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自己身边的麻烦都不断,也根本没有这般的心力去管贺兰无忧的事情了。
顾川眸光深凝:“只怕,现在碧水宫都自顾不暇了,而且那春娘的武功平平,在碧水宫也应该不过是个小小角色,掀不起大浪……希望是我多心了……”
“若碧水宫真来找麻烦呢?那些邪门歪道都是极爱寻仇的,如今春娘若还真是活着,说不定我们还真的麻烦了。”
顾川握紧剑:“我勇安侯府也是堂堂一个侯府,怎会让那些邪魔外道轻易欺负了去?他们赶来,我便让他们有去无回!只是这些日子,你不要随便出门,我回去也会禀告大伯父,府中也不缺高手,谅碧水宫也不敢轻易前来。”
花初九却担心云陌溪:“可是陌溪他不会武功……他怎么办?”
顾川感念云陌溪几次三番保护妹妹,道:“云陌溪身边是应该有几个人保护,哥哥认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改日我将他们引见给云陌溪,你看如何?”
花初九很想说,几个人怎么对付得了碧水宫的那些邪门歪道?可这也是顾川做得最好安排了,她总不能说,哥,你能不能和云陌溪住到一起,去保护他啊?她哥一定一掌拍死他。
碧水宫、凤羽……
花初九头都大了……
可她忽然一怔,碧水宫和凤羽想要对付的都是贺兰山庄,如今贺兰山庄引领江湖正派要剿灭碧水宫,若她给贺兰无忧稍个暗信,说还有人想要对付他,那凤羽岂不是麻烦了?她可还记得她是从哪里出来的,那里应该就是凤羽的大本营。
让贺兰无忧直捣黄龙,她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摆脱了凤羽,也摆脱了碧水宫。
但是,此事也有极高的风险,若是贺兰无忧失败,就等于她把自己暴露出去,那不仅她死得更快,云陌溪死得更快,只怕还会连累勇安侯府。
现在她一直在担心凤羽哪一天会找来,但如果他找不来呢?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到一个面具人,他或许还以为她毒发死了呢?或者胸有成竹,料定她吃不了毒发的苦,最终还会回去找她,可凤羽绝不会料到,她决计不会回去找他的。
她哥也说的没错,相比传说中的四大护法,春娘应该是那种小小小小小小到见不到阶级的人物,只是碧水宫最底下的那层炮灰,如今武林正派要攻打碧水宫,怎么还可能会为了一个春娘大动干戈?早知如此,她就多补几刀了,让她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般左思右想,花初九又觉得刚才所想实在是风险太大,她承认,在勇安侯府这些日子,经过与顾川、顾老爹相处,她已经对他们生出了某种感情,她原本想躲在勇安侯府的想法,也在发生变化。
原本只担心云陌溪,后来连顾川、顾老爹也担心上了,还有彩屏、顾画、顾棋,相处时间不多,但她们给她的感觉很不错,勇安侯府其他人她不在乎,这几个人她还是在乎的,有时会觉得自己卑鄙无耻,竟然想要勇安侯府挡枪。
如今听到碧水宫轻易灭了贺兰山庄,给了花初九雷鸣一击,那些江湖上的邪门歪道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凤羽手下更是高手如云,让她觉得凤羽不逊于碧水宫的那四大护法,甚至比那四大护法还可怕,那个男人更是无道义可讲,恐怕会一夜之间将勇安侯府屠尽。
如此一想,花初九更是深深恐惧,脸色白的不是三两圈,让顾川看到后甚为担心,又有些后悔跟她说了那些话,让她跟着他一起担惊受怕。
顾川又揉着她的脑袋:“珠珠……”
“哥……”
“有哥在,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爹,哥还是禁卫军,你以为禁卫军都是吃闲饭的?放松些,别这么吓自己,不会有事。”顾川笑道。
花初九鼻子一酸,嗯了一声:“我哥的用处最多……”
“珠珠……”顾川温柔地说道,让人如沐春风,花初九心中一暖:“哥……”
“现在是不是该跟我回去了,神医还在家里等你呢。”顾川知道她要跑,率先握住了她的手腕。
花初九这才想起苍舒还在侯府的一茬,忙不迭地退后:“哥,我已经看过那么多大夫了,他们都说我没事,我也觉得自己没事,这神医,我就不看了吧?”
“可你失忆了。”
“失忆又不是死啊,哥,我求你放了我。”花初九抱着一颗树不走,却还是被顾川拽走,她逮着什么抱什么,顾川最后露出渗人地狞笑:“珠珠,你要不跟我回去,哥就抱你回去。”
“哥……”花初九露出一个苦脸,顾川重重揉着她的脑袋:“看个大夫又不会要了你的命,你跑什么!听说你跑了,爹都急了,你还让爹为你操心?”
“爹没事吧?”花初九一听顾书着急了,担心地问道,顾川严肃道:“你还知道爹担心你,就跟我回去!”
花初九忽而凝色道:“哥,你总是让我看大夫,你究竟是想让我恢复记忆,还只是想让我变成你记忆中的那个妹妹?难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好吗?难道我现在就不是你妹妹吗?”
“你在说什么?”顾川皱眉,花初九迎视他的眼睛,“我虽然不大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了,可这些日子与你和爹相处,我也大致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武痴,除了自己,很少想到别人,我也总是让你们为我操心,担心我哪天就去闯祸最后死于非命。如今,我虽然失忆了,性格也可能转变了许多,可是我却感觉自己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重要的,武功绝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爹才是我最该珍视的。哥,你真想让我变回从前吗?”
顾川神思一震,花初九哀伤与悲戚的神情触动了他的心,他想让妹妹恢复记忆,是想自己和爹不再被她当外人看待,而如今的妹妹却是比从前的妹妹懂事太多,凡事也不强出头,听爹与他的话,虽然还是有些任性,讲通道理还是听的,如今的妹妹确实没什么不好,而且他妹妹现在的性子“脱线”的,虽然让他恨得牙痒痒,可也是觉得,寻遍天下,也没有他妹妹这样洒脱的。
你、爹才是我最该珍视的……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那他还想要什么,让妹妹变回以前那种为武已经痴狂的状态,在妹妹经历过这次死劫后,他再也不想她沉迷于学武中不能自拔。
“哥,你和爹若想我变回从前的样子,我就跟你回去,即便现在的我再也回不来,我也不后悔。”花初九低低说道,听得顾川叹了一声,手一握剑:“罢了,哥不再逼你就是!”
“哥……”花初九感动地望着顾川,眼中湿湿的,心中做出一个决定,不管她是不是顾珠,在真正的顾珠回来之前,她会把顾川和顾书当成家人看待。
花初九一下抱住了顾川:“哥,呜呜,你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当你妹妹……”
顾川一个踉跄才站住,心中感慨万千,自从长大后,妹妹就没像现在这样亲近自己,顾川大手拍拍她:“这么大了还撒娇……”脸上却带着暖暖的笑意。
回去的时候,苍舒依然等在那里,让花初九又是惊叹,她不记得苍舒是这么一个有“爱心”的人,居然一直在等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
不过,抱歉,他等不到了。
顾川亲自去赔了罪,红琪心中有些愤愤的,让主子等了这么久,竟然说不想治了,早干吗去了?苍舒却并未介意,带着红琪离开。
花初九自然是被顾书训了一顿,但顾老爹并不像顾川开始那样,总想着让花初九“恢复”记忆,女儿能好好活着,他就已经欣慰了,也不敢再多求什么。如今知道顾川决定不再给花初九请大夫,自然也没异议。
随后,顾川就去找了勇安侯顾振,顾振一听闻今日之事也是一惊,顾振与顾书长得并不同,一张正统的国字脸,留着短须,看上去很威严,如今顾振在朝上掌管兵部,颇受皇帝的重视。
“碧水宫?你们怎么就招惹上了那种邪魔外道?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那些江湖之人,本就不受律法约束,随便就聚众斗武,帮派之间寻仇滋事,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更是将朝廷律法不放在眼中,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顾振虽掌管兵部,但也听闻了江湖第一庄贺兰山庄轻易被灭门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小觑这碧水宫,如今听侄儿说勇安王府竟然招惹上了碧水宫,如何不心急?
“大伯教训的是,是侄儿当时考虑不周,但如今那些江湖门派正在联盟欲剿灭碧水宫,而那春娘只是碧水宫的小人物,恐怕他们现在没心思来找我们勇安侯府的麻烦。伯父又是掌管兵部,大哥亦掌管京城防卫,侄儿还在御前行走,想碧水宫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来闯勇安侯府。侄儿来禀报,只是想让伯父加强侯府守卫,旁的倒也不必担心。”顾川不疾不徐地说。
顾振握握拳道:“如今已经招惹上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处,我会让府内的人多盯着些。”
“多谢大伯,大伯,父亲与珠珠……”顾川行了一个大礼,“侄儿也拜托大伯照顾一二了,侄儿在宫中当值,不能时刻在侯府,碧水宫的人若来多半儿也是冲着我与珠珠,父亲如今有病在身,侄儿也不敢告诉他这件事,凡事还要请大伯多照顾一些。”
顾振扶起他:“你这孩子,怎么还跟自家伯父客气起来了?你父亲是我兄弟,珠珠是我侄女,伯父若是连他们都保护不了,还如何能做这勇安侯?只是珠珠性子洒脱,你务必劝她这些日子勿要多出头,只要是在勇安侯府,我倒要看看谁敢来闯!”
顾川心中一暖,他唯有将父亲与妹妹托付给大伯,才能心安。
晚上,即使知道顾川明日才会去进宫,花初九还是冒险溜了出来。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云陌溪。
她爬墙出来的时候,发现勇安侯府的侍卫明显比平常多了许多。
老哥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果然用处多多!
鬼麟王府。
云陌溪房间的烛光亮着,烛火跳跃,映得整个屋子似乎也在跃动。
花初九轻轻推开屋子,就看到云陌溪躺在床上安睡着。
花初九走过去,凝望他安详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他的脸色也显得十分苍白。
她摊开他裹着白纱的手,轻轻摩挲着,心中就涌起一丝丝的痛,缠缠绵绵,不绝不断,本来修长白皙的手,此时伤痕累累。
眼泪终是止不住地落下,在要落到他的手上时,被她连忙擦掉了。
若说云陌溪几夜前是心碎了无痕,现在她便是心疼了无痕,而她的心疼,他却还不知道。
为什么会让她遇到这么一个傻的人,几次为她豁出去性命,她本来就是想死的,所以死不死都是无所谓,可是他为什么也不在乎生死呢?
花初九摸着他微凉的脸:“人妖,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值得你连性命都不要了?”
云陌溪微皱眉,轻轻呓语:“阿九,阿九,阿九……”
他的声音中带着焦虑与急迫,伸手胡乱摸着,花初九立刻握住他的手,又不敢用力:“陌溪,我在,我在!”
云陌溪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所在,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再放开。
这时门开了,华叔进来,看到花初九一愣:“花姑娘?”
“华伯。”花初九立刻嘘了一声,慢慢站起,许久才从云陌溪手中挣脱出来,给他掖掖被角,才走过来。
“花姑娘是何时来的?姑娘是来看公子的?”华叔小声道,花初九点头:“陌溪的情况如何了?”
“公子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下午大夫又来过,说是没有大事,只是公子饱受惊吓,可能要晚醒一些时候,花姑娘不必担心。”华伯担心地说。
花初九凝望着云陌溪,满眼皆是忧色,她如何不能担心?
这时,华伯给花初九跪下道,“老朽好多谢花姑娘与顾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公子这次就……”华伯哽咽了,“老朽便是一死也难以赎罪啊!”
“华伯,你快起来!”花初九扶起华伯,“陌溪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
“不,不,不,若是花姑娘去的及时,只怕公子现在连命都没了……”华伯对花初九心中存满感激。
花初九这才问起:“华伯,陌溪怎么会去那里?”他怎么会遇上春娘?
华伯道:“公子昨日收到一请柬,是公子过去的同窗邀请,公子虽是与那人许久未曾来往,还是念着旧日情谊去了,谁想就遭了难,是老朽糊涂,应该随着公子去的……”
华伯满心内疚。
“陌溪的同窗?华伯可知道是谁?”花初九想起春娘所说的“姐姐可比那些人对你好了,你竟然不知好歹!”
春娘说的“那些人”又是谁?难道还有人想对云陌溪不利?
“是姓苟的一个进士,家住长陵东城,曾与公子就读宏安学院。”华伯说道。
花初九又想起一事,这件事情她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问云陌溪了,但一直没有开口问,怕是撕开他心中的哪块伤疤,可如今,她觉得不能不问。
“华伯,陌溪会被绑架上黑风寨又是怎么回事?”花初九正色问道。
华伯脸色悠然一白,似是被人说中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
“华伯,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初九追问,华伯不知道公子是否想让花姑娘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花姑娘没有问过公子?”
花初九神色黯淡下来:“我没有敢问,陌溪心思敏感,我怕问了他又多想。”
华伯现在越来越能明白为何公子会如此喜欢这位花姑娘,虽然有时行事实在令他这个老人家都觉得无法接受,可她对公子的这份体贴与理解,却是让他的心都热了起来。
“花姑娘还是亲自问问公子吧,老奴不能代替主子自作主张。”华伯说完便离开了。
花初九又坐回床边,看着云陌溪出神。
她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云陌溪才会遇上春娘,可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与那姓苟的人脱不了干系,看来她要去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有人想欺负云陌溪,她握紧拳头,直接一拳打死!
花初九感觉有些冷,抱着身子蜷在床边,不时摸摸云陌溪的脸也觉得很凉,最终又向华伯讨来几个火盆才觉得好些。
火盆的火光映红屋顶,也映红了她与云陌溪的脸庞,她不禁又想起了顾川的话。
贺兰山庄一夜被灭门……
想起在贺兰山庄的日子,犹如前世之梦,平心而论,除了与苍舒的决裂外,她在贺兰山庄也没什么难过的回忆了。
那么大的一个山庄,那么多人,竟然一夜之间被杀。
她只在书中或电视中听到或看到有关灭门啊或诛九族啊,却是完全无法想象有一天它真的会发生在自己所在的世界,还是她认识的人。
究竟是有如何的深仇大恨,才能狠下这般痛手,将人家灭门?
还有凤羽,那般阴狠的人,只怕跟在他身边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死。
她在他身上是第一次领略了那些可怕,让人战栗的可怕,那一双眼似乎能穿透人心,让你无所遁形。
贺兰无忧如今一定在想尽各种办法报仇雪恨,但苍舒为何现在会在长陵呢?
花初九才猛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啊,苍舒不是贺兰无忧的人吗?他此时不在贺兰无忧身边帮他报仇,他怎会有闲功夫来长陵呢?他来长陵是有什么目的?
花初九按着脑袋,想得有些头疼,随后又摇摇头,她如今已身不在江湖,更不想去参与江湖的那些破事,苍舒来长陵做什么与她何干?
不想了,不想了……
花初九又盯着云陌溪看,越看越困,最后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云陌溪转醒时已是子夜,他本来是不会醒来的,但有一双手摸进他被子里,还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使劲儿贴着他的肌肤。
他给凉醒了。
他忽然就睁开了眼,满目清明,直觉床边有人,转头便看到花初九的脸庞。
云陌溪吓了一跳,从床上起来:“阿九……”
花初九却没有反应,反而伸手去拽被子。
“咳咳……”云陌溪咳嗽两声,连忙捂住了嘴,盯着花初九发呆。
她发丝粘在脸上,眉头紧紧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她忽然就抓过被子,狠狠地抓着,嘴里喊着:“杀,杀……”
云陌溪微微凑过去,近近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伸出手想拨开她挡在脸上的短发,手却在触到她的短发时一停,只盯着她那头短发发呆。
花初九眉头愈发地紧,手也像要把被子扯开,云陌溪见状连忙推了推她:“阿九,阿九……”
“杀!”花初九忽然惊醒,大喝一声,撕拉一声,就将被子扯裂了!一嘴又咬了上去!像是咬着什么人的脖子,似要咬断一般!
云陌溪怕怕地拽拽她:“阿九,阿九,阿九……你醒醒,阿九……那是被子……阿九……别啃了……”
花初九这才清醒,含着一嘴棉花望向云陌溪,咕哝道:“陌溪,你醒了?”
随后是彻底地清醒,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吐掉嘴里了棉花:“陌溪!”
看她眼中五彩缤纷的色彩齐齐绽放,云陌溪靠过去,摘掉她嘴角的棉花,笑道:“阿九,在做什么梦,怎么还吃起了棉花?”
花初九一愣,才觉察到自己做了什么,看着云陌溪好好的被子被自己啃烂了,她自动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别跟我说话,我不想听!”
丢死人了,她又梦到自己与凤羽搏命了,她竟然一口就咬断了凤羽的脖子,还哈哈大笑,此时还觉得心有余悸,她当真是惧凤羽到了极点,才做这种恐怖的梦。
云陌溪不会把当她当成狗了吧?狗才乱咬东西,她家从前养的狗就是什么都咬。
“阿九,快出来,里面憋闷。”云陌溪拉着被子,花初九死死拽着被子,就是不出来。
“咳咳咳,阿九……”云陌溪一咳嗽,花初九立刻出来了,扶住他,满是关切地问:“陌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棉花好吃吗?”云陌溪好整以暇地说,花初九恍然过来:“云陌溪,你敢骗我!”
她伸手去挠他,他笑得脸色涨红,又咳嗽几声,吓得她不敢再随便动了,望着他的眼睛渐渐起了水雾,微微带着斥责哽咽道:“云陌溪,你有几条命能给我挡的,我会武功,死不了,为什么你还要扑上去,如果你有个什么好歹……”
云陌溪的心弦被狠狠一拨动,他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拥紧她:“那我让阿九走,阿九为何不走,还要说一起生一起死?”
“我怎么会丢下你!”
“那我又怎么会丢下你?”云陌溪摸着她的短发,“阿九活着,我就会活着,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你这是逞强!”花初九还是责备道。
云陌溪浅笑:“我逞强,是我逞强,只要能让阿九像现在这般在我身边,我愿意逞强。”
花初九抬起身子,怔怔地望着他:“陌溪,那天……”
云陌溪用伤手轻轻覆住她的手:“阿九现在在我眼前,我就别无所求。”
两个人又彼此地看着,就在气氛升温的时候,花初九忽然垂下眼道:“华伯很早就把药给你熬好了,但你一直没有醒,我现在再去给你热一热?”
云陌溪拉住她的手腕:“……阿九直接端来吧,我喝凉的也没关系。”
花初九对古代厨房用具还是发憷,大概整到天明,她也别想把药热好,只能端了凉的来,云陌溪一口喝光。
花初九又问起了他怎么就遇到了春娘,云陌溪和华伯说得差不多,去拜访苟同学时,在树林就遇到了突然出现的春娘,然后后面发生的事情,花初九也都知道了。见云陌溪丝毫不疑它,花初九也没多说什么,回头让她那用处多多的哥哥去查查。
之后云陌溪又问起花初九怎么认识那恶女,花初九浑身有些冷,搓着肩膀,云陌溪将被子裹在她身上,自己却什么盖头都没有。
“你干吗,你还病着呢。”花初九就要把被子扯下来,云陌溪阻止她道:“我是男人,不碍的。阿九是女子,女子身体不能受凉,阿九,听话。”
花初九抓着被子想了想,红着脸说:“陌溪,你……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就……就盖一条被子,反正,今夜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阿九……”云陌溪似是被吓住了。
花初九立刻后悔了,云陌溪不会认为她品德不佳吧,她也忘了,半夜闯入未婚男子的房间,已经是“不知羞耻”的代名词了。
谁知,云陌溪也红着脸道:“阿九不介意就好。”
“我不介意……”花初九脱了鞋子上了床,将被子搭在两人身上,两人靠在床壁上,让她想起了上学时在宿舍里,几个同学坐在床上夜话聊天,还有人讲起鬼故事,一边听得胆战心惊一边又极想听……
“阿九在想什么?”云陌溪只觉得两个人互相依靠的肩膀火热火热的,似是传遍了全身,那玲珑的耳垂,白皙的肌肤,微微流光,顺着领子掩没,还有那精致的侧脸,似乎每一处都似火焰一样传递到他身上,让他没来由得感觉被人放了一把火,移开眼不敢再去看花初九。
花初九却似刚回过神,没注意到云陌溪的怪异,说起了与春娘的相遇,自然又她稍微改动的版本,见云陌溪听得是惊心动魄,花初九笑道:“都已经过去了,你莫要再露出这副担忧的神情啦。你忘了我武功高强,那春娘怎么是我的对手?”
“阿九虽武功高强,却是个心善之人,阿九莫要因为春娘的欺骗便认为人心狡诈,这世上还是好心的人多,不然,阿九当日也不会对我仗义相救,我更不会与阿九相识。”云陌溪认真地说。
原来云陌溪是担心她受春娘所骗,会不再相信别人。
心,刹那如阳光照射。苍舒告诉她,人心狡诈,她无法适应就无法生存下去;云陌溪却告诉她,不要因为别人的欺骗就要仇视这个世界,她若真因为被人欺骗就变成如春娘、苍舒之类的人,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幸好,她没变。
花初九点头:“谢谢你,陌溪,我明白。我是讨厌被人欺骗,可我不会因为别人的欺骗而失去自我,反而我要谢谢他们的欺骗,让我明白了许多,懂了许多。”
花初九的语气莫名地有些伤感,她望着屋顶微微发呆,云陌溪则看着她眸光又微微黯淡。
花初九最终没告诉云陌溪,春娘是碧水宫的人,只道春娘是歪门邪道,当时没有被顾川杀死,以后可能会来找他们麻烦,顾川认识几个武功不错的,会介绍来给他做护院云云……
花初九当然是希望他答应,但他还是反对了:“阿九,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谢谢顾公子的一片好意,其实我府中有护院……”
“你有护院?”花初九睁大眼睛,“可我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到啊?”
云陌溪笑了笑:“年关将至,庄子附近的许多人都还衣食紧缺,我让他们筹备了一些过年的米、布、棉衣给那些穷人家送去,所以现在府里人并不多。”
“庄子?”
“嗯,先祖留下不少田产,虽然后来大部分都变卖了,但现在还遗留一部分,这些田产便租给了庄子附近的一些老百姓。”云陌溪淡然道。
花初九则是又吃惊又对云陌溪心生敬佩,顾老爹说得没错,云陌溪简直就是一个奇葩啊,虽然如今家道中落,却不似别人一般不甘心,而是坦然处之,还是异常的心善。
如此,一想到有人要害云陌溪,更然她气愤。
“陌溪,你真的好厉害,多少人掉进钱眼里拔不出来,你却如此心善。”花初九由衷地说。
“阿九是个比我更心善的人。”云陌溪也由衷道,花初九摇摇头:“我的心善是狭隘,只关乎自己,不如你的大善,你才是真正的心善之人。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和我哥说一声,就不让他帮你找护院了。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里,吃喝拉撒睡,身边都要有四个,不,六个护院不离身,让他们日日夜夜保护你。”
云陌溪望着她,浅浅笑着。
花初九捏着下巴,忽然盯着云陌溪看起来,看得他脸上渐渐绯红,呼吸困难:“阿九……”
花初九伸手攥住了云陌溪的手臂,在他的讶异中,手掌捏着他的手臂,捏到肩膀,又顺着侧腰往下摸。
她不禁凑了过来,距离他很近,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身上,云陌溪差点儿都要窒息了:“阿九,怎么了?”
“别说话,我给你摸摸骨。”花初九将他转过去,低头掐了掐他的腰。
这腰……好细,而且软软的,比她的还软。
花初九不禁朝前探去,想看看他前面是不是也一样的软,云陌溪的脸已经涨红涨红的,只感觉一双温软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把他刚压去的火气燃烧得更旺。
“陌溪,你的腰好软。”花初九在他背后说道,“我虽然不大懂,但你这腰应该很有腰力,手臂也不是特别的绵软无力,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特别没有力气呢。你这身子并不是不适合学武啊,你为何不学些武艺傍身呢?”
花初九直起身子,探头说道,正好云陌溪也回过了头。
于是,历史性的一刻出现了。
只见四片唇就那么“吧嗒”贴在了一起。
两人双目皆是圆睁,却是忘了反应,云陌溪脑子登时如烟花绽放,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此生难忘,也再也找不到比那能更给他如雷鸣一击的唇瓣。
只是一瞬,花初九忽然移开,捂着唇,一时竟呆若木鸡。
两人相顾无言,云陌溪反应过来,去拉花初九:“阿九,刚才是误会,你不要生气!刚才,我……你……一不小心……”
花初九转过头,耳际都发红:“我……我知道是误会,你也别在意。陌溪,太……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花初九立刻下了床,慌慌张张地穿鞋。
“……阿九明天还会来吗?”背后,云陌溪的神情她无法看见。
“嗯。”
“那我等阿九。”
“嗯,你……你也好好休息,我……我走了。”花初九立刻跑了。
花初九也夜风中疾驰,一路跑累了才停下来,呼呼喘着白气,身上的火热渐渐褪去,却褪不下心中的温度。
她摸着自己的唇,傻乐起来。
她的初吻啊,真真正正的初吻啊,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献了出去。
可是,她并不后悔,因为那个人是云陌溪,她喜欢的人。
所以第二天顾书虽然看到女儿生龙活虎了,但又有点儿神经质了,不时地傻笑,让顾书又在想是不是让儿子再请个大夫来看看合适?这女儿简直是入了魔怔了。
花初九简直是盼着夜晚赶紧来到,一入了夜,某人又准时出现在某未婚男子的家中。
“陌溪,你在吗?”花初九连门也不敲就缓缓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唇边隐隐带着笑容。
然后,笑容消失,几乎是僵硬在脸上。
她只看到两个舞者劲装打扮的女子站在云陌溪的床前,从后面看,皆是身材高挑的美女,身后各背着一把剑,一个女子从云陌溪接过手中的药碗,一个关切地问道:“公子,你现在好些了吗?”
听到声音,二人齐刷刷地转身,手中的刀也拔鞘而出。
云陌溪一瞧见花初九,不禁就爬了起来:“阿九!”
花初九攥紧门扉,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感觉不出来的艰涩:“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说话?那我一会儿再进来。”
“阿九,你别走!”云陌溪下了床,因为太急,身子有些打晃,两个女子连忙搀扶他:“公子……”
看在花初九眼中,心中更是酸涩:“我不走,等你与她们说完话,我再来找你。”
云陌溪心中大急,似是极怕她走掉一般,快步来到她身边,她扶住他:“你身上还有伤,别走得这么急。”
云陌溪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阿九,她们是乔丫和叶叶,是我府上的四个护院中的两个,她们今日才从庄上回来,是向我禀报事情的,我与她们的话已经说完了,你莫要走。”
乔丫看上去年龄大一些,一张脸冷冰冰的,给人一种冷美人的感觉,而叶叶却是有着婴儿肥的可爱女孩儿,也不禁上下打量着她,二人都朝她施礼。
花初九也觉得自己方才反应“太激烈了”,连忙朝二人施礼,之后乔丫和叶叶离开,叶叶把门关上时,还偷偷看了花初九一眼。
花初九已经觉得没脸见云陌溪了:“我真的没打扰你们?”
“没有。”云陌溪握紧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云陌溪又连忙放开了她。
空气又是一阵尴尬,花初九摸摸鼻子道:“她们倒是两个美女。”
“在我心中,没有女子比阿九更漂亮。乔丫和叶叶只不过是我的护院,并不是我的婢女,我的生活都是华伯照顾的……”云陌溪急急地说着。
花初九露出笑容,带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娇嗔:“谁问你她们有没有照顾你了?有两个美女在眼前,就算被服侍,也是乐意之极的吧?”
“阿九!”云陌溪已经急得不知如何辩解,花初九捂嘴笑了笑:“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着急,我先扶你回床休息。”
谁知,便被他搂入怀中,她的鼻子撞到他的身上,撞得鼻梁都疼,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让她也不那么讨厌,只有一种心安渐渐爬上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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