亲王是全军统帅,告知他真相,他会更好的调兵遣将,保护皇上的安危,更何况他深明大义,未必能将我出卖,若是我将此事直接禀告皇上,才是灭顶之灾。”岚音坚信谦谦君子的裕亲王,重情重义,毕竟有额娘那层血亲,定然不会轻易告知旁人真相。
“皇上对主子情深似海,不会舍得伤害主子。”落霜更为信任皇上,“主子不如告知皇上。”
岚音不停的摇头,“皇上的确不会轻易伤害我,但只是未触及他的底线而已,皇上心中最重的是江山社稷,不是红颜知己,知晓真相时,恐怕是我和八阿哥的死期。”
“不会的,无论怎样,皇上都不会伤及主子性命。”落霜出言劝慰。
“难道你忘了皇贵妃的下场吗?”岚音的心又一次揪起,佟佳氏视自己为仇敌,而真正要皇贵妃性命之人可是皇上和皇太后。
落霜沉默不语,无力反驳,却依旧不信皇上会对主子痛下毒手。
岚音闭上双眸,“我心已决,去找八阿哥来吧。”
“是,主子。”落霜顺从的点头,心中极度矛盾。
岚音望着窗外空荡荡的秋千,思索着所有的事情,眉宇间愁云凝结,额娘,保佑我和八阿哥吧,岚音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
锦绣斑斓、碧色流光的屋檐上,灼灼其华,静寂不安的等待着惊天动地的真相,小小的八阿哥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数日后平静安逸的清晨,征讨噶尔丹的大军整装待发,振奋人心。
紫禁城内随着皇上的离去,而死气沉沉,尘嚣安宁。
延禧宫内,满身素雅的敏嫔跪在佛龛前,默念着佛经。
四阿哥在外屋教授着十三阿哥描红,不苟言笑,十三阿哥极为用功,鼻尖儿挂着薄汗,乖巧懂事。
昔日承乾宫的掌事宫女玉镯眯着浑浊的双眸,脸上挂着泪痕,苍老的神态不言于表。
“如今娘娘有了身孕,可是要多加小心。”玉镯搀扶着敏嫔,缓缓坐下。
“她们已经害死了皇贵妃,还想怎么样?”敏嫔气愤不已,语调尖锐。
屋内的四阿哥身子晃动。
“四哥,这个钩出格了。”细心的十三阿哥小声讲道。
“哦。”四阿哥缓缓回神,才发现方格里的字,最后一笔压在边儿上,夸奖道,“十三弟心思细腻,是读书的好料,入上书房后,皇阿玛定然喜欢。”
“多谢四哥。”十三阿哥憨态可掬的模样煞为可爱。
敏嫔听着两位阿哥的声音,欣慰的朝着四阿哥望去,颌首微笑。
玉镯的泪再次涌出,真是老天保佑,所有的轨迹都遵循着皇贵妃生前所想。
“只恨十三阿哥太小。”敏嫔轻轻抚摸着小腹。
“皇上正值盛年,十三阿哥也快如上书房读书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玉镯宽慰着敏嫔的心。
“希望如此,毕竟阿哥们都已经悉数长大,本宫定然不能少分一杯羹。”敏嫔坚定的点头。
“如今各宫的娘娘,都是各谋前途,娘娘也要尽早打算。”玉镯一语道破。
“皇贵妃在世时,已经交代,十三阿哥务必要与四阿哥同心,本宫不敢忘怀。”敏嫔回应,眼中冒着怒火,继续讲道,“皇贵妃已为后位,死后哀荣仍在,四阿哥同样是嫡子,风光盖过本应该大阿哥,皇太后却下旨,命四阿哥认母,真是欺人太甚。”敏嫔想起心中不平之事,懊恼不已。
“娘娘莫要动气。”玉镯恭敬的劝慰,“皇贵妃故去,树倒猢狲散,只有娘娘还记得皇贵妃的恩德,皇贵妃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皇贵妃待我恩重如山,只可惜我位低言轻,否则一定要为四阿哥鸣不平。”敏嫔恨恨道,“而皇上竟然也默许皇太后此举,真是令人寒心。”
“皇太后暗藏私心,皇上也是顺手推舟,不愿违背其意。”玉镯淡然的回答。
“倒是让德妃那个阴险毒辣的贱人,白白得了位阿哥。”敏嫔怒骂。
“世上哪有这等好事?”玉镯咬牙切齿,寒意逼人,“她哪里配做四阿哥的额娘,权宜之计,暂且让她得意几日。”能屈能伸,向来是皇贵妃的处世之道。
“月贵妃还是不肯?”敏嫔轻声问道。
玉镯无奈的摇着头,“月贵妃一心向佛,不理后宫之事,几经劝慰,依然岿然不动。”
“罢了,那咱们便自己谋划。”敏嫔失望的讲道,“一个个收拾,定要为皇贵妃报仇,达成皇贵妃的心愿。”
“奴婢誓死追随。”玉镯跪地叩首。
“没想到良贵人会东山再起。”敏嫔轻蔑的目光,“那咱们先收拾袁贵人那个贱人,看良贵人如何应对?”敏嫔的眼中透出得意的笑容。
玉镯与四阿哥眼神交汇,传递着喜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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