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三月之后大胜而归,举国欢腾,开宫宴三日,免大赤半年税负,便是大赤上下人人都带着一点喜气。
而人一开心了,便是精神会有松懈。
当秦筝回来后的第二天,终于见到一只飞鸟从这院子上空飞过,它甚至在这院子的墙头停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飞走……
而靖榕知道,时机,到了。
这是秦筝自登记以来第一个胜仗,自他登记之后,先是遇到大臣逆言,再是九龙宝玺消失,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件好事,饶是秦筝这样的人,自然也是不免精神松懈一番。而这收到院子外的御林军,则是已经守了半年之久,让一个人半年都做一件事情,难免会让人觉得枯燥乏味,今日却是开了三日宫宴,这宫宴哪怕是最下等的侍人、侍女也可参加,又何况这些兢兢业业守着一个院子的御林军呢。
他们只知道自己守着的,乃是一个院子,却不知道这个院子里面有着的,到底是什么人。若是他们知道这院子里面守着的是什么人,大约也不敢如此怠慢了。可惜这件事,他们并不知道,所以才给了靖榕与秦萧两人可乘之机。
想来宫中真真是出了一件大喜事。
这欢声笑语,便是透着一堵厚厚的墙,也是可以零星听到的。
秦筝不是傻子,他并不想别人知道秦萧所在。对外宣称秦萧因病致盲,如今在宫中养病,可实则,却从没有看到过他,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扇紧紧关上的大门,听到的,只是三皇子呆在里面的消息而已。
而真正的大赤三皇子,却被关在院子里,而这院子的墙壁也是极厚的,平常说话,走动,外面都是听不到声音的。
可今日里这声音却是隐隐约约透漏了进来——便也可想而知外面是热闹成了什么样的地步。
时候到了。
秦萧也大约感受到了什么,便是脸上出现了一丝喜色。
而靖榕则将院子里的柴火高高地堆了起来,一边堆,一边对秦萧这样说道:“想来今日我们是可以出去了。”
“今日吗?看来是个好日子呢。”秦萧这般回答道。
“你也是知道的,此次一逃,成功便是成功,可若是失败了……”
“我自也是无悔的,带在这里,生不生、死不死,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还平白连累了靖榕,倒不如搏一搏,想来会转换出一个生机倒也未必。”尚未等靖榕说完,秦萧这般回答道。
自从秦萧眼盲之后,一直都是受到靖榕照顾——他大约心中也是过不去的,只是身上病重,也无法去为靖榕做什么而已。
如今连这逃跑机会也是靖榕赐予,这要秦萧如何不感动,如何不相信呢?
待到月上柳梢头,这大赤皇宫之中更是热闹异常,连平素冷冷清清的冷宫,竟也有了一些烟火气。
不多时,一朵绚丽的烟花开在了这无星无月的夜色之上,短暂的美丽之后,便是一瞬间沉寂。烟花之下,靖榕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她将秦萧推到沟渠旁边,又在对方手边塞了一根竹管子。
“等下你便藏在这水渠之中,这管子露在外面,供你呼吸之用。”靖榕叮咛嘱咐一番之后,便是走到白天堆起来的那堆柴火旁边……
又一朵烟花开在了院子上空,烟花虽美,可燃烧之后的灰烬却是不尽如人意,待到那烟花陨落,靖榕却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打开,明明灭灭的红点在夜色之中不断闪耀着……
“呲啦”……一点星火在柴火之间闪烁,因是助燃不够,怎么也燃不起来,靖榕便将屋子里那些衣服堆在了火堆之上,不多时,这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还不够大……”靖榕这样想着,便是将更多更多的柴火丢进了火堆之中。
这院子虽大,可却是密封的,不多时,这热气便在院子里面汹涌……靖榕站在火堆之前,热气将她的脸熏的火红,铺面而来的热浪,将她的衣摆吹了起来,仿佛一只浴火凤凰一样,靖榕的嘴角,这才露出了一丝笑。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她将一盆水,浇在了火堆之上,可这水并不算多只是将火灭了一点而已,不多时,这火复又燃烧了起来,可更多的,却是白色的烟。
“秦萧,进到水渠里面去!”靖榕一开口,这嗓子便被烟呛住了,她略略咳嗽了几声之后便也一跃跃入了水渠之中。
站在院子之外的御林军本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看着天上的烟火的——他们的职位不可擅离职守,却被新君赐了几乎好酒,如今倒是喝的微微有些醉意了,却没想到那一朵烟花过后,这天上居然飘起来几股白云彩。
此时分明是黑天,怎么会有白云彩呢?可再是揉揉眼睛一看,却没想到这所谓的“白云彩”乃是烟——着火之后的烟。
他们的酒,一下子便醒了。
帝君有命,这院子里面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管,只是不允许让任何人接近院子便够了,可听着帝君语气,也大约知道这院子里的人是十分重要的。如今这院子里竟然着火——若是这院子里的人被烧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虽是命令只是守着院子,不让外人接近,可若是院子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情,想来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几人一相合计,便是将院子凿出了一个洞,这洞刚刚一凿出来,里面的白烟便滚滚扑面而来,呛的他们几个直咳嗽,里面便是浓烟滚滚,伸手不见五指,加之这烟火刺激的眼口耳鼻皆是难受的很,人又略有些醉醺醺,便是自然没有发现本来藏在水渠里的两个黑影竟然一前一后从那个被凿开的洞里逃了出来。
若是没有这长年累月被累计起来的柴火,若是没有今日喜事将御林军警觉性放低,若是没有那酒让御林军醉醺醺的,恐怕这个计划是决计不会成功的。
可此时此刻,靖榕却真的从那院子里面逃了出来,非但逃了出来,还将秦萧也带上了。
秦萧只觉得拉着自己手的那只手分明是冰凉的,可却又火热的很,他不自觉地将那只手握紧,却只听到靖榕喊了一句:“闭气。”
猛地,脚下一空,便是又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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