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知道,这希望是如何的渺茫,若是那“贱人”师父真能解焚情之毒,当初贺兰无忧不就早去找了?
如此看来,她该担心的不是贺兰无忧能不能守住初心,而是她是否能够始终如一,不被心中狂念慑服,做出有违良心之事。
的确,贺兰无忧若是就此被毒死,于她来说,真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
花初九抬眸,一双清澈双眸锁定乔丫:“我会救陌溪,但也不会让贺兰无忧枉死!”
她飞身而去,乔丫在身后深深注视着她掠去的身影。
彼时,贺兰无忧正在看那些被碧水宫灭门的门派,似是想要看到其中的关联。
禾贞端着粥缓步进来,见贺兰无忧认真凝神的样子,她只静静地看着,也没有出声打扰。
良久,贺兰无忧才抬头,看到屋内多了一个人,眼中凝重便退了出去,浅浅一笑:“进来怎么不叫我一声?”
“我看你看得入神,就没打扰你。”禾贞也是笑得温柔,“看累了吧?我熬了一点莲子粥,无忧,你来尝尝。”
“你亲自熬的?”贺兰无忧走过来,便闻到一股香气,莲子粥也是秀色可餐,“府里有厨子丫鬟,你交代一声,不必亲自动手的。”
“我一个女子,也帮不上你与爹爹什么忙,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禾贞舀了一碗莲子粥递给贺兰无忧,贺兰无忧接了过来:“很香,谢谢。”
贺兰无忧刚拿过勺子要吃,便听得门被众力推开,一声大喊:“别吃,有毒!”
贺兰无忧动作顿住,看向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花初九,守在外面的古信则也愣在了那里。
“初九……”禾贞叫道。
“你方才说什么?”贺兰无忧看向手中的莲子粥,花初九呼了一口气,指着那碗:“贺兰无忧,你千万别喝,那粥……那粥有毒!”
闻此言,贺兰无忧、禾贞皆是一惊,禾贞惊疑道:“这是我亲自熬的粥,怎会有毒?”
贺兰无忧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银针,一试,果然针黑半截。
贺兰无忧面色如霜,禾贞则是吓得面色发白,急急辩解:“无忧,这毒,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初九呼哧带喘地进来:“阿贞,你不用解释,公子自然知道此事与你无关。若真是你有心下毒,又怎会将粥分我一半儿,只有傻子才如此之做。”
贺兰无忧只看着发黑的针头,古信来到贺兰无忧身侧,脸色也是凝重:“公子……”
“此事先不要声张,去将苍先生先请来。”贺兰无忧不动声色道,将银针放在了干净的手帕之上。
“是。”古信领命而去。
花初九根本不想见苍舒,转而想走,却被贺兰无忧吩咐道:“你也留下。”
见他面色阴沉,花初九如今胆子再大,也不敢说不了。
不多时,古信领着苍舒而来。
苍舒听到贺兰无忧险些中毒,便脚步匆匆而来,但当他看到屋内站着的那名白衣女子时,脚下忽然像是被藤蔓束缚,再也走不动了。
天地之间,似是只剩下那一抹白色身影。
那是无数日日夜夜煎熬着他的心,让他无时不再悔恨中度过,甚至以自我放逐的一种方式来赎罪的女子。
那是,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然不知在何时为之心动的女子。
那是,宁愿一死,也要还欠他的承诺,就算临死也口口声声说,终于摆脱他的女子。
她走得那么决裂、干脆,独独将痛彻心扉与此世都难以平复的伤痛留给了他。
这,也是他该受的。
而她,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的身形、她的容貌早已深深扎入了他的脑海,闭目便是她的笑颜还有她对自己的恨意,让他心痛难平,锥心刻骨。
花初九只淡淡看了外面僵立的苍舒一眼,便垂下眼眸。
“苍先生……”古信也知道苍舒现在一定情绪波动,但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苍舒脸上已经血色尽褪,心都在隐隐颤抖,最终他迈步进入:“公子。”
“苍先生,你来了?麻烦先生看一看,这是什么毒。”贺兰无忧说道,苍舒缓步而来,拿起绢布上半黑的银针,看了看。
贺兰无忧又指着粥碗:“这是下了毒的粥。”
苍舒沾了一点,凑在鼻间闻了闻:“公子可否找一只狗来?”
古信一会儿抱来一只小狗,将粥碗放在小狗前,小狗将粥吃完,没多时口吐白沫就死了。
苍舒蹲在那狗前,沉色道:“这应该是鸩毒,鸩毒无色无味,却是死士口中必藏毒药,一旦不幸被捉,他们便会咬破肚囊,这鸩毒,哪怕是沾一点也会立刻毙命。”
花初九听地浑身冒冷汗,妈妈爹爹呀,你说怎么什么狗屎都能让她踩到呢?若不是乔丫和叶叶谨慎,他们现在全都横尸在地了。
苍舒感觉到她的目光,指尖微颤,他却不敢抬头去看她,生怕那旁边之人是个梦境,抬头梦就碎了,也更怕她厌恶与憎恨的神情。
原来那晚不是梦,原来看到的人真的是她。
苍舒的手握成拳,青筋暴出,却依旧颤抖不止。
“鸩毒?”贺兰无忧沉吟,抬头看向花初九,“初九,你又是如何发现这粥被人下了毒的?”
贺兰无忧是依照从前的习惯称呼花初九,但这句称呼却刺痛了禾贞的耳朵。
初九……
从见面定亲之后,贺兰无忧喊她从来都是“禾姑娘”,她以为他是恪守礼仪,因为也不曾见他直呼哪个姑娘的名字,如今才知——
原来,也有让他直呼名字的姑娘,也是让他那日匆匆而别去见的姑娘,当着武林群侠面前,说是他朋友的姑娘。
当日,在比武擂台上,花初九遇险,也是他第一个飞上去的,询问她有没有事。
她在台下看到二人无比熟稔的样子,便是觉得扎眼。
而他驱逐刘彪,仅仅是因为刘彪德行有亏,难以让人信任吗?他是不是担心那刘彪害人不成,会再次加害于她?
花初九仅仅是个路人、旧识吗?
一时之间,禾贞心中,荡漾起各种心绪,甚至盖过了险些害死贺兰无忧的惊悸。
花初九慢慢开口道:“公子可还记得我昨日跟你提过我的两个姐妹?”
贺兰无忧点头。
“她们叫乔丫、叶叶,我今日就是带她们上山,之后便想去厨房弄点吃的,遇上了阿贞,正好阿贞在给公子熬粥,我因为嘴馋,便央求阿贞将莲子粥分我一些,乔姐姐与叶叶都是江湖之人,习惯吃饭前都用个什么银针戳戳,就戳出来了。”花初九怎好意思说,乔丫和叶叶是因为担心贺兰山庄的饭不安全,才用银针试毒。想想之前于半路吃饭,她们也不曾试过毒。
也就是说,在乔丫和叶叶心中,这贺兰山庄比江湖还恐怖?
贺兰无忧露出了然之色,他也不觉得以花初九的单纯,会特意去验毒,原来是她带上来的人。
花初九一看贺兰无忧“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就心塞,难道他认为自己很笨吗?
“禾姑娘,这莲子、米,都是从何而来?你熬粥时可有假手于人?当时都有谁在场?”贺兰无忧正色问道。
禾贞想了想,面色不禁一惊,回道:“这莲子是我在朔州城内一个小贩那里买的,米是贺兰山庄的,我熬粥时并未离开,中途只有初九、乔丫,还有山庄内的厨子来过。”
“莲子可还有?”
禾贞点头,贺兰无忧道:“麻烦禾姑娘将剩下的莲子拿来,让苍先生看一看。”
禾贞离去,屋内就只剩下尴尬的几人。
苍舒这才看向她,那一头乌黑的短发却似钢针一般绵密地扎进他的眼、扎进他的心中。
比起从前,她肌肤更加雪白,却是更具风采,没有半点失去内力后娇弱不堪的样子。
她活着,还活得很好……
苍舒眼睛不眨地盯着她,却让花初九不自在,她对贺兰无忧道:“公子,若是没什么事了,初九就先告辞了。”
“再等等。”贺兰无忧道。
等个毛线啊,她不过是通知他被下了毒,之后的事情和她又毛线关系啊。
“我去外面等阿贞。”花初九就出去了,苍舒的视线也跟着出去了。
贺兰无忧看到后,心中一声叹息。
禾贞拿着剩下的莲子回来,苍舒检查过后,抬头道:“这些莲子无毒。”
一席话,更是惊心骇人。
若是这莲子有毒,那便是那小贩有问题,但这莲子无毒,便是贺兰山庄内出了内鬼,想要借禾贞之手毒死贺兰山庄少主,那后果……
诸人皆不敢说话,贺兰无忧沉色吩咐道:“古信你将府内的人集合起来,我有话要说。”
“是。”
随后,贺兰无忧对苍舒道:“还要麻烦苍先生了,只怕山庄中的所有米粮、用水、吃食,全都要由苍先生仔细查看一番。”
“公子交代,苍舒责无旁贷。”
花初九也着实佩服贺兰无忧,这么快就采取的措施,为免后患,贺兰山庄清查一番确实是有必要。
花初九终于能告辞离开了,苍舒望着她的背影,情绪依然波动地厉害。
贺兰无忧走到他身侧道:“她会留在贺兰山庄一段时间,先生忙完了,便与她去聊一聊吧,她于我都不恨,也不会恨你当日之作为,那也是迫不得已。”
苍舒闭上眼,睫毛轻颤。
他与她,如何一个迫不得已便能解释清楚?
“我以为先生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会马上赶来见她。”贺兰无忧忽然道,苍舒微惊:“公子,此话是何意?”
贺兰无忧皱眉:“怎么,红姑娘没有将花初九的事情告诉先生?”
苍舒心中一咯噔:“许是她忘了,现在正事要紧。”
贺兰无忧点头,眉头深拧:“这事,我还要去禀告父亲与诸派掌门。”
随后,贺兰山庄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一番清查,在确定吃食用行方面都没问题,贺兰无忧便将山庄衣食用度交给心腹看管,严加盘查从贺兰山庄进出的食物、米面等。
这人能在贺兰山庄下毒,也定是贺兰山庄内部的人,还清楚地知道这莲子粥是禾贞做给贺兰无忧吃的,那怀疑的对象就小了很多,不是与禾贞极为熟识的人,便是知情者。
花初九自然是被直接踢出怀疑的对象了,而最终调查的结果也并不那么让人意外,因为贺兰山庄新请来的厨子忽然暴毙而亡,当日正是那厨子给花初九他们开的小灶,搜查的人在他房间里搜查出了一个小牌位,上写:龙灭天圣主之位。
据闻,碧水宫上下将龙灭天视为天神,被洗脑的教众都是肝脑涂地地信奉龙灭天,坚信信奉宫主龙灭天,可以永生,可以治病,可以天下无敌,可以得偿所愿,而龙灭天更是黑暗系的至尊代表,集合了所有邪恶的元素和名头,让那些邪恶之人更是对其疯狂崇拜,纷纷归入其麾下,更有不少教众怀中揣着供奉龙灭天的牌位,走到哪里都要给龙灭天磕头烧香,其疯狂之态可见一般。
所以,当场,这个厨子就被认为是碧水宫派进贺兰山庄的探子,一时,贺兰山庄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我擦,牌位?这不是给死人才用的吗?这根本就是咒龙灭天早死,难怪龙灭天如今如此疯狂,不会是命不久矣,所以在临死前就想大闹一回,告诉众人“我来过,请不要忘记我”吧?
在花初九看来,这碧水宫越来越像现代的传销组织,只是被洗脑的是一群作恶多端的人,由此产生的后果更是可怕。
贺兰山庄陷入不安之中,但朔城却一片热闹,因为到元宵节了,各个商家都挂出了灯笼,每家门前也挂出了灯笼,想来晚上定是热闹无比。
花初九是第一次在古代过元宵节,自然也想下去看看,且她也应该把令狐雪送回去过节,可去过之后,才知张长因为“过节加班”,晚上要很晚才能回去,故而花初九只好又带着令狐雪出来逛街。
三人(阿九、阿雪、叶叶)都随便的看着,虽是白天,但朔城内已是十分热闹,据说还有舞狮大会,看到令狐雪终于露出同龄孩子期盼的神情,她与叶叶也都相视而笑。
叶叶、乔丫都很喜欢白包子,恨不得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令狐雪这小鬼嘴巴也甜,一个姐姐一个姐姐的叫个不停,自然也勾起了花初九“不快”的回忆,这小鬼第一次喊她时喊她老太婆。
三人吃吃喝喝,半路竟还遇到了几天都忙得不见人影的贺兰无忧、禾贞,还有一些门派弟子。
“公子,阿贞,好巧,你们也来逛了?”
贺兰无忧点头,目光扫了一眼叶叶,便落到了令狐雪的身上,不知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包子,竟然往叶叶身后退了退,抓着叶叶的裙摆,偷偷看着贺兰无忧。
“阿雪,快过来见过贺兰山庄的少主,你现在的吃喝可是这位公子供着呢,见个礼。”花初九道,令狐雪慢慢站出来,像个小大人一样向贺兰无忧行了一礼:“大哥哥好。”
“初九,这孩子是谁家的孩子啊?好可爱。”禾贞蹲下来,忍不住摸摸白包子的小脸和小手。
花初九勾勾鼻子,她有些“无法面对”贺兰无忧,当初说好只带乔丫和叶叶上山,如今却是又带了一个令狐雪,以后云陌溪再来,她真真是“拖家带口”了。
“他是我新收的徒儿,阿雪,快叫禾姐姐。”花初九一看令狐雪像被个布娃娃一样任人由捏,忍不住想笑,叶叶初见令狐雪时,也是对他那张脸“爱不释手”。
“禾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令狐雪又说出一句让花初九吐血的话,却是逗得禾贞眉开眼笑,终是松开了手:“这孩子嘴真甜,阿雪也好可爱,姐姐也好喜欢阿雪。”
后来,叶叶吃醋,问道白包子为何不说叶姐姐好看,白包子满是认真地回答:“那些姐姐都喜欢捏阿雪的脸,只有阿雪说姐姐好看,她们才会放开阿雪的脸。”
两个人听了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倒是知道如何“逃出魔爪”,叶叶就一直捏着白包子的脸,直到他喊姐姐好看才放开。可这点疼,也比不得师父的“钳子”功,那真是疼得他呲牙咧嘴啊。
“只凭你这点儿功夫,还收了徒弟?”贺兰无忧瞥了她一眼,轻轻拉起一段弧度,“莫要耽误了人家孩子才是。”
贺兰无忧的话正中花初九的心房,但她不行,她身边有很多人行。
“公子说得极是,我自己武功尚不行,倒是还教不了这个孩子什么,公子若是有时间,可否指点阿雪一番?这孩子别看年幼,却是极为聪慧,倒是练武的好苗子。”花初九赶紧给令狐雪铺路。
贺兰无忧的武功,她虽然完全未领教过,也知道他是深藏不露,若是白包子能得他指点一番,想必对他日后练武会有极大的裨益。
贺兰无忧笑容更深:“挺会铺桥搭路。”
“那公子肯给这个路才是。”花初九也笑道,二人都是笑容浅浅,而令狐雪听到师父请求那位贺兰公子指点自己武功,也立刻眼巴巴地看向贺兰无忧,惧怕倒是忘光了。
“公子,你看,这孩子是多么期盼能得公子指点一二,这小眼神,公子若是不教,公子夜中恐怕也会睡得不安稳。”花初九捏起令狐雪的小脸,后者更是显得眼光闪动,灼灼光华让人无法拒绝。
贺兰无忧看着这一大一小,倒是说不出的相似幽默,唇边笑意更深:“……改日,你带他来找我。”
“多谢公子!”花初九与令狐雪相视,两人眼中皆是得逞的表情,令狐雪更是嘴甜地道:“贺兰哥哥,你好英俊!”
贺兰无忧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花初九心中暗忖,她可没教过令狐雪这般拍马屁,也附和道:“公子的确很英俊,阿雪是个孩子,童言无忌,童言更真。”
禾贞看着那二人之间的互动,便又觉心中窒闷,而她也才发现,贺兰无忧的笑容可以有这么多的“花样”,每一种都似乎代表着不同的意义,而他对着她时,始终是浅笑如云,温熙有加,却是没有这么多生动的表达。
一行人汇聚到一起在大街上像扫荡一样逛游着,不时碰见其他派的弟子,皆是上前一阵寒暄。
花初九则是来到禾贞面前,道:“阿贞,你今天好漂亮啊。公子看到是不是都惊艳了?”
禾贞脸一红:“初九你说什么呢?”
花初九捂唇偷笑,笑容传到心底却只剩下苦涩,若是云陌溪此时在她身边就好了,他俩又会将街上的小吃摊转个够吧……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之后,他们又跟着贺兰无忧与禾贞去了琴坊。
花初九对琴声能辨出个一二好坏,但对乐器却是一窍不通,看到贺兰无忧与禾贞挑着琴,说着她不太懂的话,她则和叶叶、白包子在琴房里看个兴头。
“这是什么琴?”花初九曾在电视上看打过,琴面肚子圆圆的,白包子却解答了她的疑惑,说道:“师父,这叫月琴。”
“你知道?”花初九惊奇地看着白包子,又指了好几种,白包子都说了出来,更让花初九惊讶,再一想张长在那种地方工作,“那里”也正是歌舞之地,白包子见过并认识也不足为奇。
“是你张叔教你的?”花初九问道,白包子垂下头,半晌才嗯了一声。
一看白包子失落的样子,花初九拍拍他的头:“我们去别处看看。”
贺兰无忧见他们要走,方要说话,禾贞忽然说:“无忧,我想买这把琴,你觉得如何?”
贺兰无忧遂又与禾贞说起话来。
几人来看舞狮表演,已经人山人海,眼前都是黑压压的脑袋,三人好不容易才挤了挤进去,正好看到花球被高高顶起,她也不禁叫好。但那花球却不偏不倚地掉在了她手中,那头“狮子”又朝她奔来,她忽然起了坏心,抛起花球,像打排球一样,将球击了出去,顿时球就高高的飞起,谁知那狮子竟然飞扑起来,于高处叼到了花球,只可怜了后面舞狮的人,因为狮子飞得太高,哗啦啦都摔在了地上,一片哀嚎。
花初九低头与令狐雪大眼相瞪,满是心虚与惊吓,再与叶叶同样的目光相视,三人慌忙逃路。
夜晚,支起的花灯亮了起来,遥遥连起,不见边际,有兔儿灯、绘着美人的六角宫灯、莲花灯……灯芯于风中忽明忽暗,形成一道道绮丽的风景。
花初九站在一盏莲花灯前,那莲花灯花瓣层层叠叠,在烛光之下映出明明暗暗的色调,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身边都是三三两两的人,或说或笑,异常热闹,有一对夫妻来到摊子前,男子为妻子买走了那盏莲花灯,两人手牵着手渐渐消失在长灯廊下。
花初九满是艳羡,心中亦是落寞,陪她赏灯的那个人也在远处思念着她吧。
云陌溪……
她的手微微紧握,你现在可好?
掩下心中酸涩,她左右看看,依旧不见叶叶与白包子的身影,一炷香之前他们还凑在一起吃街边小摊,等她一回头就发现叶叶和白包子不见了,起初是以为他们是去哪里逛了,一会儿便回来,但等了颇长时间也不见人,她不禁此处找寻。
其实她也不必过于担心,叶叶武功高强,两人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之事。
花初九方要走,一盏花灯忽然从身后伸了过来,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姑娘,要不要买盏莲花灯送给心上人?”
“不要。”花初九说完就走,却被人拉住手腕:“姑娘,可怜可怜我吧,就买一盏吧。”
花初九低头看到一个驼背的老人,挑着一个担子,担子里满是花灯。
她从身上那处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花灯我要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一边说着:“姑娘,你心肠真好……”却忽然迅猛地握住了花初九的手,花初九一惊,然而对方不给她反击的机会,嘴里喷出一道白烟,直扑花初九的面容,顷刻她便觉得天旋地转。
临晕倒的时候,她还默默吐槽,我擦,那烟究竟是怎么吐出来的!为什么我晕了,他没晕啊!不科学,这不科学哇!
顷刻之间,人来人往中,那花灯老人和花初九就不见了踪迹。
花初九迷迷糊糊地醒来,头也晕晕乎乎地,看到不远处点着一只蜡烛,烛光摇曳。
曳曳烛光旁,站着一个朦胧的黑色身影。
花初九按着脑袋爬起来,却又摔倒在床上,她才惊觉自己此刻浑身无力。
而背对着她,浑身泛着冷冽气息的黑衣男子,缓缓转身,一张鬼斧神工一般的蝴蝶面具扣在他的脸上,于烛光中隐隐泛着寒光,那蝴蝶面具将他的面容全都遮掩了去,就连一双眼睛都是只留了瞳孔在外。
黑白分明,却闪着让人心惧的寒光的眸子,望向了她,缓缓开口:“你醒了?”
花初九直直盯着那人,顿觉浑身血液骤冷,恨意袭上,她咬着银牙恨声道:“凤羽!”
她想爬起来,却再次失力,如果剑还在身旁,她一定拿剑毫不犹豫地刺过去,将他的心肺刺穿。
凤羽走到她面前,瞥了一眼她满是恨意交加的模样,伸出带着黑色丝织的手套,想要抚上她的脸,却被她一手挥开:“凤羽,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凤羽慢慢收回手:“今日元宵佳节,旁人皆是阖家欢乐,你却形单影只,我如今便牺牲一下自己,陪你过个节,如何?”
凤羽不要脸地坐在她身旁,花初九死死盯着他:“凤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快点儿说出来,我没时间跟你闲耗!”
凤羽一双冷眸静静凝视着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就将她拉到身前,一手搂住她的腰,冷冷开口:“如今,你就如此恨我?别忘了,你的命还是我捡回来的。”
花初九无力地推着他:“你滚开!”
啪……凤羽却用力将她搂进怀中,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搂着她:“见到贺兰无忧与苍舒,是何感觉?”
“你滚开!”花初九怒喊,一掌拍在凤羽的身上,却像小孩儿挠痒痒一般,他放开手,她艰难往后退,气喘吁吁地与凤羽对峙。
凤羽的眼眸略上她的发丝,眼中的情绪不明:“为何要把头发弄得这般短,为了让你的头发恢复如初,你可知我费了多大的功夫。”
花初九却像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凤羽,你不要再在这里虚情假意,你今日出现到底是什么目的!”
“虚情假意?”凤羽手骨微微凸起,将刚刚跑远的花初九再次捞了回来,钳制住她的手,凑过去,眼中冷意更甚,浑身都是戾气逼人,“花初九,你说,到底谁对你虚情假意?是我费尽心力也要救活你,而苍舒、贺兰无忧他们却是想要置你于死地!你对他们来说算是什么,你难道忘了么?!我帮你报仇,你却虚与委蛇,半路逃跑,你还真是做得好!我真想知道,那贺兰无忧与苍舒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就算为他们死了,也不怨恨他们半分,反而对你的救命恩人恨之入骨!”
花初九不惧地迎向他:“凤羽,你休要再拿什么恩情来说话!你口口声声说为我报仇,你还不是想要利用我铲除贺兰山庄,为你碧水宫扫除威胁!我花初九虽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却从不未自己曾经的作为后悔过!如今,我受你钳制,也要将做个不忠不义之人,但为了云陌溪,我甘愿至此!凤羽,你别再说这些废话,直接说出你的目的来吧,你想让我什么?”
她目光澄澄,有一股豪气荡然,俯仰无愧于心,手上没有沾染任何肮脏之血,这样的人,却更让凤羽恨得咬牙切齿。
“从不后悔?”他紧咬四个字,随后松开手,讥诮一笑,“那我便要看看,在云陌溪与贺兰无忧、苍舒之间,你到底如何选择。”
他抬手摸上她短短的发丝,却再也卷不出花来:“我倒是好奇,那云陌溪到底有何处能比得上贺兰无忧、苍舒,你怎就对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子动了心?甚至为他恨我如此至深,是云陌溪单纯,这样的人更让你容易征服控制吗?”
“你没资格评论他。”花初九拂开他的手,“我如今来到了贺兰山庄,选择已经够明白的了吧?”
凤羽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勒住她的身子,同时将一颗药丸强塞进她嘴里,一拍她的后背,她尽是咽下,花初九恼羞成怒:“凤羽,你又给我吃得什么!你放开我!”
只一会儿,花初九就觉得身子更软,软地像一滩水,而且身子还隐隐发热……
我擦,CHUN药!
花初九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得就是这个词儿,大骂凤羽无耻,宁死不从等等……
凤羽听着搞乐,贴到她耳边,柔声道:“这可不是什么CHUN药,是固本培元丹,你若再不吃这个药,头发很快又会变白。”
耳边像是被人吹着风,花初九顿时安静了,听得耳后似是带着一声轻笑:“即使我想要你,也会让你主动爬上我的床。”
花初九顿时耳根子通红,想要离开他根本不可能,因为她手脚此时皆是无力,只是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凤羽低头凝视着她俏丽的脸庞,起身将她抱起,在花初九无效反抗中,几个纵跃,便上了房顶,凤羽拿过厚厚的斗篷,把两人一遮,只让花初九露出个脑袋来。
“你看。”他轻语。
他们是在三层楼的楼顶,街上繁华尽收眼底,满街灯火嘹亮,已是说不出的瑰丽壮观。
“放我下去。”花初九闭上眼不看,只冷声道。
凤羽却不理会她的要求,只缓声道:“你以为云陌溪去找建仁大师,那和尚就能为他解毒?”
一提到云陌溪,花初九一双眸子瞪得贼圆,恨意流泻,竟然挣扎着要起来:“凤羽,你把云陌溪怎么了!你敢动他一分,我让你……”
凤羽轻轻松松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他此时应该到了少林寺见了他想见的贱人大师了,但若贱人大师能解焚情之毒,你就没想过,贺兰无忧为何不去找这位贱人大师解毒?”
一席话重重击在花初九的心中,将她最后的那点“自我安慰”也去除得一干二净。
那贱人大师,果然是无法解焚情之毒的。
“这焚情之毒若是这么容易能解,我碧水宫还要它何用?”凤羽侧头看到她惨白的面色,伸手摸着她的脸庞,似是爱不释手,“只要你让贺兰山庄与苍山派联姻不成,反目成仇,我便将解药给你,之前说的其他的可以不作数,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去找你和那云陌溪的麻烦,你看这笔交易如何?”
花初九闭着眼,心冷如朔风刮过,片刻,睁开眼,眼中满是清晰:“你的话我能信吗?”
“信不信由你。”
“只要我让贺兰山庄与苍山派反目,你便给我云陌溪的解药?”
“嗯。”
只让他们反目,却不是让她去杀人……
只要能救云陌溪……
花初九心中又挣扎了一会儿,便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若是你食言,我便将你之事告知我哥哥与伯父,江湖之力无法剿灭你碧水宫,朝廷却有数十万大军,即便踏一踏,也能将你碧水宫踏平。”
“真是好狠毒的话。”凤羽又轻笑,“就这样放你离开,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今日元宵佳节,阿九便与我一同赏灯如何?”
“不要叫我阿九!”花初九怒斥道,凤羽凑到她耳边:“为何?云陌溪喊得,别人喊得,为何我就喊不得?”
就是因为云陌溪喊得,她才厌恶凤羽也喊她阿九。
两人又陷入沉默,凤羽则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你是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碧水宫四大护法之首,朱雀护法凤羽,就算我不想知道,这江湖已经被你们搅得天翻地覆,就连三岁孩子都已经知道你们了。”花初九瞥了一眼凤羽所戴的面具。
说书人说朱雀护法戴的是朱雀面具,这根本就是一个蝴蝶面具好不好!
凤羽似是对他的名号很感兴趣,问道:“你听到时有何想法?”
P感想啊!她只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为武林除害,除魔卫道。如果我此时有剑,我一定杀了你,凤羽。”
两人目光相视,花初九好不遮掩杀意,凤羽却捂住了她的眼,又将她往怀中抱了抱:“如何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般说话,就不曾考虑我的感受?”
“你杀人时,可曾考虑那些被你杀了之人的感受?”花初九冷冷道。
凤羽的手一僵,随后听他无比阴冷地说道:“那些人,都该死。”
“在我眼里,你更该死。”
凤羽勒紧了她的腰身:“贺兰无忧、苍舒他们在你眼里就是不该死的吗?他们手上的鲜血不比我手上的少,只因他们自称名门正派,你便觉得他们杀人是对的,所杀之人皆是邪门歪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正,什么是邪?苍舒、贺兰无忧这些正派之人当初骗你致死就是正,我这个邪派救了你反而是邪?”
花初九一时哑言,她之前对凤羽还怀着一些感恩之心,但在凤羽给云陌溪下毒之后,只剩下滔天恨意,且先不说正与邪之分,花初九听他这话如何都是别扭的,却又想不出哪里别扭。
“如果我死了,真的就能让你解恨?如果云陌溪、贺兰无忧、苍舒他们死在你面前,你又会为谁心痛?”凤羽魔音再起,“你背弃与我承诺,哪怕活不成了,也不想杀贺兰无忧与苍舒,转而去找云陌溪,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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