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初九穿越古代后第一次过年,勇安侯府是名门显贵,自然过年处处讲究,但花初九却打不起任何的精神。
自那晚之后,花初九就没有任何勇气再去见云陌溪了,她那么伤了他,他见到她,只怕伤得更深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是她想断也断不了,她总是能想起云陌溪对自己的各种好来,这些“好”更让她难过、伤心,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对他说,呜呜,陌溪,我嫁给你,我嫁给你……
所以春节,花初九也过得没滋没味,大年初一,老太君便领着勇安侯顾振、勇安侯府夫人方雨,还有她如今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老爹顾书去宫中朝拜了。
自然,如此隆重的节日,顾川也是不大可能回来的。
别人家的初一是欢欢乐乐,相比之下,勇安侯府却是寂静了太多。
顾画、顾棋来看她,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珠珠……”顾画叫道,花初九抬起头:“大姐、二姐,你们来了?”
“大年初一的,你怎么就趴在桌子上,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不要在屋里闷了,跟我们出去走走。”顾棋拉起她。
“要去哪里啊?”花初九提不起丝毫的精神。
这时彩屏匆匆忙忙进来:“小姐……”
一看顾棋、顾画都在,陡然止住了话头,花初九不知发生了何事,便道:“大姐、二姐,你们等我一下。”
带着彩屏出来,花初九问道:“怎么了?”
彩屏还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慌张,便附在花初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初九登时心中又惊又痛,眼眸中露出痛苦之色:“陌溪……”
彩屏担忧地看着花初九:“小姐也不必过于担忧,来传话之人说,那位公子只是小病,身子骨弱,要卧床久一些,只烦请小姐方便之时书信一封,让公子不必过于牵挂小姐。”
彩屏很好奇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她从未见小姐私自出过府去,怎么在长陵还认识什么公子?但见小姐关心之色浮于脸上,也不禁担心自己是否传错了话,这要是被二爷和二公子知道,有陌生男子稍口信给小姐,不知道会不会责骂于她啊?
“彩屏,你去告诉大姐、二姐,我有事要出府一趟,晚些回来,让她们不必担忧,若是爹爹回来问起,我还没回来……”花初九叹了一声,“你便如实禀告吧。”
“小姐,你要去见那位公子?”彩屏道,只是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人!
鬼,又闹鬼了!她家小姐又平地不见了!
————
鬼麟王府送信之人早已离开,长陵的街道上满是炮仗碎皮,到处都是欢笑声,但花初九心头却下起了大雪,将她所有的感官尽是覆盖。
云陌溪竟然病了,而且一直不见好,来人只短短数语,便已让她心中惊魂。
他病了,是因为自己吗?
花初九此时心中充满痛苦与自责,他对她的喜欢那么纯粹、至深,她却狠心伤他如此之深!
鬼麟王府,门上还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却比别的地方更加地寂静,只能偶尔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鞭炮声,门前的两座镇宅石狮子早已不复从前的雄姿,被雨水浇出了锈迹斑斑。
花初九敲了敲门,门就被推开了,门内并没有人。她推门而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进入鬼麟王府,放眼望去有好几个门,弄得她有些头晕。
从前晚上过来都是有华伯带路,花初九只能凭着记忆循路而去。
铺就的青石路上甚是干净,但整个鬼麟王府却是诡异地安静,仿佛这宅子里没有住人一般。
花初九因为太过担心云陌溪,竟然没有察觉,直朝着云陌溪住的院子而去。
只是她刚一进院子,两把寒刀便架在了脖子上,身后也顶着一把。
花初九心中一颤,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至极的面具。
远处的大树下,乔丫、叶叶、阿炳、小五均被人用绳子困住,如丧家之犬一般倒在了雪地中动弹不得半分,阿炳、小五嘴里还留着血,殷红了洁白的落雪。
花初九顿时心如死灰,他,终究还是来了。
到了此时,花初九倒是冷静了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凤羽的掌心。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如今已经落在你们手上,就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花初九厉声道,“凤羽,我已经来了,你不就是要抓到我吗?你还藏什么!”
乔丫、叶叶、小五、阿炳听到她的声音都动了动,几人抬起头望向她,皆是狼狈不堪,叶叶满是泪水地望着她,而小五和阿炳目光中则充满愧疚,乔丫也因为愧疚,只与她相识一下便闭上了眼。
“无辜的人?在你背信弃义逃跑的时候,你想过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会被你连累吗?”空气中传来凤羽冷冽的声音。
一阵寒风袭过,屋门打开,一身黑袍的凤羽出现在门口,只是他脸上戴着一个金色蝴蝶面具,将整张脸都隐藏在面具之下。而他的右手则掐着云陌溪的后颈,似乎只要一用力,就能将云陌溪的脖子掐断!
“阿九……”云陌溪脸色苍白,脸上也是痛苦表情,“阿九,你快走,不要管我……”
“你真的不要管他吗?”凤羽微微用力,花初九急得大喊:“凤羽,你放开他!”
凤羽的面具转向她,即使看不到那双眼睛,也让她心中陡寒。
“你很在意他?”
“这不关他的事,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朋友!”花初九尽量让自己镇定地说道,“凤羽,你要找的人是我,不要伤害他们,只要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还让我再相信你一次?是你天真,还是觉得我傻?”凤羽将“目光”转向云陌溪,“我费尽心力救你,你却半路逃之夭夭,既然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凤羽,你想干什么!”花初九大喝,不禁身子向前,却被人将手扣到后面,腿部被一踢,她就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
凤羽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捏住了云陌溪的下颌:“你可以为了贺兰无忧赔上一条命,我很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这个男人也愿意赔上一条命!”
花初九顿时龇目欲裂,双目血红,挣扎着要起来:“凤羽,你不要动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去做!”
“阿九……”云陌溪看到花初九那要发狂的模样,心中痛苦翻滚。
凤羽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将一颗药丸硬是塞入云陌溪的嘴里,然后,他一松手,云陌溪就跪在了地上,头低垂着,一动也不动。
“陌溪,陌溪……”花初九疯狂地叫着,却挣脱不了束缚她的人,“凤羽,你对他究竟做了什么,陌溪!”
凤羽冷眼旁观:“你看看就知道了。”
云陌溪如僵尸一般跪在地上,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了头,只是眼睛空洞,什么也没有,只是手上分布着细细的黑纹。
只见他慢慢站起来,凤羽道:“去杀了那只兔子。”
有面具人放了一只兔子在地上,云陌溪似是得到了命令,那柔弱的身形忽然如鬼魅一般便奔至兔子前,一手抓起兔子,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机械地抓住兔子的身子,只听撕拉一声,皮肉、骨头分离之声划破空气。
鲜血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他却毫无知觉,松开手,被撕成两半儿的兔子的尸身落在了地上。
然后,他机械地站在那里。
花初九惊骇地看着,心中的恐惧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了。
凤羽冷沉的声音响起,他右手托着手臂,左手托着下巴道:“这种毒叫焚情,中了毒的人会完全失去自我,只受下毒人的控制,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想来,你应该是见过这种毒。”
贺兰无忧!
此时,云陌溪之模样和贺兰无忧毒发时很像,但贺兰无忧却是狂性大发时,不受人控制。
“凤羽,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花初九恨意尽起,恨不得将凤羽碎尸万段。
凤羽却毫不在意,蹲在她面前,透过面具“看她”:“不错,他中的是和贺兰无忧一样的毒,不过贺兰无忧中毒时,焚情只是雏形,发狂之后根本不受人控制,而他却阴差阳错被你所救。我原本是想帮着你报仇,不想你却一点也不憎恨于他们,更不在乎自己的命,是我低估了你。现在,这个男人也中了和贺兰无忧一样的毒,我觉得这般做甚是公平,若他在你心中与贺兰无忧一样重要,想来你为了他也愿意再喝出去一条命;如果不是,只能算他倒霉。这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凤羽,你是个畜生!猪肉不如的畜生!”花初九冷冷地盯着他,“早晚有一日,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我从不惧早晚,我只在乎眼下。花初九,你别再消耗我的耐心。”凤羽阴沉沉地说,“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你做不到我想让你做到的事情,即使我有解药也无能为力了,他会变成修罗厉鬼,谁也不认得,见谁杀谁。如果你不救他,可以放任他不管。”
“凤、羽!”花初九恨意滔天地盯着他,“三个月,只要我做到你要我做得事情,你就给他解药?”
“这是自然,你若是信守承诺,我也是一言九鼎,驷马死追。”凤羽似乎还笑出了声,“事成之日,便是他毒解之日。”
“好,我做!如果你敢食言,我绝不放过你!”
“不过,你逃了这么久,让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找到你,条件还要再加一条。”凤羽慢慢说来,花初九听后,更加对凤羽恨之入骨。
“你不会舍不得贺兰无忧了吧?那这个男人,你究竟想救还是不想救了?”
“凤羽,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之所为,迟早有一日会受到报应!”
“你是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凤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又忽而低沉着嗓音道,“我从来不信天道,这天道,就是我。”
凤羽又取出一粒药给她塞下:“你既然这么不在乎生死,我倒真不想让你死了。只有你好好地活着,他才可能活下去,牢牢地,给我记住这句话。你敢死,或者敢告诉你的家人一句,这个男人都会死无全尸。”
随后将一个瓷瓶给了她:“这是控制焚情的药,每十天给他服用一次,三个月的量。超过三个月,事情没做成,他就会变成嗜血魔头。”
凤羽塞给云陌溪一粒药,看了他一眼,随后一甩黑袍,顷刻之间,满院子的面具男便消失不见,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做完恶,又潜回了地府。
花初九落魄地跪在地上,看着云陌溪红白交加的衣衫。
北风卷起,将他带血的袍子刮得猎猎飞舞。
云陌溪忽然浑身一松,他惊骇得看着自己满手、满身都是血,还有地上那惨不忍睹的兔子尸首,他慢慢回头,声音嘶哑:“阿九……”
“陌溪!”花初九扑了上去,两人跌坐在地上,她紧紧搂着他脖子,牙齿都在打晃,却异常坚定地告诉他:“陌溪,没事,你没事,我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有事……”
云陌溪脸上的神情却渐渐安静下来,他摸着花初九的头发,搂紧她颤抖的身子:“阿九,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阿九一起面对,生死与共,不离不弃。阿九,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
花初九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却在云陌溪的安慰中,终于崩溃,眼泪大把大把地往外流。
“陌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是我不该来找你!陌溪,我不会让你有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花初九放声大哭,云陌溪只静静抱着她,没有丝毫埋怨、恐惧之色。
“我知道阿九不是故意的,阿九这么善良,怎么会害别人?阿九,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会武功,就不会被他们这么轻易牵制威胁你!是我没用,阿九,对不起。”云陌溪满是内疚地道。
花初九疯狂地摇头:“不,不是,不是……陌溪,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乔丫、叶叶、阿炳和小五不知何时解开了绳索,单膝跪在了云陌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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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伯和几个下人只被打昏了过去,也无大碍,乔丫、叶叶他们也只是受了内伤,也无大碍。唯有云陌溪被凤羽喂了焚情。
凤羽知道她不怕死,所以就用云陌溪的生死来控制她。
莫说她现在没有当时的一身内力,就连冰花也没有。想救云陌溪,她只能乖乖听从凤羽的话。
两人换了干净的衣服,云陌溪脸上、身上的血也早已洗净,两人坐在了床边,只是花初九紧紧抱紧了他,似是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云陌溪安抚着她:“阿九,没事,我没事的,你莫要担心。”
花初九一句话也不说,更是抱得他要喘不上气来。
“阿九,他是什么人?为何要说你曾为贺兰无忧赔上一条命?”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云陌溪问道。
花初九身子一颤,终是逃不过被他知道的一天吗?
花初九埋在他胸口,缓缓说道:“贺兰无忧和你中的是同一种毒,叫焚情,解这种毒需要别人高深的内力相助,我当时空有一身内力,因为失忆也不知如何使用,便用来救了贺兰无忧。”
“那阿九你……”云陌溪问道,花初九继续平静地说道:“我也以为自己会死,但却被凤羽所救,他就威胁我去陷害贺兰无忧,后来我逃走,我也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却还抱着侥幸的心态,本来,我只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可是我却一日比一日留恋在你身边的日子,是我太贪心,才连累你受苦……”
云陌溪抵着她的头顶:“若是阿九不来找我,我才是真正的无法度日。”
“陌溪……”
“上天入地愿与君同尔。”
花初九抬起眼来与他温柔如水的视线相交,云陌溪摸着她的脸庞:“生命有命,老天能让我与阿九相遇,已是对我最大的恩赐。阿九,你不要因为我,便去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情。我不愿看到阿九因为我,手上沾满无辜人的鲜血,一辈子活在痛苦、自责中。若是注定只有三个月的寿命,我也只愿与阿九像现在这般平平淡淡而活,而不是用别人的命来续自己的命。”
花初九泪珠滚动,她缓缓顷身过去,在迷蒙的视线中注视着他:“陌溪,我喜欢你。”
云陌溪眼中瞳孔瞬时放大,继而更大,花初九微凉的唇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陌溪,等你的毒解了,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陌溪,等你的毒解了,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如同余韵悠长的古调在他心中久久地回荡。
花初九一点一点吻着他,像是在尝什么美味佳肴,生怕吃得太快就错过了味道。
云陌溪渐渐反应过来,也吻上了她的唇,日日夜夜都思念,想要一亲芳泽的地方。
他伸手抱上了她的腰身,所有的知觉都被眼前的人所控制,血液在欢腾,他的唇都是颤抖的,生怕会吻痛她,却又无法控制内心疯长的思念。
舌尖抵开她的唇,彼此缠绕,呼吸的空气都似乎越来越浅薄,只剩下彼此越发浓重的呼吸与再也刹不住闸的欲望。
花初九的心都在尖叫,似乎凤羽的来到反而解除了她所有的顾虑,让她如猛虎一般扑倒云陌溪,忘记所有的、倾尽一切的吻着他。
花初九伏在他身上喘息着,云陌溪也是脸上通红,气息不稳,似是刚刚溺水爬上来一般。
“陌溪……等你毒解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花初九埋在他的肩头,语气比之前更坚定。
云陌溪抱紧她,应了一声:“好。”
花初九露出笑容,也有泪水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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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家家阖家欢乐的日子,花初九与云陌溪却如在鬼门关走过一趟。
可当她再次回到勇安侯府,她心中便已有了决定。
云陌溪的命,她势必要从凤羽手中夺回来!凤羽敢用她喜欢的人威胁她,她便让他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如何,她被卷入贺兰无忧与凤羽、碧水宫之江湖争斗,是在所难免的了。
由此,如何离开勇安侯府又成了一个问题,而且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能有任何的拖延!
想起顾老爹、顾书,她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般,他们对自己那么好,她却要离开,会不会又惹他们伤心难过?顾老爹的身体才刚刚好,“女儿”再次离家出走,会不会受不了打击啊?顾川大概又会“请假”,直接将她捉回来。
所以,这次,她不能“离家出走”,必须光明正大的离开。
抬眼望向勇安侯府,花初九的心思越发的沉重,脚步也像是被系上了千金重的巨石。
回去之后,顾老爹果然在,就连顾川居然也回来了。
花初九莫名胆寒,顾书很溺爱自己的女儿,所以她打亲情牌与泪水牌肯定能说服顾老爹,但顾川那个爆脾气,她就不肯确定了,要是顾川再说个,我和你一起去,她可怎么办哟!
花初九此刻才发觉有个妹控哥,真是大大的悲催。
顾书像审案的大人一样都在堂屋内等着她,面色严肃,而顾川和彩屏都跪在地上。
额,这是什么情况,为何她那个暴脾气的哥哥也跪在地上啊,她那个平日里恨不得把女儿宠上天的父亲此刻却像黑面罗刹一般,让她腿软。
茶氏啊,你怎么就这么早去世了呢?快从地府出来看看你老公怎么对待你的儿女啊!
花初九进屋看了一眼顾川和彩屏,顾川脸色也很难看,彩屏浑身颤抖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小姐!”
花初九按顺序跪在了顾川旁边,恭恭敬敬地叩首:“爹。”
“你去哪儿了?”顾书声音甚是平静,只是这平静愈加让人心颤。
“女儿去看云公子了。”花初九老老实实地回答,顾书啪地一拍桌子:“大年初一,你竟然就跑去一个未婚男子家,成何体统!你还是侯府之女,你让外人知道了,怎么说我们侯府闲话!还有你哥……”顾书将话锋转向顾川,“阿川,你竟然纵容你妹妹三番两次去见一个陌生男子,你究竟是怎么做哥哥的!你怎么能跟着她一起胡闹!”
花初九脸色却毫无波动,又叩头道:“是女儿不孝,惹爹生气了,不关哥哥的事情,是我偷偷去见他,哥哥知道了,也很生气,训斥了我一顿。”
花初九抬眼看向顾书:“爹,女儿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如今再辩解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爹想怎么惩罚女儿,女儿都没有异议。女儿今日是有两件事情想要禀告爹和大哥。”
她神色不惊不惧,顾书与顾川何曾看过她有过这种神情,顾川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妹妹要说出让他和爹都措手不及的话。
“你说。”顾川也被她的神色弄得一惊,反而心中有些紧张了。
花初九再次叩首:“其一,女儿早已与陌溪心意相通,他几次为我舍生忘死,以女儿如今在长陵的名声,恐怕再也找不出像他这般真心对女儿好的男人了,女儿只求能有一个男人像爹爹对娘亲一样一心一意,一生不悔,所以女儿不想再错过缘分了,女儿想嫁云陌溪为妻,他虽无荣华富贵,却会对女儿真心的好,求爹和大哥成全。”
“珠珠!”顾川出声呵斥,妹妹的“离经叛道”虽是已经知晓,可仍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顾书更是怒而愤起:“胡闹,咳咳咳……”
“爹!”
“爹!”
顾川与花初九连忙站起去扶他,顾老爹却拂开女儿:“胡闹,你简直是在胡闹!你怎么能如此没有女儿家的羞耻心,一个女儿家怎能自己喊着嫁人!你……”
花初九又跪下,看着顾川与顾书:“爹和大哥又认为什么是应该的?爹和大哥是希望女儿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规规矩矩,连自己要嫁的人长相都不知道,就要嫁过去?爹和娘亲的婚姻虽也是这样,但爹与娘亲是婚后相爱,这是爹与娘的幸运,爹当时就不曾担心过若娘不是你想象中的女子怎么办?爹难道要自己的女儿也要去撞大运,即使那个男人不爱女儿,女儿也要从一而终?”
顾书身子微颤,顾川呵斥:“珠珠,住嘴!你看你把爹都气成了什么样子!”
“让她说!”
“别人愿意盲婚哑嫁,女儿却不愿。陌溪虽然无武艺傍身,也无功名在身,但他却比除了爹爹与哥哥之外的世间男子都更顶天立地,他处处为女儿着想,事事为女儿筹谋,云陌溪究竟待我如何,哥哥也是清楚的。女儿不愿错过于他而悔恨终生,爹,大哥,你们就答应我嫁给陌溪吧。老太君虽不喜欢我,可也难保她老人家哪日便拿着我的婚姻去给侯府换前程,女儿是如何也不会答应的。”花初九再次叩首。
顾川不知道花初九与云陌溪又发生了什么,让妹妹改了心意,但他的想法是不变的,放眼长陵,也只有云陌溪适合自己这个脱线的妹妹。且还有那什么劳什子师兄,他直觉那师兄比云陌溪更危险,对妹妹来说还不如选择云陌溪来得幸福。且云陌溪就住在长陵,即使妹妹被欺负了,他也能帮衬一二,若真是嫁得远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花初九的最后一句话确实砸中了这爷俩的心事,顾画的婚事便是由老太君做主,只怕顾棋、顾钗都是由老太君做主,若是女儿(妹妹)妹妹的婚姻也由老太君插一脚,依照顾珠如今的性子,只怕她会直接离家出走,也不会随随便便嫁人。
顾书无力地坐在桌旁,唉声叹气。
屋内气氛压抑至极,顾川沉着面色道:“你第二件事是什么,也一并讲出来吧。”
花初九抬眸看着哥哥和老爹,眼中酸涩,她拄在地上的手握成拳头,这次她终于再也抬不起头来,只低声说道:“女儿不孝,女儿如今每日夜里都会做奇怪的梦,总是梦见女儿的一位师兄。现在,女儿决定要与陌溪在一起,便不想再受梦中之人的牵扯,若女儿真是与这位师兄有什么感情牵扯,女儿也就此了断。女儿想于初七离开家与云陌溪一起回天道派一趟,顺便见见师父他老人家,女儿下落不明这么久,师父也一定十分担心徒儿。”
“你要会天道派?”这个消息更让顾书与顾川震惊,想到她便是在天道派遇险。
“不准你回去!”
“不准!”
顾书与顾振先后发声道,顾川看了一眼满是担忧之色的爹爹,说道:“你坠崖之事他们尚未给个交代,我们如何放心让你再回天道派。你与云陌溪的婚事可以搁置再议,但回天道派,你就别想了!”
花初九心中感动万分,但她也不得不离开。
“爹,哥,我知道你们担心于我,可我若不回去,师父早晚也会派师兄妹们来接我回去。女儿毕竟还是天道派的门徒,如今活着却不回去探望师父,于礼不合,若是被他人知道,又会笑侯府之女没有教养、不懂恩义,竟然连师父都不去探望。而且,女儿这次带云陌溪一同前往天道派拜见师父,也是要向师父禀明,女儿即将成亲,求师父答应放女儿下山。以后,女儿就留在长陵,长伴爹爹身边,以尽孝道,哪里也不去了。爹,你说可好?”
花初九抬起蒙蒙泪眼,说得是情真意切,这次江湖之行,只待云陌溪的毒解了,她便与他成亲,留在长陵哪里也不去了,不再让顾老爹体会失去女儿的痛苦。
屋内又是良久的沉默。
顾书摇了摇手,让彩屏扶着花初九去休息。
休息个毛啊,老爹啊,你快点儿给个答案啊!我一点也不累啊!
但她看到顾书疲倦与惆怅的面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当屋内只剩下顾书与顾川父子时,顾书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真是女大不中留!”
“爹,是孩儿不孝,孩儿没有看住妹妹,还放任她一再任性为之。”顾川跪下道,顾书无奈道:“你起来吧。你妹妹她身怀武功,你又一天到晚的在宫中,若是失职,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爹……”
顾书仰望着屋顶:“你们母亲走得早,珠珠又从小在外,爹爹并没有给过她多少关爱,爹爹一直觉得愧对于她。如今想要弥补,却发现女儿转眼间就长大了,都要嫁人了。”
“爹,妹妹如今虽然性格大变,却比从前懂事许多。她做事、说话虽是有些离经叛道,但连我都不能反驳她说得是错的。那位云公子,孩儿确实见过,虽无长物,但作为云老将军的子嗣,家中还是有些薄产的,只要经营有道,珠珠嫁过去也是衣食无忧。且这云陌溪确实是个难见的好男儿,他几次为护妹妹都险些丧命,可见他是将珠珠放在心上的。且以珠珠如今洒脱的性子,若是有个世俗一些的婆婆、嫂嫂,只怕妹妹都无法忍受,可云陌溪是云家唯一后人,妹妹嫁过去,也不会吃亏。更重要的是,云陌溪就住在长陵,若是妹妹遇到什么难事,也有爹和孩儿撑腰,若是嫁到外地,妹妹若是遇到个什么事,爹爹和孩儿恐怕都不能知晓。”顾川是实事求是的说。
若是顾书不答应妹妹与云陌溪在一起,只怕会把妹妹逼向那个“师兄”的怀抱,那妹妹就会铁了心的留在天道派,追都追不回来了哇。
“珠珠说的她那个师兄又是怎么回事?”顾书也想起了这一茬,顾川就将花初九所说之话讲给了顾书听,末了,还添油加醋:“爹,珠珠连我们都能忘记,却独独记得这个师兄,只怕珠珠真与这个师兄有什么感情纠葛,珠珠也是因此心中动摇无法取舍。可孩儿上次去天道派,并未听那里的人说妹妹与哪位师兄弟两情相悦,孩儿只担心珠珠所说的那个师兄对她另有图谋。如今珠珠选择了云陌溪,并要与她那位师兄一刀两断,未尝不是好事。若是爹不同意珠珠与云陌溪在一起,只怕珠珠就会找她那位师兄,更执意要留在天道派,唯恐妹妹又会遇到什么不测……”
顾书心中已经剧烈摇摆起来,两害相较取其轻,女儿早晚有一天是要出嫁的,再肉疼也留不住啊,可若能把女儿嫁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他当然也是求之不得。他有多少同僚,女儿外嫁,一年之内都见不到几次面,有的每次念起都是老泪纵横,那时,他便升起了恐惧之心,想着如何都不能把女儿嫁到外地去。
当妹控与女儿控聚在一起时,答案也就想也不想的出来了,顾书还是有些疑虑的:“过两日,你去给鬼麟王府下个拜帖,人家也算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我也是应当去看一看的。”
“是。”
顾书已经在心中想象这位未来女婿的模样了。
当花初九一听顾书要去拜访云陌溪时,差点儿跳起来,撒娇地搂着顾书:“爹,你不生气了?爹,你真要去见陌溪啊?还是让他来见你好了!”
顾书简直拿这个女儿没办法,故意唬着脸道:“爹要是气早就被你气死了。女儿家要有个女儿家的样子,以后要谨记这一点,不要再做出那等逾矩之事。至于云陌溪,他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爹爹理应前去拜访,你们两个的事情,以后再异。”
“爹,我就知道你对疼女儿了!做你女儿真的好幸福好幸福!”花初九狗腿一样拍马屁道,“那爹,我初七……”
“初七你哪儿都不准去!”正在跟顾书下棋的顾川绷着脸色说,“等我告了假,我亲自陪你去。”
花初九身体一僵,好维持着面色:“哥,你如今在宫中当值,怎能因公废私?妹妹又不是去龙潭虎穴,我只是回天道派,且是要和云陌溪一起去,你也曾经与陌溪的护院交过手,他们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根本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且不说你与云陌溪尚未定亲,就是定亲,那更是应该避嫌。孤男寡女,你如何让我爹放心?再者说,你如今失忆,当初你坠崖之事,尚无说法,若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回去不是送死?”
顾川说得是有道理,可她又不是真的回天道派,怎么可能让顾川陪着她去啊!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偷偷离开。
顾老爹与顾川去拜访云陌溪之时,正值一场瑞雪过后,地上银白一片,车辙在路上形成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云陌溪率领鬼麟王府的一干人等在外等着,远远的车就到了。
顾川先下了车,见云陌溪脸色惨白不似正常人的脸色,心中也大抵知道了妹妹为何大年初一就不顾一切地来看他,想来,是因为妹妹的拒绝,让他大病了一场,这才让妹妹改了主意。
顾川是已经看熟悉了云陌溪的面容,他反而第一眼瞥到的是云陌溪身后的乔丫,虽是一身朴素的装扮,身后也没有背着剑,却无法遮挡那一身冷艳与肃杀的杀气。
这是习武之人才感觉到的杀气,顾川在宫中行走许久,经过上次短暂的交手,他便知这个叫乔丫的女子曾经杀过人,还杀过不少人,所练就的剑法都是十分老辣、据有实战性。且这个女子在出剑的时候,就秉着一刀致命,绝不留情的念头,更像是……他曾遇到的杀手。
这样的人来做护院,确实不错;若是沦为杀手,只怕会是血流成河。
乔丫感觉到顾川的视线,直直与他相视,后者不闪不躲,就那么注视着她,倒让她不自在,先避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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