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侧殿内,传出嘶哑的喊声,宫人们有条不紊进进出出,忙碌不堪。
岚音的目光不时的盯向花鸟鱼紫檀的屏风,眉宇间挂着淡淡的烦忧。
“近几年入宫的嫔妃,只有密贵人最得皇上心意,多次怀有龙胎,德妹妹真是教导有方。”宜妃抿着红唇,满是香粉的脸上,苍白失神。
浑身华丽的德妃,神采飞扬,“臣妾哪里猜得透皇上的心意,都是密贵人自己的造化,皇上如此宠爱密贵人,臣妾心里也嫉妒着呢。”德妃偷偷瞄向岚音。
岚音报以微笑,“德姐姐这话讲得倒是实诚,这得宠、失宠的确都是自己的造化,作为女子,谁都会心生妒忌啊。”
“那良妹妹的意思是,皇上宠爱密贵人,心中也妒忌密贵人了?”艳美的平嫔拉着长调。
“哈哈。”岚音忍俊不禁的大笑,“瞧着平妹妹的话,这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心,这滋味恐怕谁都品尝过吧,平妹妹又何必为难臣妾,为难自己呢?”
“可不是嘛,咱们都是后宫的老人儿,荣耀当年都是有的,如今也得给那些答应、常在们做些表率,莫要自欺欺人了。”惠妃帮衬了岚音多讲了几句。
岚音会意的点头微笑,惠妃淡淡回应。
“是啊,明年又有新秀女入宫,这后宫又该热闹了。”敏嫔自言自语,从几何时起,自己也早已成了旧人。
众嫔妃瞬间变得安静,内心皆闪过凄凉。如今为皇上侍寝的都是年轻貌美、位份卑微的答应和常在,东西六宫的主位,已经冷清多年,夜夜寒灯孤寂的滋味,谁能不懂,只有清冷的烛光伴随自己度过寂寥的日子。
屋内传出密贵人揪心的喊声,一波高过一波。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出来。”德妃担忧的讲道。
“这女人嘛,自然是要疼的,只有疼,才会长记性。”宜妃头上的锦花微微颤动,语调委婉。
“宜妹妹真是好兴致。”红光满面的荣妃刻薄的讲道,“不知温妹妹的身子如何了?”
宜妃神情低落,连连叹气。温僖贵妃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照此下去,储秀宫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温姐姐福泽千里,十阿哥又孝敬,定能早日好起来的。”岚音宽慰的回应,宜妃报以感激的微笑。
平嫔的脸上划过不屑一顾的无情神色,宫中无子是头等的忌讳,温僖贵妃即使过世,毕竟留下血脉,而自己却至今无子,平嫔胸中燃气怒火,若不是岚音谋害自己,小阿哥怎么会早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略显慌乱的惠妃,稳定着心神,毫不在意宜妃的失落。
在岚音的看来,一切都是莫大的冷漠寡情。
“是啊,温妹妹有孝昭皇后的庇佑,定能无恙。”荣妃傲娇的盯着宜妃,话语中显露幸灾乐祸的意味。
“孝昭皇后虽然早逝,毕竟也是皇后,百年之后要与皇上同穴,而咱们只能孤零零的守望帝后陵。”宜妃恶狠狠的讲道,“这五十步笑百步,最是无聊无趣。”
屋内再次沉寂,岚音想起昭陵中的妃子园,内心同样凄苦,这就是残忍的帝王之家,从来都是与爱恋无关,只有长尊嫡庶。
内室中忽然传出婴孩呱呱落地的哭声,打破暂时的静谧,众嫔妃都翘首以盼。
小宫人从紫檀屏风后麻利的走出,大声道,“恭喜各位娘娘,密贵人生下一名小阿哥,母子平安。”
德妃喜出望外,“快去禀告皇上和皇太后。”
“是,娘娘。”小宫人清脆的回答。
岚音稍稍放下心来,无论如何,密贵人与自己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即使她千般万般错,自己仍然盼望着她能过得更好。
平嫔的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嫉妒又羡慕的目光,心中满是失落。
“宫中已经几年没有添丁入口了,皇上和皇太后必定欢喜。”德妃开怀大笑。
“都讲这永和宫是福地,果然如此。”岚音奉承的随声附和。
德妃面带笑意,随即摇头不止,“良妹妹此言,姐姐可是担当不起,谁不知道,良妹妹的长春宫才是紫禁城的尊贵之地。”
岚音知晓德妃洞悉自己的身世秘密,才会刻意咬重尊贵二字。
岚音淡淡的温婉微笑,“臣妾哪里担得起,德姐姐多子多福,紫禁城中人尽皆知,便不要推脱了,谁都不会和你争这福地的。”岚音故意看向失落的平嫔。
平嫔怒气冲冲,狠狠的剜了岚音一眼。
德妃更是挑眉重语,“永和宫是当年太皇太后赐下的,都是太皇太后的恩情。”
敏嫔噗地一声笑过,“听闻这兄弟姊妹都长子带出来的,依臣妾看,德姐姐定要多多疼爱四阿哥,永和宫子孙繁茂,可都是贵不可言的四阿哥带来的。”
宫中皆知,德妃对四阿哥的薄情寡义。敏嫔一语,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德妃脸色羞红,出言反驳道,“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宫自然疼爱。”
“那就好,四阿哥也到了开牙建府的年纪,德姐姐这个做额娘的,看来是有得忙了。”敏嫔顺水推舟,抛出本意。
“那是当然,本宫是四阿哥的亲额娘,自会为其准备妥当。”德妃咬着牙缝,没想到今日竟被敏嫔反将一局。
“宫中真是喜事连连,阿哥们都要成婚了。”岚音打着团场。
“平妹妹还是要加把劲儿。”惠妃高傲的站立,慢语道,“这阿哥们都已经大婚了,再晚出生的皇子,怕是要落在人后。”
“你……”平嫔气愤不已。
岚音也没有想到惠妃如此胆大坦荡的直言直语,正在迟疑之际。
惠妃早已离去,只留下释怀的朗朗笑声。
“通房出身的,就是上不了台面,真是恃宠若娇。”荣妃掐着红艳的指甲。
“算了,孰是孰非,老天自有公断。”敏嫔微微浅笑。
侧殿内悄然无声,众嫔妃的脸上都挂着幽冷清凉的神色,谁都没有在意刚刚出生的十五阿哥,因为众人更在意是,成年皇子们之间的角逐。
十五阿哥的降生,也同样没有吸引皇上和皇太后的目光,例行赏赐后,十五阿哥便被送往阿哥所豢养,一切都依照着祖宗章法所办,无人在意。
中秋佳节之后,皇上亲点太子妃石氏,过了元旦节便进宫与太子完婚,三阿哥、四阿哥的婚事也随之定下,宫中四处洋溢着喜气。
长春宫内,岚音正在书写着贴己话儿给八阿哥,落霜在一旁静静的研墨。
“主子,三阿哥、四阿哥大婚之后,便要入朝当差,为皇上分忧,上书房又成了八阿哥施展拳脚的地方。”落霜欣慰的讲道。
“如今小小的上书房,已经宛如小朝廷。”岚音轻轻放下紫毫,揉着双眸。
“是啊,如今上书房内,只有五阿哥潜心读书,没有加入党派之争。”落霜静静的回应。
岚音疑惑不解,“当初五阿哥可是与四阿哥一心,怎么会?”
落霜微微浅笑,“主子没听定贵人讲吗?苏麻嬷嬷将五阿哥唤去,讲了好久的世间之事。五阿哥自幼长在苏麻嬷嬷膝下,自然听从苏麻嬷嬷的教诲,五阿哥回到上书房后,便转了性子,潜心读书,醉心山水之乐。宜妃娘娘也管束不得,便由他去了。”
“哦。”岚音恍然大悟。“这也是好事。”
“是啊,如今苏麻嬷嬷每日细心教导十二阿哥,定贵人发自内心感激主子的恩德呢。”落霜将紫毫放入象牙水盂内,轻轻拿起珊瑚水勺,舀着清水,墨汁如云雾般散去,沉浸在水中,墨黑一片。
“天意注定我一生坎坷,只是希望定贵人能熬到云开雾散的那日。”岚音盯着一汪墨水,心中苦涩。
“主子心地善良,也一定会守到云开那日的。”落霜端着水盂,倒净污浊。
“但愿如此,不争不念,顺其自然吧。”岚音从八阿哥近日的信函中,隐约的感觉到,八阿哥真的已经长大,从懵懂少年逐渐成为老有所成的谦谦君子。
“主子不必为八阿哥担忧,八阿哥一切都好。”落霜想起八阿哥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做派,满心欢喜。
“如今三阿哥、四阿哥一心追随太子,九阿哥、十阿哥与八阿哥同心,七阿哥举棋不定,十一阿哥久病在床,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尚且年幼,但心意已明,都在等待时机罢了。”岚音细细讲述着上书房的形势,“太子风光无限,一党独大,大阿哥在朝堂上展露头角,沉寂隐忍,皇上颇为欣慰。”
“八阿哥与大阿哥走得极近,主子看,是不是有所不妥啊。”落霜担忧,结党营私,是皇家的大忌。
岚音蹙眉摇头,“皇上最注重手足亲情,仁孝两全,八阿哥自幼养在钟粹宫,自然与大阿哥亲近,无妨。”
岚音盯着墨迹未干的字迹,“这是第六十封信函,我与八阿哥已经两载多未见,希望八阿哥早有建树,我们母子早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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