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样的,王皇后性子和柏贤妃相仿,端庄大方,却令成化帝厌恶。而德嫔、康嫔,也是珠玉无瑕,身怀技艺,却于成化帝而言仅是一时新鲜。擅长萧乐安才人,因着年轻稍稍得宠一些,而那点宠爱也是屈指可数,不值一提。
假若芸嫔不得宠,那周太后也不必担心。还有几位之后选入宫的新人在。也能够后来者居上,取代芸嫔的位置。总有一个能够得到成化帝的宠爱,哪怕是短时间的。
而且把范围缩小至京城以内的名媛千金,朝中的官家小姐。也便使得这选秀,带有了政治意义。即使入宫的淑女都不得宠,在和前朝政治挂钩的情况下,也会在之后不久得到晋升,获得一个较高的位分。
周太后这番打算恐怕也是蓄谋已久,设了个套给成化帝钻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周太后想必还向成化帝提起了柏贤妃那个迟迟未补上的册封礼。成化帝要么答应选秀要么把册封礼补上,反正哪样周太后都不亏。
现在是二月二十五,离四月四还有一个月多些天。
当夜,成化帝没有翻李芸嫔的牌子,而是去了坤宁宫。
“臣妾恭迎皇上..咳咳,”王皇后脸色苍白,行礼道,“臣妾熬好了参汤,皇上还未用过晚膳是么?”
“不必,”成化帝摆摆手,“朕不饿,皇后身子不好,无需操劳。”
“那这参汤..臣妾,咳咳..只是关心皇上。”
王皇后咳嗽着,命人盛上了一碗。
“皇后自己用了便是,也省得身子这样单薄。”成化帝坐下来,说道,“凉了就不好了。”
“皇上..”王皇后犹豫了一下,低下头捂着心口叹了口气。
“嗯?”成化帝批着奏折,眉头紧锁。
“没什么,”王皇后摇摇头,有些手足无措,“臣妾是说,贤妃妹妹怀着身孕,皇上也应该..多去清平宫看看柏贤妃。那个芸嫔,大概也是个好的。”
“这话是太后让你说的?”成化帝冷冷地打断了王皇后的话。
“是臣妾..”王皇后支吾着,不知说错了什么。
“皇后很会替朕拿主意么,”成化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这坤宁宫,朕是来不得了?”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咳咳,”王皇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成化帝只是看着王皇后,眼神阴冷而毫无怜悯。
“皇上——”
这时,一内监前来通报道。
“何事?”
“皇上,清平宫派人过来传话。说贤妃娘娘胎像不稳,十分危险..太后请皇上若未歇下,便速速过去一趟。”
“胎像不稳?”成化帝瞳仁一紧,看了一眼王皇后稳了稳神,“告诉太后,朕这便过去,命太医全力救治,务必要保住柏贤妃的龙胎!”
“是。”内监回道,退了下去。
成化帝调整了一下呼吸,由着宫人披上披风。
“皇上..”王皇后出声,似乎想要说什么却顿住了。
成化帝抬头看了王皇后一眼,王皇后只是低下头轻声咳嗽。
“皇后该吃药了。”
成化帝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咳咳..”王皇后的脸色一白,变得有些难看。
“自打开春以来,皇后的身子便一如不如一日..”成化帝走出门外的时候,回过头说道,“太医院开得方子,皇后可有挨帖服过?”
“臣妾的病,是旧疾了..吃不吃药,”王皇后咳嗽两声开口,“又有什么区别呢..皇上?”
“朕会派人每日盯着皇后,按时吃药。”
成化帝冷冷道,背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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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成化帝赶到时,已是深夜了。提灯的小内监,在前面引路。成化帝急匆匆地,快步向前走去。
“龙胎还好?太医呢?”
成化帝一上来便问道,可见柏贤妃腹中的胎儿,对于成化帝而言还是重要的。
“唉,”周太后道,“王太医和李太医正在救治,哀家心里也是着急。却也没有法子。”
“怎么会这样?”成化帝不解皱着眉头道,“早上不是还说,贤妃的胎十分安稳的么?怎么到了晚上,又闹出来个胎像不稳?”
“哀家也奇怪呢,”周太后道,“怎么就会突然动了胎气?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回皇上、太后,”玲珑道,“据值夜的宫人讲,贤妃娘娘夜间睡下时。一开始还算安稳,呼吸平缓。可后来突然听到娘娘在屋中一声惊呼,宫人勤侍赶忙去看。只见贤妃娘娘脸色发白、手脚冰凉,额头上直冒虚汗,紧接着便腹痛不止。”
“原来是这样,”成化帝若有所思,“看来是意外了...”
“那倒也未必,”周太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皇儿这么快便下了结论,也未免为之过早,还是听听太医怎么说的吧。”
“皇上——”太医提着药箱叩地,“贤妃娘娘经微臣等人的尽力救治之下,已经无虞。”
“为何会造成胎像不稳?”成化帝问道。
“回皇上,”李太医答道,“娘娘此时状态不佳精神不振,明显是在梦中受了过度惊吓。以至于动了胎气,好在发现的早,救治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这两天睡得都不太好,”那宫女道,“今夜想必也是做了噩梦,这才会动了胎气的。”
“唉,这孩子,”周太后道,“平日里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的,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得真是不错。”
“嗯,”成化帝点点头,“那就让太医,开些温补安神的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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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纯——”
那小宫女趴在床上女孩的耳边,唤道。
“纯纯?醒醒..纯纯?”
“这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过去了。”木槿道,“人没死,不过元气大伤。这小脸煞白煞白的,可难补回来了。”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盯着手中。
那是块不知从什么地方掰下来的铁片,带着红锈,被磨了磨的切口有些锋利。
“好端端的,年纪轻轻干嘛想不开么,”木槿咂咂嘴,看了一眼床上的梓纯,缠着纱带说道,“割腕也是要技巧的,死不掉还让人担心半天。真是个废物..”
“木槿。”我出声道。
“好了好了,”木槿打了个哈欠,将那纱带头打了个结,“我不说了还不行?就知道护犊子的琪大人..我只是瞧不起那些动不动就要寻死觅活的家伙。”
木槿收起余下的纱布对我道。
“行了,伤口已经包扎完了。我的琪大人——可以放我走了吧?”
“嗯。”我鼻子哼了一声,走近一步去看梓纯。
是我疏忽大意了,前些时日一直没有出什么事情,使得我放松了对梓纯的注意。
没有想到的是,傍晚那个被我调去和她同屋住着的一个宫女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一只手搭在水盆中,盆里的血水满满的,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
这小宫女连忙找来纱布止血,偏巧木槿在便过来帮了个忙,替昏迷的梓纯包扎了伤口。
“前天我看见梁上吊了根绳子,那会梓纯就好像要上吊的样子。还好被我拦下来了,没想到这回..”那小宫女也很是无奈。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内心的感受,似乎无话可说。
“行了,你出去吧。”木槿说道,叫那小宫女先去隔壁屋歇息。然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我,叹了口气,“喏,琪大人..你打算怎么办呢?拖泥带水,可不是大人的一贯作风哦。”
“我希望她好好活着,”我沙哑着嗓子,说道。
“活着?”木槿扑哧一声笑了,“那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了..琪大人,让一个人活着,根本无需花费功夫。你应该考虑的问题是,怎么活,活成什么样?活蹦乱跳也好、行尸走肉也罢,可都是活。人生在世,可以选择的路实在太多太多了。不过,我有个问题可得要先问一下..”
“什么?”我挑了挑眉。
“她倒底是你什么人?”木槿指着梓纯,直接明了地问我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床上的瘦弱单薄的梓纯。
......
“阿姊,快把你的糖分我一半——”
“阿姊,带我一起出去玩嘛..”
......
“她是我妹妹。”
我开口道,面色平静。
银锁的背面,似是花纹的东西,是一小段傜文。
纪、成、衣
我命运多舛的小妹,纪家寨子最小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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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成化帝都在安喜宫。
万皇贵妃的脾气还不算太坏,至少在我看来这两天成化帝在的情况下还算好。
成化帝没有召幸过芸嫔,这位新主子被冷落在了永安宫。
而柏贤妃那边,却接二连三的出事。
“皇上,恕微臣一言。贤妃娘娘,这乃是邪风入体、夜不安枕,且因由不明,十分蹊跷...怕是,不是病疾,而是...”
成化帝思虑良久。
“传召张仙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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