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上前蹲下身摇了摇宋青山,浑身瘫软,一动不动。
“娘娘,成了!”
“做的好!快将他绑起来,趁人不备,扔到偏殿的暗房去!”良慎赶紧下令。
金铃子虽知道主子一定会有所作为,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局面,那宋青山竟然如突然沉睡了一般,失去知觉。
“格格,这?”
“不必惊慌!是我让茯苓下了药!”良慎看着宋青山,心内还如揣着一只兔子,突突直跳。
“啊?”金铃子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是刚才那盏茶?茯苓姐姐,真有你的,可是他万一要不喝那茶怎么办?”
“岂止是那盏茶?还有那个金元宝,他以手触到,我的药便入了肌理,两下里作用,功效比我预想的要好。”茯苓淡淡一笑,“这软筋散,足以让他昏迷两个时辰,即使醒转过来在十二个时辰内,都是一个浑身使不上力的废人。”
主仆三人唤来了一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将宋青山五花大绑了,趁人不注意背到了偏殿的暗房……
过了戌时,宋青山果真醒转过来,一睁眼便看到贞贵妃正端端正正的坐着看着他,环望四周,这房间没有窗户,异常清静,恐怕是一间暗室。
“娘娘,您这是何意?”宋青山被人算计,恼怒非常,动了动手脚,竟发觉一点也使不上力。
“宋侍卫长不必惊慌,本宫若想害你,此刻你已没了性命,本宫不过是想留你叙叙话而已。”良慎绷着脸说着话,口气却是亲和的。
“贵妃娘娘既想找卑职叙话,不至于以这种路子吧。况且,卑职微如尘埃,自问并无资格与贵妃叙话。”宋青山被束了手脚,自然恼怒,说话也是怒气冲冲的。
“宋青山,本宫听闻你是广东花县人?”良慎并不理会他,自顾自说着。
宋青山不妨被这么一问,一时愣住了,略反应了一阵,说道。
“卑职的确是广东花县人,娘娘尊贵,怎的关心卑职的出身?”
“本宫还听闻南方闹起义,那为首的洪秀全也是广东花县人,他们建了一个太平天国,号称要推翻清廷,建立有饭同食,有衣同穿,人人平等的理想国度?”
宋青山眼中精光一闪,便知今日的贞贵妃是有备而来,说道:“娘娘的意图卑职明白了,娘娘果然好谋略,我宋青山折在娘娘手里,不算冤枉!”
良慎温婉一笑,知他已明白一切。
“你也是个爽快人!”良慎不喜不忧的浅笑一声,教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宋青山看到贵妃眼中的沉静,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便是一个十六岁女子该有的神情,这样故作老成的女子,真真是不可爱的!
“你真的相信人人平等这样的鬼话?”金铃子歪着头想了想,她还是理解不了为何会有人相信这个太平天国完全不靠谱的理想。
宋青山听到金铃子清脆的声音,望了望她的眼睛,她的眼珠圆圆的,瞳孔很黑很纯净,看着便让他觉得舒服。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天下万民皆是天父的子女,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本该平等友好,而不该有人是主子,有人是奴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事情在太平天国绝不会出现!”
“可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金铃子坚持的说道。
“你只是仰人鼻息习惯了而已!在我太平天国,只有兄弟姐妹,没有主子奴才,大家一样父母生养,为何偏偏你要做牛做马,而他们养尊处优?这根本就是残害人性。”宋青山忿忿说道。
“太平天国的确是一个好的设想,可谁能保证天长日久你们的设想就一定会实现?是人皆有贪欲,你又如何保证你们的东王西王等诸位以后不会近水楼台,做出如现今的贪官污吏一般无二的事情来?你又怎知你们太平天国的统治者在得到江山以后不会作威作福,弃万民于水火?”良慎深知最终太平天国因何落败,对于宋青山的执着她虽钦佩,却也感到深深的痛心。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可知信仰二字?我等皆是有信仰之人,心怀慈悲,岂会做出娘娘所言之恶事?”
“可你们这样掀动叛乱,令百姓居无定所,生灵涂炭,就是你所谓的心怀慈悲?”
“娘娘偏颇了!要变革势必有牺牲,况且现今皇帝无能,宗亲贪婪,大清日益没落,洋人竟可随意在我中国的国土上逞强,这样下去,百姓就一定有好日子过吗?”宋青山已深深被洪秀全的理念洗脑,丝毫不肯让步。
“你既这样固执,本宫亦无话可说!”良慎无语,转身离去,“金铃子,好生看着他!”
暗房里只剩下金铃子和宋青山二人,金铃子蹲在宋青山身边,定定的看着他。
“姑娘看什么?”宋青山在金铃子的注视下,红了脸。
“我在想,你这些道理是从哪里听来的,听着挺有趣儿的。”金铃子说道。
“你喜欢这样的道理?”宋青山扬了扬眉,“你若喜欢,我在说与你听。”
“不用了!”金铃子连连摇头,“反正我也听不大明白。我只知道你们要害皇上,若是皇上不好了,我家格格就不会好,我家格格不好了,我就不会好……”
“姑娘为何这么想?贵妃是贵妃,你是你,她的人生起伏与你何干?”
“怎么没有关系?我是格格府中家生的奴才,从小和格格一同长大,长到今年十三岁,从没离开过格格。若格格出事了,我如何能独善其身?”
“姑娘不会一辈子和贵妃在一起,姑娘会有自己的人生,你不想出宫嫁人吗?”说道嫁人,宋青山突然低了声音,脸上又飞上一朵红云,直觉告诉他,他喜欢眼前这个活泛的女孩子。
“呸呸呸!你好没脸,竟说这样的话打趣我!”金铃子却恼羞成怒起来,气的连连跺脚。“你刚才还说人们都是兄弟姐妹,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一直把格格当成我的姐姐,姐姐有难,我怎么可以置身事外?”
宋青山突然有些疑惑了,这些在他们眼中看似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受压迫者,也许也会因着某种感情而自得其乐呢?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宋青山问道。
“你放心吧,我们格格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她只是想困住你,不让你害皇上!”
宋青山感念贞贵妃不杀之恩,无言以对,遂沉默不语。
“待会儿我也要出去了,你别指望能逃出去,娘娘会派其他人来看着你的!”
“你要去哪儿?”生死攥在别人手中的时刻,他想多和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待一会儿。
“过会儿想必格格要去皇上那里,我要跟着去伺候的!”
“什么?”宋青山面露惊色,“不行,你不能去!”
“为何?格格去哪里我就要跟去哪里的!”金铃子诧异的看着他。
“如果贵妃走的是一条死路呢?”宋青山的脸色严峻的可怕。
“死路?”金铃子不解,“那也不怕。我常常说,无论天上地下是生是死,我金铃子都是要跟着格格的!”
“你这个不要命的傻子!你真的要去?”
“你骂谁是傻子呢?我说要去就是要去,难道诳你不成?”金铃子也急躁起来。
宋青山看着她气红了的小脸,心内艰难的斗争起来,要收手吗?不收手,贵妃和金铃子恐怕也要成为陪葬品,可如果收手,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金铃子气的鼓着腮帮子,作势要走,看着金铃子娇小的身躯即将推门而去,她这一去,恐怕再也回不来,那样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就再也不会响起了……还有贞贵妃,自己现在还活着,又怎能说不是因为贞贵妃的慈悲,就这样看着那样如花似玉的人儿一步步走向黄泉路么……
“等等!”宋青山终于还是脱口喊了出来,他定定的看着金铃子的眼睛,心内激烈的做着决断。他的喉结抖了抖,嘴唇翕动着。
“我要见贞贵妃!”宋青山说。
“你要见主子?”金铃子诧异。
“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贞贵妃,务必要快!慢一步,则贞贵妃危险大一分!”
金铃子一时不能理解,愣在了那里,宋青山却急红了脸。
“快去啊!你要看着你主子死吗?”
金铃子恍然大悟,顾不上再说一句话,拔腿推门跑了出去,一路跑到正殿,正迎见良慎扶着茯苓的手朝门外走,显现撞了个满怀。
“主子!主子!”金铃子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岔开双手拦住去路。
“金铃子?做什么冒冒失失的?”良慎被吓了一跳,自然有些不悦,“不是让你好生看着宋青山么?”
“格格,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皇上!”
“格格,不能去!宋青山求见您!”金铃子想起宋青山煞有介事的话,心急如焚。
“宋青山?他能有什么事?”不知为何,良慎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宋青山已经不足为患,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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