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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棋子

名门竞芳华 聆花雪 3712 2021-04-02 20:05

  锋利刀刃紧贴肌肤的寒意一下浇灭了他的热情,他整个儿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静静望她。

  方才察觉,她不再掩饰眼眸里的痛怨,恨意如是一触尽发的利箭,随时可能置他于死地。

  “你做什么?”他不由震惊。

  她自他怀抱中离开,慢慢地坐起身,手中的匕首移至他的咽喉之处。

  “就凭你的三言两语,想得到我的原谅,闻意远,何来这般便宜之事?”

  他跪坐在她跟前,惊痛交集:“你不原谅我,为何要嫁给我?”

  项庭真眉心轻轻一颤,眼眸内有雾样的水气泛起,片刻,她又敛下了一切情意绪,冷冷道:“我还有退路么?没有,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心里所有的希望,都毁在了你手里,一个没有希望的人,还能有选择的余地么?不嫁给你,我如何报仇?不来到你身边,我怎么为我娘报仇?!”

  他容色如枯叶萎凉:“报仇?你是为了报仇?”

  她双手握着匕首,身子轻颤,“我不会让你活过今夜,只有你一死,才能慰我娘的在天之灵!”

  绝望的痛楚渐渐蔓延上了心头,闻意远颓然一笑,无力道:“自作孽,不可活。我死不要紧,可是,你亲手将我杀死,你也难逃一死,把自已也搭上了,不是聪明之举。”

  “聪明?”她讥诮一笑,缓缓落下泪来,有无尽的灰冷泛于脸上:“在你眼里,我还是个聪明人么?不是,我不是什么聪明人,我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险恶的愚笨之人!”她的泪水潸然而至,如缺堤之水,“我错信了你,害死了我娘,我也该死……今夜,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就让我与你一同共赶黄泉路……也算是不枉……我对你的痴心错付了……”

  闻意远止不住泪水泛滥,闭一闭眼睛道:“你不过是想我死罢了,好,好,好!我一定会如你所愿!”语毕,他不待她回应,霍然将她手中匕首夺过,也不管刀刃将手掌划破,血流如注,他一跃下床去,高声唤道:“来人,速速送来笔墨纸张!”

  项庭真大惊失色,一时不知他的主意,只含泪注视着他,咬紧下唇默然不语。

  待下人取来文房四宝,闻意远不管不顾地往桌上一扔,随手摊开两尺长的纸张,提笔便书: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

  书及此处,他已忍不住低低啜泣,泪水成串地滴落在笔墨之上,化开了狼藉的几团乌黑,如是他与庭真之间不可逾越的诛心阴影。

  项庭真眼见此书,已知他写就的乃为和离书,心下不由一沉。

  他使劲抹了一把泪,继续奋笔疾书: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髻,美扫蛾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写毕,闻意远拿起匕首一刀往手腕划落,血水顿时蜿蜒不止,淅沥淌下,打湿了和离书,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殷红一片。

  下人们见状,不觉乱了阵脚,有的急忙冲上前劝说,有的没了主意赶紧去请老爷夫人,喜庆新房之内一时乱作了一团。

  闻意远将和离书抽起,塞到了项庭真手里,扬声喝令下人们道:“把她送出去!立刻把她送出去!”

  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湿了一地,下人们吓得面无人色,无人敢应。

  项庭真眼底泛上了一层翳痛的悲怆,手里攥着那张和离书,只觉得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闻意远一手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数扫落在地,厉声高喝:“你们都是死人吗?我命你们马上把她送出闻府!她不再是我的娘子,不再是!”

  闻志和戚夫人闻声过来,也是一惊,一时劝不住,只得上前去先把项庭真带走。

  闻意远虚脱似地跌坐在地,整个儿无力地靠在墙边,颓然垂首。手腕的血越流越凶了,他已然感觉到缺血的头晕胸闷。

  项庭真任由旁人牵扯着往外走,头脑间灰凉凉一片,空洞的思绪中仿佛什么都没有了,脚步竟是无力支撑的虚浮。

  她面上青白无色,回首看向屋内的他,只能看见他灰败的侧影。

  每往前多走一步,她便觉得心痛多一分,一颗心狠命揪紧得如撕心裂肺般的难受。

  二哥哥的问话萦绕于耳边:“你怨恨他吗?”

  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转身远远地望向屋里的闻意远。

  与其说怨恨他,不如说怨恨的是自已。

  怨恨自已,为何狠不下心来,一刀取他性命。

  怨恨自已,为何会软了心肠,不愿重提过往。

  不,不,不,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多么想留下,不愿走,不愿走,不想离开他半步!只想,只想回到他身边,两相陪伴,两相携手,不论悲喜,没有对错,只想与他一同走过余下的岁月,前尘成云烟。

  她挣开了旁人的手,提着裙脚疾步往屋里奔去。

  闻意远半眯着双眼,任由鲜血从伤口中汹涌淌出,意识模模糊糊间,感觉到有人一下抱住了他,埋进了他的胸膛之中,低泣声幽浅入耳:“意远,意远……”

  如死灰般的心志仿佛复苏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意外地看着跟前的她,顾不上手腕的疼痛,一把将她拥紧,颤声道:“我不是让你走么?为何不走?”

  她额头抵在他肩头,清泪成双:“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这就想把我打发走?岂非太便宜你了。”

  闻意远虚弱一笑,道:“可是,我就要死了……”

  项庭真心头一震,连忙扯过一旁巾帕,将他受伤的手腕紧紧包扎起来,道:“打今日起,你的性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哪天我想收了你小命,你也必须马上给我,我让你三更死,不许留人到五更!”

  他仍旧笑着,苍白面容上再没有痛苦之色,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好,我的命是你的了,你想要,拿去!”

  她依在他怀里,一手按紧了他仍在出血的手腕,仿佛还是那个命悬一线的危难之时,他为她挡下了一锥子,他让她帮忙按紧伤口的时刻,风雨同路,不离不弃。

  半年后。

  闻意远将她拥紧,半点不敢深想,倘若她后来没有安然回来,他该如何是好:“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顿一顿,又道,“虽然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后来你去了哪里,为何事隔一月后才回来,可是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项庭真抱着他的臂膀,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但笑不语。

  往事,无需再提了。她和他都知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怎么也忘不掉,此时想起来,忍不住问她:“庭真,那封和离书,你放哪儿了?”

  她抬头瞥他一眼,吃吃笑着,道:“自然是收起来了。”

  他浑身不自在:“还留着做什么,烧了!”

  “想得美!”她学着他的口吻,“留着!你要是不安分,我就一走了之,无后顾之忧!”

  他又急又恼,干脆把她压在身下,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

  一室艳阳映暖色,见证着最为圆满温馨的人间美事。

  宗人府大门徐徐闭上。

  言舒容走后,项庭秀返回内屋,看到言溥博正坐在黄铜镜前,眼眸内全是阴狠的厉色。

  她心下一惊,快步来到他身后,道:“溥博,你怎么了?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言溥博冷笑道:“我知道是谁害我。”

  项庭秀连忙在他身旁坐下,“溥博,你清醒了?”

  他倏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惊得她浑身瑟缩,他眉眼中又透出了几分痴意:“贱奴,是你害我!你是老三派来的细作!是不是?”

  “溥博,你放手!我是庭秀!”

  言溥博一手将她甩开,怒目圆睁:“你们别得意!父皇最疼爱的人是我,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没有翻身的机会!老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项庭秀揉着火辣生疼的颈脖,畏惧地往后退开。

  言溥博忽而沉下脸,转头盯着她道:“闻意远,你永远不会想到,我摆在你身边的棋子,是谁。”

  项庭秀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颤栗着道:“溥博,你说什么?什么棋子?”

  言溥博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几颗小石头,逐颗往长窗外头扔去,笑道:“满天下都是我的棋子!你们没有人能逃得过,都是我的棋子!”

  项庭秀惴惴不安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沉浸在自我妄想世界里得意忘形的模样,心底残存的一线希望,也由此沉入了谷底。

  他并不是装疯,他是真的疯了。

  她止不住流下了眼泪,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哽咽道:“也许,你已经忘记我是谁,可是从今往后,只有我可以陪着你了……你终究还是没有负我……这一生,只有我了……”

  言溥博望着窗外的天空,咧嘴痴痴惘惘地笑了,有冰凉的泪水从眼中滑落。他抚上她的手背,呢喃道:“庭真……”

  (正式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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