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的管子是由红铜做成的,经过火烤之后烫得盛夏手上都起了细小的水泡。但是比起那点疼痛,萨利赫即将遇到的危机更让盛夏着急。
将铜管顶端的蜂蜡剃掉,管中果然被塞了一小卷纸片。盛夏心中一喜,正想找个东西把里面的纸拿出来,门却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杜尔,我刚才看你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现在睡了吗?”
是艾敏的声音!盛夏顿时紧张起来,慌忙将桌上残余的蜡油刮去,然后将铜管藏进衣襟里,“我,我准备睡了!”
“哦,那就是还没睡?正好我有些事要来找你商量,如果不打扰的话我就进来了。”
听到艾敏这么应声,盛夏简直后悔地想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嘴贱啊,刚才她应该说已经睡了的!
刚想说自己不方便来阻止艾敏进入,艾敏却已经打开了房门。
看着少年拎着一个很大的布包进屋,盛夏只能无奈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困顿的样子,“艾敏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艾敏温和一笑,“就是刚才看到你来来回回,觉得你睡不着,所以特地去问人要了象棋过来,我听说你很擅长这种小游戏。”
说罢手中的布包已经放在了桌面上,正要压在那一团团尚未清理干净的蜡油上。艾敏低头看到了蜡油,不由得“咦”了一声:“你桌子上这是什么?”
真是该死!
盛夏暗暗骂了一声,然后忙堆出一副尴尬的样子,“刚才我想要去喝点水然后去睡,结果手忙脚乱地打翻了烛台,这不才撒了点蜡油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你的手有没有烫到?”艾敏一副心疼的样子,一把抓过了盛夏的手在眼前仔细地看着。看到她的手上被蜡油烫出的水泡立马拧起了眉头,“我去帮你拿点烫伤油来……”
“诶……不用了!”盛夏忙反抓住艾敏,笑得牵强,“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都这么晚了就不要因为我身上这点小事去麻烦别人了。”
“说的也是。”艾敏想了一下很快便接受了盛夏的借口,然后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看来今天这棋是下不成了。”
盛夏收回手,感到指尖上传来的一阵阵灼痛,跟着尴尬地笑了笑,“是的呢……”
“本来听说你的棋艺很好,又想起大人之前说这种棋可以锻炼人的思维,对行军布阵很有帮助……本想到你这里学上一两招,好多向大人讨教讨教,然而却是来得不巧了。”艾敏温和一笑,然后起身也不多做停留,对盛夏告辞道,“既然现在这样了,你就早些休息吧,我也不再打扰了。”
“好的,好的。”盛夏忙连声答应,巴不得艾敏早点离开。塞在衣襟中的小铜管这么细小,刚才匆忙之间都没放好,真怕一不小心就跌了出来,或者找不到了。古代又没什么好的照明工具,要是落下了可就麻烦了!
艾敏看着盛夏紧张的脸,忽然一笑,手指抚上她的面孔,灰绿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盛夏,你好像……很想让我快点走啊。”
盛夏一僵,自己刚才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不能让艾敏生疑。盛夏抿了抿唇角,尴尬笑着,“这个,天色比较晚,艾敏你再怎么样也是个男的,所以我有些紧张……”
“……”黑暗的房间中,艾敏原本平稳的呼吸忽然急促的漏了一拍,然后盛夏便被他抱入怀中。十分用力的拥抱,仿佛要揉断身上的骨骼一般,让盛夏有些透不过气来,“艾,艾敏?”
黑暗中少年轻轻笑起来,没有任何杂质的澄澈的笑声,“盛夏,我很开心哦。”
开、开心?这有什么可开心的?盛夏颇为不解,脑子短路,一时就这样让艾敏抱着忘了反抗。
“我很开心,因为你把我看成异性对待了。”艾敏放开了她,用灰绿色的眼眸深深望着她蔚蓝的双眼,似乎明白她的疑惑,耐心而细致地解释起来。
“以前……你看我的眼神只是看着弟弟的眼神,甚至就算身体被我看见,也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的视线随着手指从她的脸颊上一点点下滑,落在她的唇瓣上,灰绿色的眼眸渐渐深沉。
这下子盛夏是真的紧张了,她僵硬地呆在艾敏的怀抱中,不知所措。艾敏说的没错,以前自己是真的只把他当做弟弟对待。虽然两次在浴室里和他相遇,但也只是一种“竟然被小孩子看到了”的感觉……
确实……是不在意的……
对于艾敏,也是没有那种面对萨利赫时的紧张和本能的心跳加速的。
艾敏的手落在她的胸口,“你看,现在被我这样抱着,你也会心跳加快了。”
“艾、艾敏,放开我……”嗓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这个地方离阿尤布这么远,离萨利赫这么远,没有人能保护她,而艾敏对自己的感情又十分特殊,特殊到可怕的地步……
宁愿杀死同伴,也不想让别人触碰到她,那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艾敏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盛夏,你放心,在你不是自愿的情况下,我是不会碰你的。”
闻言盛夏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得让艾敏起了捉弄她的念头。快速地在她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然后在她尚发愣的时候,艾敏笑着放开了她。
“盛夏,晚安。”
少年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少年的身影从门缝间消失的一瞬间,盛夏整个人都被抽光力气一般软瘫在地上。
真是太可怕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如果再持续久一点真怕自己会吃不消。
擦了擦因为紧张过度而渗出的汗水,盛夏端起桌面上盛水的水壶,直接就着壶嘴痛饮几口。感觉到双手终于不再颤抖后,她才将手探进衣襟中摸出了那个细小的红铜管子。
铜管已经不再灼热,带着她身上的温度暖暖地熨帖着指尖的皮肤。从纳凉的席子上拆下一根细小的草茎,盛夏对着铜管将里面的纸卷一点点捅了出来。
纸卷被红色的蜡油糊的染成斑驳的鲜红色,盛夏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卷,生怕纸卷因为上了蜡以后变得脆弱,一动就碎。
终于将纸卷完全打开,只见纸卷上仓促地写着简单的字符。
“鸽。”
鸽?鸽子?
盛夏放下纸卷拧着眉头琢磨了一番,然后又将纸卷翻来覆去,甚至对着光线又看了几次,都没有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是指——线人和鸽子有关吗?
那么是身上有鸽子的图案呢,还是指真正的鸽子?
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盛夏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信鸽啊!自己刚才会议出来的时候不是还想过这件事吗?怎么现在就忘了呢!
不管这个“鸽”到底代表什么,自己都必须去找找看这个军队中的信鸽们生活地怎么样了!
打算上床休息,盛夏走到桌前正要吹熄蜡烛,忽然看到了艾敏留下的那个布包。布包没有扎紧,透过布包可以看到棋盘上的棋子东倒西歪地滚落在棋盘上。
是艾敏忘了带走的,还是故意留下的?
怀着一丝好奇,盛夏不由得伸手解开了布包的结。揭开布料,黑白的棋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真是好久没有碰象棋了。
想起因为自己下棋而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盛夏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坐下来想将棋子一枚枚摆好,盛夏忽然发现这盘象棋中的棋子少了一枚。
反反复复数了一次又一次,真的是少了一枚。
漏掉了哪一枚?盛夏一边皱眉一边将棋子摆在棋盘上,随着棋子一枚枚减少,一种莫名的恐慌忽然袭上心头。
终于,盛夏用颤抖的手将最后一颗棋子摆在了棋盘上。
少了一枚——白色的兵。
而当初第一次见到加法尔时,他给自己的也是一枚白色的兵!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如果有的话,那么艾敏,或者说艾敏身后的某个人,又为什么要把这副棋给自己?
警告,威胁,还是……
不,就算艾敏知道自己和阿尔卡米以及萨利赫的一些纠葛,那给自己送这副残缺的棋,又有什么意义呢?
应该是巧合罢了,自己在这些城府颇深的男人之间辗转太久,导致一点小事就过度敏感了吧。
让自己不要再多想下去,盛夏叹息一声,合衣卧在床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
因为艾敏给盛夏安排的是一个闲差,外加他暗中做的一些小动作,所以盛夏并不用参加骑士团的晨操。第二天盛夏是听着悠扬的号声醒来了。下了床走到窗边,盛夏揉着眼睛推开窗户。
阳光照耀着圣城耶路撒冷,各式各样的,来自不同民族信仰的建筑,繁杂却又和谐地在这个城市中共存。深深吸了口早晨清爽的空气,盛夏正打算收拾一下出门,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鸟?
心中潜意识地像是想到了什么,盛夏忙扭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群雪白的鸽子正穿梭在清晨的号声、阳光和空气中。雪白优美的翅膀轻轻扑闪着,伴随着号声时上时下,像是蓝天下,一群天使在舞蹈。
是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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