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老板见客人没什么不满意,便要退出去,临走前又说了一句:“几位爷如果懒得自己泡茶,小店有茶倌儿,都是漂亮姑娘……”
“去你的吧!”曹德寿见奕詝变了脸色,赶紧一伸手将茶馆老板推了出去,拴上门。
“四哥,你喝什么茶?”良慎打开茶柜,里头各色茶叶各式茶具一应俱全。
“碧螺春。”奕詝淡淡的说道,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底下。
良慎和金铃子拿出装了碧螺春的茶桶,又挑选了一套青色花样的茶具,清新淡雅,便到茶案上煮茶,不过片刻,满室茶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良慎又到点心柜里挑了四样茶点,分别是栗子糕、茯苓饼、桂香瓜子和玫瑰卷,都是气味芬芳又爽口的小食,味道又不会过分浓郁,不会遮了茶香。
一切准备妥当,良慎也坐到奕詝身边,边品茶边看着楼下。
“来了!来了!”忽然,底下人群躁动起来,有人喊了两句,奕詝和良慎赶紧集中精神看着。
不一会儿,一个戴面具的人径直走到大堂中央的桌子上,说来也奇怪,楼下的人熙熙攘攘,桌子都坐满了,外围还站了一圈人,单单就中间那张桌子空着,一个人都没有。
“那人头上的面具为何这么眼熟?”良慎看着楼下,敲着脑袋说道。
“那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奕詝浅浅饮了一口茶,说道。
良慎恍然大悟,还真是,果然是曹操的脸谱,这是什么兆头?是说他们要控制天子吗?
“诸位,诸位!”面具人坐下大口饮了一碗茶,又站了起来,一条腿踏在条凳上,吆喝起来,“我丞相又来了!”
良慎觉得无比可笑,那人竟然自称为丞相,尽管清朝根本没有丞相这个官职,可那人的野心确是司马昭之心,只是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这样大的口气。
“丞相,今日又有什么新鲜故事说给我们?”不知哪个角落响了一声,立时周围的人们都纷纷响应起来。
“是啊,有什么新故事啊?”
面具人得意的哈哈一笑,摇头晃脑说道:“新鲜事自然是说不尽的,只要大家想听,每天都有!我太平天国与大清国截然不同,桩桩件件都是新鲜事!”
“那把这桩桩件件捡个一两件说与我们听听?”
“近日,我们太平天国颁布了《天朝田亩》制度,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这在大清国,根本是想不都敢想的事情啊!不论男女,天国的土地平均分配,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大清国的当家的,能做到这样么?大清国的好地可都攥在达官贵族和八旗子弟手中,普通百姓种不上好田,没有收成,又有各项苛捐杂税,教人如何活命?”
有贫寒人家的子弟纷纷点点头,表现出对太平天国的向往,而坐着喝茶的也有些贵族儿女,自然不以为然。
“你们人人有田种,就没有捐税?若没有捐税,你们的天王靠什么养活?难不成也下地种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引来满堂哄笑。
“在我太平天国,设有圣库,家家留足口粮,剩余皆交圣库,圣库根据子民们的需要再进行分配,有我们天国的朝廷在,保证饿不死人!”
有的人一听饿不死人,又高兴起来,而又的人眼光略长久些,依旧不屑一顾。
“原来还要交规圣库,既然人人饿不死,我看累死累活也是白干,不如不干,只等着到圣库吃现成的好!”
奕詝安静的听着,这人的反驳让他甚为满意,明显这人是有思想的,不会受人蛊惑,人云亦云。
“在我天朝可没有这样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无论男女都是兄弟姐妹,偷奸耍滑是大清国的子民才会做的事!”丞相拍着胸脯说道。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再者说了,我比别人聪明,会做生意,我明明可以挣更多的钱,为何要和懒汉吃一样的饭呢?”又有人站出来反驳。
奕詝又品了一口茶,嘴角噙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你一句我一句掐起来的人们,他很欣慰,天下还是有聪明人的,并非都像洪秀全一干蠢货。
丞相刚要反驳,人群中挤进一个白净的少年,附在丞相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四哥,你看那人!”良慎看那少年格外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
奕詝也细细的看了看,“是他?”
曹德寿和金铃子看两位主子不知看见了什么,都奇奇怪怪的样子,也凑上前来看一看。
“宋青山?”金铃子先是楞在那里,那人不正是当初热河时候意图行刺皇上的宋青山么?
金铃子呆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宋青山,快一年半没见了,他比之前又英武了几分。自从他走了以后,金铃子的脑海里总是闪现他转身而去的样子,她还记得他曾看着她说道:“你叫金铃子,我记住了!”
“宋青山果然不是一般人。”奕詝玩味的笑笑。
“他能重新获得他们的信任,确实不简单。”良慎也深为赞同。
“似乎现在混的更加风生水起了呢。”曹德寿也啧啧赞叹。
“宋青山?”金铃子还是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良慎看着金铃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低声叹了口气。
金铃子忽然心里一动,恳求的看着良慎的眼睛,眼神凄楚可怜,还有一分孤寂,良慎从未看到过一向单纯的金铃子有过这样的复杂的眼神,也许,金铃子长大了!
良慎心中一软,询问的看了看奕詝。
“去吧。”奕詝淡淡的说,“别暴露我们在这里,别忘了你的身份,早些了断为好。”
金铃子感激的点点头,可听到后面的话,心里又如同坠入冰川一样,她和宋青山,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金铃子拉开门闩,匆匆走了出去,为了不引人怀疑,又从侧门饶了出去,再从正门进去,一路小跑,她生怕自己走慢了他就走了,又担心自己现在一身男装,他还能认出她来吗?
当金铃子踏进茶馆大堂的时候,幸运的是,宋青山还在,他正默默的站在丞相身后,看着他与那些人唇枪舌剑。
“哎——”金铃子悄悄的走到他身边,叫了一声,见他没听见,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宋青山本来全神贯注的看着丞相,冷不防被谁扯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
“是你?”宋青山认出金铃子的时刻,眼里的欢欣是藏也藏不住的,不由分说,他便拉起金铃子的手跑出了茶馆。
这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楼上两位主子的眼里,起初看见宋青山拉走了金铃子,良慎还有些紧张,很快便被奕詝按下。
“她没事,坐着吧。”
金铃子被宋青山扯着跑出去的一刹那,心里是雀跃的,她宁愿就这样跟着宋青山一直跑下去,不管什么天国不天国,也不管什么主子不主子。
宋青山将她拉到一个背人的小巷子里,将她抵在墙壁上,热乎乎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主子嫌买办采买的眉黛不好,让我出来逛逛,看有没有好的。”金铃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主子没来?”宋青山怀疑的看着她。
“没有。”金铃子将头摇的向拨浪鼓一样,“主子千金之躯,哪能来这种地方呢?”
宋青山相信了她的话,又问:“你知道我在这?”
金铃子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这里有热闹看,就过来了。”
“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老师的话?我们太平天国好不好?”宋青山激动的问。
金铃子不高兴了,小脸拉的老长,不耐烦的说:“除了盘查和你的天国,你就没别的话说了?”
“有!”宋青山一笑,一口整齐的白牙露了出来,“我想你了!”
金铃子的脸腾地红了,“别胡说八道,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三言两语的朋友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可话要是投机哪怕是三言两语也足够记一辈子的!”宋青山脸上始终挂着明朗的微笑。
“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金铃子试探的问。
“你叫金铃子,我记着呢!”宋青山大声说道。
金铃子见她果真记得,高兴起来。
“你看这个!”宋青山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金质的小铃铛,“这个是我为了你叫人做的,每当它响了,我就想起你!送给你了!”
金铃子接过那个小铃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铃铛而已,没有特殊的花色,分量也不足,可她却爱不释手,他为了记住她,做了一个金铃子,日日待在身上,这份情谊实在令人感动。
“这是我绣的。”金铃子也拿出去年自己绣的那个手帕,帕子上是一片连绵的青山,这帕子险些被常青扔了,还是皇后拦下了,又还给她的。
“是青山!”宋青山拿在手里左右反复看着,“我是个粗人,哪里配用这么好的东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手上还是三下五除二叠好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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