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茹茵终是没有去成蒋府,这样的情绪也不合适和蒋老爷子说什么,送完定王妃后侍卫驾车回来,蒋茹茵就直接回了太子府。
许妈妈看到小姐这么快回来,还红着眼眶,跟进了屋子里,看了紫夏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许妈妈命人去备温水,蒋茹茵走到了后厢房中,平宁和容哥儿还在午睡。
唯有看到两个孩子,蒋茹茵的心才稍稍安定一些,坐到了床上,给平宁掖了掖被角,小丫头的睡相不好,这会一只脚还搭在被子上。
许妈妈开门进来轻声道,"小姐,先洗个脸吧。"
蒋茹茵走到洗漱间,看着水盆子里倒映出的自己,微哑着声,"奶娘,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掬起温热的水,蒋茹茵闭上眼打湿脸庞,脑海中有画面一一闪过。
青秋带人抬着热水进来,蒋茹茵睁开眼,双手放在架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屏风后脱衣服沐浴。
沐浴过后,蒋茹茵觉得有些累,又躺上床,本是想靠在那稍微休憩一下,只是刚沾上枕头没多久,蒋茹茵就沉沉的睡去了。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了好多人,有人死去,有人受伤,那些死去的人又都站起来了,拖着断胳膊断腿,朝着她蜂拥而至,她不断地后退,身后又有人涌上来,她看到了旁边有一根很高跟高的柱子,她攀住了柱子,开始往上爬。
底下涌上来的死人越来越多,她的手好痛,磨破了皮。
她以为自己安全了,但底下人竟然人叠着人开始往上爬,都快要抓住她的腿了。
她惊恐万分,往上爬去,爬到了最高点,再无退路,可底下的人却依旧在往上叠,她想喊救命,张开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绝望了,天空中乌云密布,骤然云层里窜出无数的飞鸟朝着她这边过来,它们到了她身边,开始啄她的身体。
痛到极致就是麻木,她伸手想去阻挡那些飞鸟,身下的柱子猛然一颤,一只手抓不牢柱子,她从高空跌落了下来…
蒋茹茵乍然睁开了眼,引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床顶,耳畔传来了声音,"醒了?"
转头过去,蒋茹茵看到了太子的身影,就坐在那,想要直起身子来,蒋茹茵眉头一皱,头好沉。
苏谦阳放下了手中的书把她按了回去,语气里一抹无奈,"睡一睡都能发烧,你也是第一人了。"
蒋茹茵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张口想要说话,声音嘶哑的很,"妾身病了?"
"少说话。"苏谦阳起身让到了窗边坐下。
青冬过来扶着蒋茹茵,青秋手里端着药,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姐先把药喝了。"
苦味的药入口让蒋茹茵清醒了不少,她侧头看向窗户那,此时天竟然已经黑了,"什么时辰了。"
"戌时过半了,小姐,您睡了快三个时辰。"青冬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放低了些声音,"太子殿下在这陪了您一个时辰了。"
蒋茹茵伸手摸了摸额头,还烫着,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情景太过于恐怖,醒来的时候胸口还闷的慌。
"公主睡醒了起来找您,到床边喊了您许久,孙嬷嬷过来瞧,这才发现您发热了。"青秋说的时候也是有些后怕,她们几个都以为小姐是因为这两天的事累坏了所以多睡会,哪知道竟是病了。
"太医说您是忧思过度,累的。"青冬扶她躺下,"让您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从太子府遇袭,到定王谋反,这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太子府内忙前忙后,加上担心蒋家受牵连,还有宫中晋妃的事,蒋茹茵几乎都没好好睡过,外出一趟又遇到定王妃,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她的那些话,这就给累倒了。
蒋茹茵躺好,青秋她们退了出去,过了一会,苏谦阳又走了过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取过靠垫,在床外侧躺了上去。
蒋茹茵侧了个身,看到他拿着自己架子上的书随意翻着,轻声道,"今天妾身在路上碰到定王妃了。"
苏谦阳低头看她,"侍卫回来说了。"
蒋茹茵往他这边靠了靠想要起来些,苏谦阳顺手搂住了她肩膀往自己这边一带,蒋茹茵就到了他怀里,瞥见他看的那一页,"定王妃她求妾身帮忙。"
苏谦阳放下了书,自己侧了个身让她躺低一些,低头看着她,"那你怎么说的。"
"妾身帮不了她,谋反这罪,皇上没有把这件事罪及蒋家,已是感恩不尽。"她又怎么敢去求呢,祖父做这么多,把蒋家摘出来了,她但凡求一句,这就又牵扯进去了。
苏谦阳看着她,病怏怏的脸上那一双眸子里的坚持显的格外夺目,他犹记得当初三弟往蒋府跑的很频繁,对蒋老爷子这么坚决的举措也是有些诧异的,这蒋家人,个个都有意思的很啊。
"三弟是一时糊涂。"半响,苏谦阳给这件事就这样盖棺定论了,一时糊涂谋了反,所以要关起来好好反省,至于这反省的期限么,自然是没有定数了。
蒋茹茵眯上了眼,脸上满是倦意,苏谦阳松了松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臂膀内舒服些,不一会,蒋茹茵就睡着了。
低头看她那睡得安稳的神情,晚上他刚来的时候,到她身边,睡梦中的她还拉着他的手,抓的很紧很紧,口中还喃喃着不要过来的字眼,神情惧怕。
苏谦阳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她还微烫的脸,这么害怕,"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蒋茹茵生病的这几天,张侧妃临盆了,也就是在四月二九这日晚上,生下了一个男婴,重七斤多,十分的讨喜。
这四殿下的出生算是把太子府的乌云给拨开了,洗三这天很热闹,蒋茹茵派人送了贺礼过去,她这还养病中呢,就没有出席。
宫中赏赐下来的东西也不少,大约也是为了盖一盖这谋反给人们留下的阴影。
孙嬷嬷和白嬷嬷两个人领着平宁容哥儿前去看洗三,回来之后,平宁到了床上告诉蒋茹茵,这个弟弟长的不是很好看。
看女儿紧皱着眉头一脸为这个弟弟将来样貌发愁的样子,蒋茹茵笑了,指了指她的额头,“你刚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
平宁一脸‘怎么可能’的神情,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弟弟,求证似的问他,“姐姐小时候也这样么。”
容哥儿本来想说不知道的,姐姐小的时候,他也就这么大啊,但慎重起见,容哥儿决定摇头。
这两个人配合的,蒋茹茵笑着不说话,一旁的孙嬷嬷跟着也笑了,把平宁抱了下来,“公主那么大的时候,长的最漂亮了。”
小孩子么,这么夸都高兴的,平宁那小嘴巴都快要翘上天,拉着弟弟往外走,玩去了。
蒋茹茵留下了白嬷嬷,“快入夏了,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好,他们该分着睡了。”都三岁多了,明年入秋就去宫中,到时候少不得要在那住着,现在开始分着睡,早点习惯起来也好。
白嬷嬷点点头下去安排了,蒋茹茵靠在床上,听着屋外传来的笑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五六月过去,这谋反的事情渐渐在人们心中淡了些,偶尔才有人说起来这事,也只能是低调的说。
时间到了七月,天越来越热。
艳阳高照的天空晴朗万里,宫中皇后还命人在避暑山庄准备了一场宴会,打算请各家女眷前去避暑,各家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只是没到那宴会的日子,皇上忽然病重。
就像是突然倒下去的,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却是昏迷在床上起不来,太后和皇后都急坏了,太子府这边得到了消息,太子携太子妃匆匆进宫。
太医院的太医们日以继夜,但皇上这身子却是每况愈下,陈年旧疾复发,加上四月定王那一事,对皇上的打击也不小,这人就突然的垮了。
皇上病倒的忽然,太子直接留在了宫中处理事务,太子妃侍疾,太子府中的事都交由蒋茹茵和张侧妃暂代。
朝中大臣都是轮番前去宫中的。
太子早就立下,朝中的事并没有因为皇上病倒而产生混乱。
入了秋,皇上的病时好时坏,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都出来陪着皇上了,众人知道,皇上的日子不多了。
到了十月,蒋茹茵她们都进宫侍疾,几个孩子常常被召进宫去,平宁和容哥儿人还小,对生死这东西还不是很清楚,回来时候时常问蒋茹茵,皇爷爷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为什么皇爷爷的宫中这么多人,为什么大家的心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蒋茹茵让许妈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给他们做了两身素色的衣服,教导他们到了宫中,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看。
十二月初,临安城开始下雪,本来是迎这新年的气氛,却因为皇上病重的消息更添了一份沉重。
十二月十九这天,宫中来了命令,让她们带着孩子进宫去,蒋茹茵给两个孩子换了素净的衣服,带着他们上了马车进宫。
到了承乾宫前,蒋茹茵她们留在了外殿,由太监嬷嬷带着孩子们进到内殿去。
内殿之中皇子公主都跪在皇上的床前,苏彦循领着弟弟妹妹到前面也都跪了下来,周围是十几个朝廷重臣。
气氛很悲伤,太子侍奉在床边,听着皇上和他一顿一顿的交代事情。
蒋茹茵在外殿等着,偶尔有大臣听命进出,过了没多久,蒋茹茵听到了内殿传来痛哭声,外殿的人也都齐齐跪了下来,哭声喊声响起,皇上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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