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逸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头痛欲裂。他支起身摇晃到案边,一把拿起茶壶,口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
一丝清凉略微抚去燥热,还想再喝,壶里摇不出声儿了。
他不由朝门处喊:“来个人倒水。”
不消半刻,孟青打帘进来。见到他,潘逸的头疼得更加厉害,总觉得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喏,茶。”孟青将一壶凉茶摆到案上。潘逸又迫不及待地捧起,往嘴里猛灌。
凉茶浇下,心口依然闷燥。他难受得很,就想大叫一番好泄光这股燥气。
“醒了就好。这几天你就别去王爷那了,呆这儿好好歇息吧。”话落,孟青就离开内室,吩咐下人关门。
潘逸稍愣,脑中不断闪过残影,最后定格在了昨日月夜。原来他的鱼儿被抢了!
锥心刺痛怦然而出,潘逸几乎站不住,人一歪磕上案角,碰掉了那盏青花壶。不甘的吼叫突然冲出嗓子,就犹黑夜孤山上的狼嚎,叫人心惊胆战。
之后,潘逸就病了,在院里呆了三天。荣灏来探望时,他便把自己蒙进被里,最后还是孟青替他打得圆场。
潘逸听到很多关于阿五的事。他们说阿五媚主,是自个儿爬上王爷的床;他们还说阿五挤兑了双春,就为占王爷独宠。他们嘴里的阿五,根本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潘逸想不明白,那般清透的人怎会骗他,池边相约、山中所言怎么会有假?
无论如何这终究是骗了,他还曾满心欢喜想带她回都城去,如今只能笑自己傻。
三天之后,潘逸终于想通了,把七零八落的心勉强拼凑起来,擦了泪去向荣灏请安。
荣灏身边莺燕又换了一簇。潘逸没在里面看见小鱼,心头空荡荡的,回过神后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神色恍惚,不像往常精神。荣灏见他十句漏听八句,便说:“你还是回去再歇几天吧。我吩咐厨子给你做些好的。”
潘逸谢恩,起身回院。忽然见一丫头过来,他不由两眼一亮,然而熟悉翠色映衬着一张陌生的脸,他心灰意冷,漆亮的眸瞬间黯淡无光。
忘掉一个人要多久?潘逸每天在想,与小鱼相遇不过几个月,她却成了他心上的朱砂痣,一番开膛剖肚的痛后却未能抹去。
夜沉,潘逸辗转反侧,他出了庭院走到园中。玉清池内的莲已凋谢,几片残叶半坠,那夜芬香荡然无存。
潘逸立在池边半晌,微风拂过,隐约听到了那夜耳语。她没说过愿意,是他自个儿太较真。悲从中来,潘逸狼狈而逃,慌不择路跑到了南面的妩苑。
“咦?潘大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莫非有急事找殿下?”
暗中突然闪出个人影。潘逸浑浑噩噩,定神一看,才看清是福佑。
“呃……我……”
潘逸答不上来,见福佑认真看着,便莫明其妙地回了个:“是。”
“这个时辰怕是不好吧?得,我帮您进去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潘逸还没来得及说个“不”字,福佑已经一溜烟地进了妩苑。
后悔已晚,若此时走了岂不更奇怪?潘逸左右为难,像是一脚踏入泥沼,没有机会回头。
福佑小跑着来了,说:“潘公子,殿下请您进去。”
潘逸回神,道了声谢再给点赏银,接着就随福佑身后入了月牙门洞。
溪池山石、木桥小亭,妩苑内处处精雕细琢,一眼便知是费过心思了。
再走进一重门,忽闻两声哑叫,潘逸侧首,就见两只仙鹤扑扇双翼,似被惊醒。
看来荣灏待她不薄,潘逸真不知该替她高兴,还是该替自己心酸。
到了内院,福佑扶袖上前,轻叩朱门小声道:“殿下,潘公子来了。”
话落,他退回一步,垂首侍立。听见里面有声传来,便恭敬请潘逸入内。
不知为何,腿像灌了铅无法动弹。潘逸愣了片刻,方才移步过去。入门时,他深吸了口气,低头发觉先前出来得急,衣衫略微寒酸,不知她会不会看见。
推门进入时,荣灏已坐在外室。头上无冠,只以玉笄束发,身上则着了件明黄色的单袍。他端着茶盏,一手持盖慢条斯理地刮去茶沫,听到动静便抬起眸子看了过来。
潘逸拱手施礼,道:“不知殿下已经歇息,如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荣灏轻笑:“你和我还分什么?快些坐吧。”
潘逸谢恩,抬首时无意中看见荣灏脖上有块紫红印子。
荣灏察觉不对,拿手捂住脖颈,接着就问:“急着找我有何事?”
心揪得痛了,潘逸不自觉地低下头,两手捏起膝上下摆。
“今日收到林校尉文书,说是军饷不够,这已是第三次,所以属下想请殿下决断。”
其实这不算大事,情急之时拉来的借口而已。潘逸一边说着一边偷睨珠帘,就在刚才他似乎看见有人影虚晃。
“那姓林的胃口果然大。”荣灏冷笑,凤眸一瞥看向潘逸。“他要我们就给。”
潘逸忽觉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一寒颤,他把目光移向荣灏,他仍是一副随性到懒散的模样。
“不过殿下,这似乎有些过了。”
“哪里会过?富贵楼的赃银还有大半,一部分用来修路铺道,一部分用来捐庙,剩下的填狮子口绰绰有余,就先让他吃到饱。”
听到这话,潘逸不再出声,再往帘处望去,那后面没人似的安静。
“咱们先不说这个了。你身子可好些?”
荣灏面露关切。潘逸愧赧,拱手道:“多谢殿下,好得差不多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本想让你暂时去呆几日,竟没料会出这档子事,若你有个闪失,叫我如何是好。”
说这话时,荣灏没半点王爷架子,兄长般的口吻让潘逸无地自容。
曾几何时,他恨他入骨,怨他占了心头之爱。但毕竟他似兄、他是弟;他是君,他是臣。为了一个女人,潘氏怎能忘记自己效忠誓言?
潘逸纠结,最后无力且无奈地认命,就如孟青所言:“一个女人罢了,何苦?”
他敛了伤心,不再往那处窥视,随后笑着说道:“多谢殿下厚爱,今天不早了,属下不好意思再打扰,先告辞。”
“没事,再坐一会儿好了。”荣灏留他,又命侍女上茶。
“今天我听说侍郎大人为你寻了门亲,正想问问你,是哪家的姑娘有福。”
潘逸顿时尴尬,脸涨得通红。内室忽然传来异响,他就像被狠掐了下,不由自主地抖身。
“回殿下,是邢部侍郎庄生的二姑娘。可是……我还没想好。”
潘逸担心荣灏看见,忙拱手施礼,以掩心乱。荣灏并无察觉,低头浅抿玉香片,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风姿独秀。
潘逸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你拿什么和人比?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可轮不到你想。再说你又是独子,潘侍郎定会为你挑个好的。”
荣灏开口打断了他的神思,潘逸回神之后立即装作聆听状。
荣灏摇头叹息,接着又道:“你也不小了,是该订门亲事。这么一年多跟我在这偏壤之地,我也没能照顾得了这些事。反正园子里美人随你挑,看中谁说一声就成。”
潘逸轻颤,突然想到小鱼,心底的弦全都乱了。
“多谢殿下了,时候真的不早,不敢再扰您。我还是先告辞了。”
潘逸急着想逃,荣灏点头准了。听到脚步声渐远,阿妩才从帘边悄悄地回到榻上。
锦衾已凉,摸上去像没人睡过。阿妩躺下假睡,见荣灏进来便掀起丝被,两三步跳过去,双手一攀挂在他身上。
“好了,瞧你啃出的印子,明天怎么见人?”
荣灏故作愠怒,走到镜前侧首照了番。阿妩撒娇,甜得腻人,而后得意洋洋地挑眉娇笑。
“这是还你的,要不右边再来一个?”
荣灏磨牙霍霍,一把将她抱起扔到榻上。她低声轻笑,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她的犒劳他很受用,就因说了些线索就得了她的投怀送抱。可当他啃吮玉背上的痕,她的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他来了,声音有些发哑,脚步声也不如往常精神。他定亲了,那姑娘身世好,人清白,这样的人才与他般配。
阿妩不由自主地愣神,无论身上的人如何起伏,她都没太大反应。
荣灏停下动作,撑起身盯着她的眸子,问:“你在想什么?”
“刚才听到你们说话,突然想起我以前也定过亲,可惜那个人死了。”阿妩喃喃而道,两眼无神望着垂下的春帐。
他在卖力,她却在想别人。荣灏不悦,低头咬上她的肩,又狠又重的一下。阿妩叫疼,身子不由一抽,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畅快袭来,荣灏失了分寸,一边河蟹河蟹河蟹一边河蟹。阿妩弓身,带着哭腔娇吟,河蟹河蟹河蟹盘绕着他。
荣灏喘息问道:“还想他吗?”。
阿妩半眯起眸,半天才轻颤着回他:“谁?”
“除了那个死人还会有谁?”
荣灏剑眉一拧,隐约有些怒意,随后他发了狠颈,翻过她的身河蟹河蟹河蟹,几乎要把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撕开似的痛令阿妩痛苦,她抓住锦衾,一双玉手就如两朵卷得极紧的花骨朵。
荣灏将“花瓣”一片一片剥开,手覆于其上再扣紧她的指。
“还想他吗?”他又问。
阿妩摇头,说:“不想了。”
他不信,继续惩罚。阿妩只觉得火辣灼烧,痛得她大声回他:“不想!”
荣灏终于满意,他找到让自己舒服的位置,如脱缰野马肆意驰骋。
痛与欢愉分不清界线,随着那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脑中的影子渐渐消淡,只剩纠缠于欢愉的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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