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制好,准备下海出航之前,海上起了一次暴风雨。
岛上飞沙走石,好在猴儿们住的这块福地有两片崖壁保护,风雨虽大,却不致命。
几人跟猴儿们一起在石缝里躲雨的时候,笪朔说了句,“不错,总比到里海上再暴风雨的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吉言,雨后天空格外晴朗,海浪平和,大家收拾里东西跋涉到北边下海。离别之际,小猴子们一个劲把吃的往筏子上抛,生怕带少里他们要饿肚子似得的,弄得几人心里怪不是滋味。
海上漂泊了三日,遇上艘齐国商船相救。笪朔没有表明齐王的身份,身为帝王,即便在自己的土地上,周围没有足够的暗卫,都不可能脑子犯傻做这种冒险的事。
对方商船的规模也不大,是户丁姓人家,做倒卖生意,从罗泽进皮毛到齐国,再贩齐国丝绸去罗泽。
而他们这边四人也自称兄妹,笪朔与无语长的像最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俩最小,老三老四,邺城最大,闫傲次之。生意上的事情闫傲熟,基本都由他出面与丁老爷沟通,三寸莲花把丁老爷哄的连陈年老酒都拿出来了。
丁家也在海上航行了数日,对岸上的时局并不了解,只知道上次靠岸的时候,罗泽的世子顺利继位了,貌似没出什么乱子。
无语暗想叶隐夏这小子运气不错嘛,想当时宫里那顿饭,大公主那么的霸道,本以为他要上位会非常艰难,没想到结果出来的顺顺当当,不过有惊无险终究是件好事。
老丁家的船不大,只能匀出一间房来,就给三个男人睡,无语则和丁家大女儿一间。
晚上她洗漱好,丁家大女儿拿来自己的衣服给她换洗,还给她把满头长发挽了个灵巧的坠马髻,东齐人喜欢花俏,就是普通人家梳个头,都赛上大楚官家的讲究。
她看着无语镜子里的模样感叹,“妹妹长的真俊,女儿家要有你一半姿色,就能进宫做妃子啦。”
无语面上不说,心里嘀咕那你们的王现在就在船上,你看他敢把嫡亲妹子拉去做妃子嘛。再者做妃子一点也不好,皇帝在前面受了气,回后头一定很变态。
这事光想想,她身上就一阵寒。丁大女儿见状,还以为是长期漂流身体单薄,忙让无语先睡了。
这是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头一次有暖被软床,自然睡的格外香甜。
丁家准备在齐国最北的港口靠岸,在海上还有五六日要走。
这几日大家相处愉快,丁家大女儿私下又跟无语打听,“你几位兄长成亲了吗?”
无语知道邺城肯定没有,大哥还单着,总不好说下面弟弟都有老婆了。于是摇摇头,“都还没有。”
丁大女儿眼睛一亮,“你大哥言语不多,看着特别踏实,我家里还有个小妹,温柔可人……”
话未说完,无语龇了牙,“他有心仕途,没有闯出名堂,应该不会成家。”
丁大女儿不由惋惜,“那他不成家耽搁了自己不说,不还耽搁你们。”
“我们父母都不在了,真要姻缘来了,顺序上也没那么多讲究。”无语坏笑,“其实二哥也不错。”
丁大女儿一拍大腿,“你二哥呀,嘴碎是碎了点,不过经商嘛,就是要能说,只不过听他说父母指过一门娃娃亲了?”
中午吃饭,几人坐一大桌。邺城和闫傲中间空了个位,笪朔坐在闫傲下手,无语径直走过去,在笪朔边上一坐。
笪朔抬起头,“哎呦喂,小妹想到双胞哥哥不容易啊,那两人不是给你空了座吗?”
无语瞪里邺城一眼,又瞪了闫傲一眼。
闫傲怪叫,“我哪里惹你了?”
邺城一言不发,只是饭后拉她到旁边,“是不是受气了?”
夹板上没什么人,他的声音也被海风吹掩,格外温柔。
无语憋了半天愣是没把火撒出来。
邺城温柔的拍了拍她,“有机会和齐王道个别吧。”
等丁老爹的船靠岸,他们三肯定不能坐以待毙,由着齐王带人来抓,所以一旦下船就要甩掉笪朔。邺城和闫傲已经私下商议好,闫傲就地联络他的商铺,伪造一支商队,用最快的速度过境入罗泽,只要出了齐国的地界,齐王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们。
但没想到,没等他们甩了笪朔,笪朔先甩了他们。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丁老爹靠岸,几人一下船就马上得知了前线战况。
原来齐国军队出其不意的闯入大楚后,齐楚两国大军相遇,楚国军营里走出一人来,邀这次齐国统领密聊了一个时辰,然后时局突然扭转,齐国撤军了。
笪朔当时就跳起来冲了出去,“巴拉个羔子,梁佩离你给我搞什么鬼!!!”
后世正史野史对梁帅撤军的缘由众说纷纭,不过后来无语问了本人。
梁佩离笑的出尘脱俗,如云千里,“汗颜啊,当时是梁某人下棋输了,所以……”
当然,现在无语还不认识这人,故而她不免生出疑问,“梁佩离是谁?”
“是齐王的第一要臣。”邺城说完,笪朔都闪的没影了。
闫傲便道,“我们也赶紧走吧,免得齐王回头又杀回来。”
大家精神一震,赶紧撤。连夜就另坐闫傲铺子里安排一艘小船绕到罗泽港口。上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先找了间客栈过夜。
邺城和无语身上全无身份证明,要从罗泽回大楚,还需要非常复杂的手续。第二天一早,邺城便去罗泽地方府衙沟通。临走的时候,他与无语道别,“要乖一点在这里等着,别到处乱跑,又出事就不好了。”
无语只觉得他像老妈子,“你别乌鸦嘴好不好,都到了罗泽了,哪里还会在出事。”
邺城不语,轻轻的拍拍她的头。她总觉得他当时的眼神,与平时不太一样。
邺城一走,无语和闫傲就没那么乖,让他们呆在客栈等人,那是不可能的。两人上街海吃了一通,意外得知在罗泽的一万大楚军早就回大楚了。
豆汁太烫,闫傲刺溜刺溜的吸着,眼睛在无语面上打转,“通关符在你手里,那一万多人是怎么回去的?”
无语皱着眉头,也想不通里面的缘由。
闫傲放下豆汁碗,撕拉一下,打开扇子潇洒的摇着,“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知道了你和邺城落水失踪之后,也许是皇帝特批的罢。”
无语还是疑惑,“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邺城好像早知道了一样,没有直接出发去找大军,而是就地在这里跟官府沟通?”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不影响逛街的兴致。约莫玩到傍晚回来,发现邺城还没回来,各自回房倒头睡觉。
无语刚在床畔坐下,床上一双手猛然将她抱住。
她把刀子的心都有了,笪朔声音低沉,“是我。”
“你来抓我回齐国?!”无语的心吊到了嗓子口,闫傲近在咫尺的隔壁,她却不敢喊他。
笪朔沉默,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
好一会,他长叹一声,“你非去大楚,我不拦你。不过那两个男人,你都不能信。”
不信人家,难道信你?无语挑眉,话未出口,感觉到手里被塞了样东西。
只听见笪朔在耳边叮嘱,“如果在楚宫遇到麻烦,就找这人,他自会想方设法帮你。”
无语心头冷笑,“齐王果然神通广大,在楚宫还设了细作。”
笪朔摇头,“不是细作,是亲人。”
说完,不给无语反应的时间,笪朔一把推开她,折身便从窗口跃出。
无语奔到窗边,只看见外面一片漆黑,入夜了,街上空无一人。她低头展开手里的字条。字迹入目,无语震惊不已:怎么会是他呢?!
黄桂是楚赴晨身边第一内臣,他对楚赴晨的忠心,自然不用细说。再说黄桂一个太监,怎么可能是她的亲人。
无语转首就把字条烧了,暗道笪朔中了楚赴晨的反间计还不自知。黄桂能信,她花无语的名字倒过来写。
次日一早醒来,邺城还没回来。无语有点着急,“该不会是被罗泽当齐国奸细扣押住了吧。”
“应该不会。”闫傲琢磨着,“身份文书虽然没有,他的官印肯定还在,我在老丁家船上还看见他带着的。”
他想着,忽然哎呀一声,“难不成是一个人回大楚,不要你了?!”
“那不可能!”无语推开闫傲,大步往外走。
她的心砰砰乱跳,邺城叫她不要乱跑,在这里等他,可他却一个人走了?没有道理啊,可她为什么这么慌,这么乱。
是的,她不想承认,她已经知道答案。
闫傲叹了口气追上去,“你别担心,没有他,我也能送你回去。”
无语停下来,“昨天你是不是故意带我出去的?你是不是知道他不带我?!”
她拽着他的衣袖,目光落在闫傲脸上,恨不得能盯出两个洞来。
闫傲脸上瞬间满是沉痛之色,“花无语!你别急疯了,找我发脾气行不行?!我闫傲何时骗过你?!”
她听见了自己眼泪破碎的声音,那声音震的她浑身都痛了,“你没骗过我。可你却总把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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