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音滑嫩的小手,轻柔的擦拭着玄烨滚烫的肌肤,虽然两人夫妻多年,却从来没有如此坦诚亲密,沉浸在浓郁的酒香中,岚音感到头晕目眩,小巧的鼻尖泛着薄汗,两颊娇羞,不多时,岚音的小手微微赤红。
正如林太医所料,在擦拭第二遍时,岚音明显感觉到玄烨的额头凉了几分,岚音惊喜不已。
手中的绢帕更加轻柔,岚音十分享受和珍惜两人独处的每次机会,仿佛世上万物都失去了光彩,眼中只有彼此。
岚音的指尖儿颤动的触动着玄烨温热的后背,眼里满是爱恋。床榻之上的龙凤呈祥锦被散发的龙涎香和烈酒的香气互相混杂,令人沉迷,不愿醒来。
岚音见玄烨的嘴唇干涸微裂,便拿起洁净的绢帕,沉浸温水,在其干涸处轻轻点点,心疼至极。
“水。”玄烨微弱出声。
岚音欣喜的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黄釉小碗,为其缓缓喂下。
玄烨却虚弱得难以睁开双眼,险些呛水。
岚音皱眉伤心,沉思片刻,便将温水含在自己口中,贴着玄烨微热的唇,撬开口齿,浓浓的药气冲荡在舌尖儿,将水缓缓送下。
周而反复,岚音气喘吁吁,双颊红晕双飞,心跳得厉害,不停的瞄着屏风外,好像做了见不得的事情。
玄烨的气息逐渐平稳,脸色也添了几丝血色,岚音默默守在床边,胸中填满爱意,泪眼婆娑,这是世间最尊贵的男子,也是与自己纠缠一世的人。
烛光幽幽,清雅的菱花窗棂上倒映着两人温馨的身影,宁静致远。
鸡鸣时分,焦灼等待的梁公公在外,小心翼翼的叩门,岚音缓步走出山河永寂的檀香屏风,微微点头。
梁公公喜上眉梢,林太医和李太医跟随而至,见床上的皇上气脉平稳,都松下气来。
“皇上,”梁公公见玄烨眉毛微动,轻声的呼唤。
玄烨缓缓睁开双眼,虚弱的问道,“这是哪里?”
“回皇上。”梁公公激动的流下两行浊泪,“这里是乾清宫啊,皇上旧疾复发,昏迷不醒,裕亲王命三百侍卫,一路护送皇上回京的。”
“噶尔丹退兵了?”玄烨只记得在军营大帐内晕倒,之后便一无所知,但仍心系前方草原上的战事。
岚音心疼的望着床上的玄烨,登基数十载,勤政爱民,无一日懈怠,独独苦了自己。
林太医和李太医更是潸然泪下,皇上清醒后却依旧惦记着国事,得此明君,百姓之福,大清之福,林太医一时也忘却了自己的仇恨。
梁公公抹着眼泪,“皇上,咱们的左翼八旗铁骑大获全胜,但裕亲王没有乘胜追击,返回军营,前来护驾,噶尔丹侥幸独活,已经逃走,过几日裕亲王也会班师回朝了。”梁公公耐心的禀告前方的战事。
“咳咳。”听到噶尔丹逃走的消息,玄烨咽喉如撕裂的一般重咳,“为何不乘胜追击,一鼓作气?”
“皇上。”岚音急忙上前揉顺着玄烨的胸口。
“良贵人怎么在这里?”玄烨的嗓音嘶哑低沉,神色不明。
岚音愣住了,满腔深情,跌落谷底,只有几月未见,没想到两人之间生疏到如此地步?
“臣妾担心皇上,便前来侍奉左右。”岚音低垂着头,轻声回答。
“皇上一直高热不退,幸而林太医用了土方子,用烈酒擦身退热,奴才怕逾越唐突了皇上,才请良贵人前来的,如今后宫之人,还不得而知皇上回宫的事情。”梁公公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裕亲王亲自交代过,皇上的病情不能告知任何人,如若破晓时,皇上还未清醒,便请皇太后坐镇后宫。”
林太医眼底满是忧虑,裕亲王果然是忠君爱国,那察哈尔一事?岚音和八阿哥的处境岂不凶险?
玄烨紧锁剑眉,“如今温僖贵妃治理后宫,你这奴才,不去寻贵妃前来服侍朕,却给朕找了个小小的贵人,可是朕平日里太过宠信于你。”玄烨的口吻严厉几分,“梁公公擅自做主,责罚半年月例。”
“谢皇上开恩。”梁公公谦恭的跪地谢恩。
岚音跪在地上,皇上的话如锋利的匕首,刀刀捅在胸口,几个时辰前的温馨不翼而飞,岚音有些不知所措。
“送良贵人回宫。”玄烨面带厌恶寡情,语气薄凉。
岚音瞪圆了双眼,伤心的问道,“皇上息怒,只是臣妾惶恐,不知做错了什么,请皇上明示。”
“朕只是不想见你。”玄烨闭上双眸。生平第一次如此失落,御驾亲征,竟然险些丧命沙场,没想到察哈尔余孽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草原上的察哈尔兵,贼子死士,只要涉及到察哈尔的任何人,自己都不想见。
岚音委屈的噙着眼泪,哽咽道,“请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乾清宫陷入一片死寂,玄烨想起模糊中岚音的娉婷身影,梦境中岚音的轻柔微笑,而草原上察哈尔余孽的染血刀刃,无情的将一切美好磨灭,只剩下金銮殿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
屋内散发着浓重的补汤香气,驱散了醇厚的酒香。
宫人们已经端来了热气的补汤,林太医和李太医侧立两旁。
“皇上今日可是要召见朝臣?”梁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谕前朝和东西六宫,告知众人,朕回宫了。”玄烨眼底尽是伤感,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岚音,无法面对察哈尔的亡国公主,更没有想到黄金家族的势力如此之大,看来以往是自己太过轻敌自信。
“是,皇上。”梁公公恭敬的回答。
紫禁城中的消息传得很快,皇上的上谕还未传到后宫,乾清宫的门槛便已经人头攒动,各宫的嫔妃打扮着花枝招展,前来面圣,见到皇上身受重伤,皆是哭天抹泪,嘘寒问暖,恨不得日夜伴驾。
紫禁城又恢复着往日的喧嚣,仿若久旱的田地,逢遇到甘露,酣畅淋漓。
而岚音却在长春宫内独自垂泪,耳边一直萦绕着皇上那句,不想见自己的话语。
夜不能寐,双眸布满血丝。
“额娘?”前来请安的八阿哥,唤着失神的岚音。
“哦。”岚音缓缓回神。
“额娘,皇阿玛已经知晓咱们的事情?”八阿哥径直问道。
岚音惊愕,却不知从何回答,随即摇着头,裕亲王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王叔定是将真相告知了皇阿玛。”八阿哥的脸色昏暗。
“裕亲王光明磊落,一定不会是失信之人。”岚音笃定的讲道,
“那为何皇阿玛最近从未问过儿臣的功课?”八阿哥不服气道,“年龄相近的阿哥中,只有儿臣的功课最好,甚至与五哥相为比拟,为何皇阿玛还是对儿臣不闻不问。”
“皇上如今还病着,你勿计较太多。”岚音劝慰,难道皇上厌恶自己,连八阿哥也不想见吗?
“不是的,额娘,皇阿玛问了所有阿哥的功课,唯独落下了儿臣,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儿臣一眼。”八阿哥委屈的辩解,“御驾亲征回来后,皇阿玛变了。”
“只要你好生读书,皇上自然会喜欢你,木公公那些手段,你还是少用些。”岚音话峰一转,第一次问及宫中暗事。
“额娘,一切都是天意,咱们为何要逆天而行,老天注定,咱们与那高位只有一步之遥,既然来这世上一回,自然要争一争,搏一搏,成王败寇,才是不枉此生。”八阿哥反驳,满脸正气。
“你已经贵为皇子,出身皇家,一生荣华富贵,强过万万人,多少人羡慕。为何又要争那镜中月、水中花的高位呢?”岚音苦口婆心,“你不知身世之前,不是很安心知足吗?”
“额娘。”八阿哥跪落在地,“以往儿臣心疼额娘,知晓额娘在宫中生存不易,凡事能忍则忍,不想给额娘添乱。为了讨皇阿玛欢喜,儿臣奋力用功读书,可是皇阿玛眼中只有太子哥哥一人,皇阿玛对额娘更是无情。”
“住口,这岂是你所想之事?”岚音不知两人到底谁更无情。
八阿哥眼中闪过痛楚,单薄瘦弱的肩膀让人心疼,“请额娘恕罪,从儿臣记事起,每日都会听到侮辱、嘲笑、嫉妒额娘的话语,如今儿臣知晓百年大计,儿臣万分不甘心啊,儿臣真想大声告诉所有人,额娘才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子,儿臣也是浑身荣耀,绝对有资格坐上那把龙椅的。”
“你怎能如此狂妄失语?”岚音阻止着八阿哥。如此大逆不道之语,被有心人听去,便只有死路一条。
八阿哥眉宇间透出浑然天成的霸气,不为所动。
“你还小,安心读书才是正道,耐心忍耐,终有一日会水到渠成。”岚音柔声劝慰。
“欲成大事,怎能坐享其成?”八阿哥执着道,“额娘放心,儿臣不会做出格之事,一切还要听从额娘吩咐。”
“不做出格之事?你对咸福宫的平嫔暗下毒手,难道不出格吗?”岚音板着脸,近日自己烦忧,也因八阿哥过早卷入纷争有关。
“额娘,我们不能让太子太过得意,咸福宫的事,只是个警戒。”八阿哥双眸闪亮,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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