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答应听了皇后的提议,认为不公,立刻出言阻拦。
“区区一个小小领催的女儿,不过宫女出身就可封为常在?凭我的出身,现在也不过是个答应,她凭什么要一跃成为常在?”
奕詝横眉微皱,面露不悦之色:“叶答应,你到如今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成为答应!”
叶答应凄凄一笑,说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是因为我父兄官位虽高,却对抗击粤贼毫无贡献,皇上才毫无顾忌的如此对待我!不然,丽贵人那个贱人也一样多事,她为何能屹立不倒?不过是因为我任性乖张,不愿意像这个贱人一样曲意逢迎,婉转承宠……”
“够了!”奕詝大怒,叶答应的话直直的戳到他心里的痛处。
“皇上不要与叶答应一般见识,叶答应近日郁郁不得志,恐怕是憋出病来了!关于晋徐官女子为常在一事,皇上可应允?”良慎见皇上生气,少不得上前劝解。
“听凭你做主罢!”奕詝无意再留在这里,冬日天寒,外头站久了又怕冻着良慎,便草草答应。
“皇上,徐官女子出身低微,宫中多有人不满,常常欺凌她,她娘家无权无势,皇上总要多给些恩宠,才能平衡,也省得后宫中人生事!”良慎又说道。
奕詝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对徐惜弱并无好感,不过是看在良慎的面子上才愿意晋封她,良慎却没完没了的替她争宠,他的耐心也是有限。
“皇后又想如何?”奕詝问道。
“请皇上给徐常在赐个封号!封号我已拟好,当日徐常在忠心护主,甚至有殉主之心,如此刚烈的女子,品性如玉,至坚至贵,不如赐封号为玫,有美玉的意思!”良慎不等皇上拒绝,便说出自己的提议。
叶答应心中更加愤恨,之前她的封号为“玉”,现今徐氏的封号为“玫”,虽不同字,意思却相差无几,这分明是皇后借着徐氏的事情再打她的脸。
奕詝咬着牙,下颚的棱角更加硬朗,微风乍起,明黄色的袍角随风掀起,是人都看得出来,奕詝并不愿意接受皇后的提议。
“皇后,你真以为这样妥当么?”奕詝一字一字钝钝的问道。
良慎知道自己的提议却有些过了,只是她已决意如此,不禁要狠狠的打击目中毫无皇后威严的叶答应,也算是给徐氏一个交代,让她以后不要再生事。
“奴才以为妥当!”良慎亦是一字一字钝钝的说道。
奕詝知道她心意已决,每当她自称为奴才的时候,都是赌了一口气的,也罢,奕詝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与她生了嫌隙。
“皇后决定吧!”
奕詝扔下这句话,转身扬长而去,良慎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她知道他的不满。
“都听见了吧!日后徐官女子就是玫常在了!”
“谢皇后成全!”惜弱跪地叩头,心中却没有半分感激。
“玫常在择个好日子迁出钟粹宫吧,依旧住回咸福宫,也是对云妃的一个念想。”
“是。”惜弱答应着。
“先回去吧,本宫有一句话对叶答应说。”良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打发走了玫常在。
叶答应愤恨的看着良慎,她对她的羞辱恰到好处,既合乎情理之中,又如一把喂了毒的剑直直的插进她胸口,让她痛苦难当,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还有什么好说?”叶答应漠然的问。
良慎看着眼前的叶赫伊尔根觉罗落玉,她一身秋香色蝴蝶花纹厰衣,是宫中最普通的款式,用的料子也是最普通的贡缎,头上梳着小两把头,只是簪了一对蝶恋花珠花,两侧是淡蓝色短流苏,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答应模样,只是那俊美的容颜和犀利的眼神依旧,时刻提醒着人们她不甘于做一个普通的答应。
良慎想起她入宫选秀时的落玉,那是她是高高在上的六宫之首玉妃,头上镶金点翠,步摇轻摆,身上也是最好的料子最时鲜的款式,衣裳上的绣样不是牡丹便是凤鸟,用色也大胆张扬,那时的玉妃与现今的叶答应简直恍若天上地下。
“我不记得史书上的你,不知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看样子,你的下场,是控制在我手里的!”
良慎走上前两步,盯着叶答应一双杏眼。
“你说什么疯话?”叶答应迷惑的看着她,齿如编贝,朱唇每每启开总是这样伤人的话语,也许这便是叶答应不得人心之处。
“没什么,好心劝你一句,你若不明白你为何会输,你会继续输下去的,而且会输的很惨!”
良慎说完,转身离去,空留下叶答应站在空旷的永寿宫中,回味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她知道自己斗不过皇后,可斗不过又怎样,难道就要屈服在她的威严之下么?她宁死都不要这样。
“钮祜禄氏,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消停一天!我已沦落成这样,还在乎什么?”叶答应朝着良慎离去的方向大声喊着。
良慎回了钟粹宫,脱下披风,搁下手炉,呆呆坐在暖炕上,一言不发。
“主子怎么了?还为叶答应生气?她是个糊涂人,犯不上与她一般见识。”常青小声的凑到一边劝着。
“就是!只是主子为何要为徐氏争取那么大的恩典?玫常在,她配么?她心里眼里可有半点对主子的敬重?”金铃子想想惜弱得到的好处,心里便忿忿不平。
常青不停的朝金铃子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下去,金铃子看了出来,撅着嘴牛头去了。
“皇上生气了……”良慎喃喃着。
常青心中立刻明白,她为何而神不守舍。
“皇上一定以为我是个工于心计、得寸进尺的人,他一定很失望……”
“皇上知道您是皇后……”常青侧身坐在一旁,递过去一只精美的手炉。
“可是我心里明白,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也没有哪个帝王喜欢皇后……”良慎呆呆的望着手炉上的景泰蓝雕花。
“后宫的皇后与皇上的慎儿,本不冲突啊。”常青温馨一笑。
良慎忽然茅塞顿开,又笑了起来,是啊,她还是可以做好皇上的慎儿的,她还是可以做好那个需要他帮助和疼爱的小女人的。
“常青,可否帮我送一封信到养心殿?”良慎兴致勃勃的拉起常青的手,常青自然是欢喜的点头答应。
良慎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行小字,“请四哥到钟粹宫小酌”,写完便折成一只鹤的形状,交给了常青。
常青拿了信,匆匆走到养心殿,见曹公公正在门口搓着手徘徊,似乎心中不爽快,便走上前去,指了指门里,问道。
“曹公公,怎么了?”
曹德寿啧啧嘴,无奈的说道:“万岁爷生气了,咱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想什么法子呢,可巧你就来了!依咱家看,怕是白天皇后让爷不痛快了。”
“可不?白天皇后没跟皇上商量就做了主,皇上向来不喜受人控制,可不就为这事儿生气呢!我们那位主子心里也不自在呢!”常青小声说着。
“唉!这俩主儿都跟小孩子似的,真真教人操碎了心,这可怎么好?”曹德寿冻得跺着脚,不时把手放到嘴边哈着气。
“公公别急,那一位已经先低头了,这不,奴才是过来送信的!”常青笑着说。
“哎呦,你可真是雪中送炭的好孩子!你等着啊!”
曹德寿的脸笑开了一朵花,赶忙清了清嗓子,朝着门里通传道。
“万岁爷,钟粹宫常青求见!”
“让她进来!”奕詝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常青朝着曹德寿点点头,推门掀帘子走了进去,看见皇上歪在暖炕上胡乱翻着一本书,便走过去跪在地上。
“皇上吉祥!启禀皇上,奴才是来替皇后送信的!”
说罢,常青从袖口拿出那只纸鹤,跪着走到皇上跟前,规规矩矩的低头双手呈上。
奕詝坐直了身子,看见了她手心里那只俏皮的小纸鹤,这倒是像慎儿的作为!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奕詝堵着一口气,从常青手上接过小纸鹤,轻轻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展开,直到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行小字,“请四哥到钟粹宫小酌”,落款处竟然还画了一个圆圆的小脸。
“画的真丑……”奕詝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常青还在,又收起笑容板着脸。
“你回去吧,朕稍后会过去。”奕詝朝常青摆摆手,常青一看便知道皇上的意思,欢喜的扶着膝盖站起来,答应着出去了。
奕詝又看了看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忍不住小心的展平,走到书案前,压在砚台之下。
“这个女人……”奕詝小声唠叨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曹德寿!”
曹德寿一听有门儿,赶紧搓着手闪了进来。
“皇上有什么吩咐?”
“叫御膳房备一桌锅子,送到钟粹宫去!还有,今天送错菜的糊涂东西打二十板子,送到杂役房去!”
“嗻!”
奕詝想到那个倒霉的太监就有气,若不是他,哪来的这场乱子,恐怕自己也不会生这么一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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