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元娘刚刚起来,就见平儿焦急的走了进来,“姑娘躺回床上,让大夫摸摸脉吧。”
昨日姑娘吐了之后,回来后脸色就白的没有血色,平儿不放心要请大夫,元娘拒绝了,只说吃的太快了,结果晚上也没有吃,连钟婶也惊动了,直说着要去找大夫,元娘同意了,只说天色太晚,明日再去,钟婶这才应下。
元娘没承相这一大早真的就把大夫请来了,也不好拒绝,左右也没有起来,又躺回床上,平儿把床帐落下后,转身请了大夫进来。
大夫是个年岁近五十岁的老头,一身青色的褂子,干净利落,精神抖擞,手捻着胡子点了点头,才收回手起身离开。
他声音平雅而祥和,“气血虚,吃几副药就好了,这阵子就不要太过劳累,好好的养一养。”
平儿道了谢,又招呼小丫头进来引大夫过去开药方,平儿在屋里把床帐挂起来,“姑娘可听到大夫叮嘱的了,气血虚可是很体身子的,奴婢一会儿让奴婢的娘给姑娘炖些补品,姑娘是该补补了,身子也够瘦的了。”
元娘昨日吐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吃东西,早就浑身没有力气了,任平儿服侍着穿好衣服,左右是在家里,所以只简单的穿了一身的棉线裙,从床上起来就靠进了榻里。
“看着一天比一天冷了,府里的柴和棉衣也该做了,那些布料送来,就让你娘发下去各人做两身衣服,外过几天外面会传的越发厉害,让府里的人都精神些,没事就不要乱出府了。”元娘推开窗户,空气很清爽,里面还有淡淡的青草香。
平儿一看,就上前关窗户,被元娘拦了下来,“开一会吧,屋里也怪闷的,在说现在天气也不算太冷。”
元娘的样子很憔悴,平儿到底没有在强半上窗户,正巧小丫头送了早饭进来,平儿盛出粥,放在榻上的小方桌上凉着。
“姑娘一会别房吃,奴婢去看看药方,让人去抓药。”平儿转身出去了。
而主动来府里的大夫,平儿以为是母亲请来的,钟婶以为女儿叫人去外面送信请的,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夫是主动上门的。
大夫从将军府出来之后上了马车,直奔谢府,并没有人注意到,谢宣在书房接待了大夫,原来这人正是周太医,也不是普通的大夫。
“李姑娘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老夫按侯爷交代的,只说气血虚让她好好养着。”周太医也算是看着谢宣老大的,“你呀,到底是姑娘的名声重要,还是早点想办法把人娶回来吧。”
谢宣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对面的周太医清咳一声,他才抬起头来,“有劳伯父了,这事贤侄心里有数了。”
周太医满意的点点头,让范吉送了他出府。
谢宣坐在书房里,范吉一进来就吩咐道,“派人盯着李府。”
人已起身大步的出了屋,去的方向正是谢夫人的院子,谢夫人寡居多年,早就搬离了正院,而是住进了谢府一角比较偏的地方。
谢夫人今日可精神,听着林妈妈说起外面的流言,冷笑道,“爱慕虚荣,看着平时不想跟丞相府扯在一起,一副清高的样子,现在出了这事看她还有没有脸再出来见人,前阵子宣儿还想娶她为妻,好在我将这事压下来了,不然真娶了这么个眼皮子浅的,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丢侯府的事情呢。”
林妈妈到是有些意外,却也不好多说,只应和道,“到底夫人还是看人准的。”
这些事情原本林妈妈是不想说的,到底侯爷的心思旁人猜不透,到是到了这院服侍的庆妈妈到了老夫人前面把事情经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后来被老夫人问起来了,这才不得已把听说的又解释了一遍。
谢夫人正高兴着,听到外面丫头问安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时,看儿子已经走了进来,想到今日听说的事,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抬手招儿子,又拍拍身边的位置,“宣儿,到这里来坐。”
谢宣成年到如今,再也没有与母亲亲近过,看母亲欺待的眼光,犹豫了下走上前去坐下,谢夫人已忍不住开口,把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还埋怨向儿子,“到底没有听你的,不然今日咱们谢府岂不是要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我就是看上赵府的嫡女了,稳重又懂事,举指大方,在府里是嫡女,友爱姐弟,当得这大家之妇。”
谢宣抬眼往屋里看了一眼,林妈妈马上消退屋里的下人,自己也关门退了出去,待屋里只有母子二人,谢宣才开口,“娘,你明日准备一下,让人去李府提亲,婚期最好订在这个月内。”
谢夫人的笑僵在脸上,“提亲?你要娶那个李元娘?”
谢宣点点头,语重心尝道,“娶妻是要过一辈子的,娘是个爱争的性子,婷儿又不饶人,不适合娶大户人家出来的,李元娘的弟弟是我手下带出来的,对他有知遇之恩,李元娘又没有长辈和家族,娶这样的女子正适合咱们府上。”
“什么我爱争,你妹妹又不会在府里留一辈子,你别拿这些来骗我,我不管那李元娘怎么勾引了你让你想娶她入府,这事我决不同意,外面是怎么传的你没听到,可是娘刚刚说给你听了,你还不知道吗?竟不死心还要娶她,你是不是想诚心气死娘?”谢夫人锤着胸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一个人苦苦的把你拉扯大,难不成就让你娶那么一个坏了名声又小家子出来的整日里气我是不是?”
谢夫人指着儿子,要不是如今儿子靠着军功又是侯爷,她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只恨现在再怎么气,也只能动嘴骂骂。
“娘,你真要娶赵府的嫡女那也行,只是你可要想好了,赵御史向来与丞相府走的近,如今府里忆有一个张氏,还是贵妾,在弄进一个,这在朝堂上儿子想与张丞相扯开关系也容易了,如今张丞相权高盖主,早晚皇上要处置了他,谢府这些年来才慢慢好起来,母亲好好想一想吧。”谢宣知道这些话一定有用,也不急着在多说。
“可是既然赵府的嫡女不行,还有别的府里的,哪个都比李元娘强上百倍。”谢夫人底气不足,说到一半也不出声了。
如今张丞相也算是一手遮天,哪个臣子不与他交好,想来算去还真只有李元娘最合适,将来张丞相落马的那一天,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谢府如今的地位。
前些年儿子还小,夫君又早早的去了,儿子虽然继承了侯位,可是孤儿寡母的,没有个男人依靠,到底底气不足,到哪里都要小心翼翼的。
直到后来儿子慢慢长大,又立了军功,她走到哪里才受人尊敬起来,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受人敬戴,想到哪一天过回以前的日子,谢夫人心里的顽固又倒塌了一些。
谢宣看差不多了,才又劝道,“到底李元娘是失了身子给儿子,娘不是一直教育儿子要做个顶当当的男子吗?咱们谢家又从来不是做恶之人,若是儿子不娶她,她的一辈子也毁了。娘这些年来独带着我与妹妹有多难多苦心里最清楚,换想一下她一个失了身的女子又如何过活,况且这事到底是丞相府算计咱们才害了她。”
“赵府与丞相府走的近,咱们还要娶赵府的女子进府,岂不是顺了丞相府的意。”谢宣没有多提上次算计的事情,知道这样就足够了。
果然提起被算计之事,最后又不得不纳张丞相的女儿为贵妾的事,谢夫人心里就有气,那时原本还很喜欢张淑波,甚至有求娶的意思,到底张淑波弄这么一出,让她在妹妹面前丢了脸,在自己的府里,妹妹家的哥和姐都被利用了,让她很没有面子。
要不是看在丞相府现在还如日中天,谢夫人只怕早将张淑波赶到庄子上去了。
谢宣看差不多了,越发的放低身段,“娘,李元娘是不爱耍手段的女子,日后进了府里,府里也会安稳,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也不会多,至于外面的流言,儿子也听说了,跟本就是丞相府看中了李朝晨是将军,想拉拢,所以才闹出那些摇言。”
谢夫人哼了哼,虽没有说什么,却也看出来是同意了。
“行了,明日我就让人去提亲,只是怎么也要等他弟弟回来在成亲也不晚,毕竟她家也只有那么一个亲人,急什么非要这个月就成亲?”谢夫人到底也是想通了。
现在先娶回来,等张丞相倒台了,再休了重新给儿子娶回一个好的,到时也不晚。
“娘,李元娘有身孕了。”谢宣想了一下,看母亲目光闪烁,就知道又起了旁的心思,所以还是现在打消的好。
“当真?”盼孙子盼了多少年,纵然不喜欢元娘,谢夫人一听到孙子,也愿意了,见儿子点头,连忙问起,“就是上次的事?那算起来也近两个月了,哎呀,是男是女?谁脉出来的?她一个姑娘让人脉出喜脉,到时传出去怎么解释?”
到底谢夫人还没有糊涂的忘记了这些。
“是儿子让周太医过去诊的脉,李元娘她还不知道,所以儿子才想着把人娶进府。”
谢夫人点点头,“你这事做的很对,不能让她知道有身孕了,到时岂不是要拿起娇来,娶她进门做夫人,已经是抬高她了,到时知道有身孕了,还不知道怎么娇情呢。”
谢夫人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却是瞒不住的,拉着儿子的手,“好啊,咱们府里子嗣单薄,当年你父亲去的早,我又只有你们兄妹两个,你长大后常年在西北,和你同样大的都快抱孙子了,只有你连个子嗣也没有,现在娘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谢夫人说到伤心处时,也抹起泪来,谢宣不会安慰人,只拍拍母亲的手,“是儿子让娘劳心了。”
“你要真知道娘的辛苦,日后娶了媳妇进门,就不要忘记了娘,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谢夫人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擦了把眼角的泪,“行了,我知道了,不喜欢她,看在我孙子的份上,我也不能不让她进府,我这就让人寻官媒去,明日就让人去提亲。”
谢宣这边做完了,李府那边还要走一趟,也没有多留,就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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