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后晌,金铃子拿回了棉鞋,良慎看了很满意。
“嗯,这布料和花色都很好,清新淡雅,配云嫔的个性!”
金铃子没好气的合上锦盒的盖子,“格格快别说了,人家以为是皇后娘娘穿的呢,看看这针线,看看这绣工,指不定怎么点灯熬油的做呢!我把意思一交待清楚,那老嬷嬷脸色马上就不好了,足足给了一锭银子才堵住嘴!”
“嗯,看这手艺确实不像你那毛毛躁躁的针线!”良慎一笑,“走吧,你跟我一起送到咸福宫去!”
金铃子听了一撇嘴,“常青姐姐最会偷奸耍滑,单把这讨厌的差事留给我!”
“说两句还不算完?”良慎拉下脸,“主子说的话也不好使了?看看你都轻狂成什么样子了?”
金铃子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乖乖的跟着良慎去了咸福宫。
云嫔一看皇后娘娘来了,惊得没了分寸,只记得跪下迎驾。
“奴才武佳氏叩见皇后娘娘!”云嫔跪在地上,良慎俯视着她,越发显得她肩背瘦弱,楚楚可怜。
“姐姐起来吧!”良慎温婉一笑,全无皇后的架子,她知道云嫔胆子小,不想吓着她。
“奴才有愧,不敢当娘娘的一声姐姐!”云嫔看到皇后如此和善,想起当时的事情,羞愧的不敢抬头,眼里转了泪水。
“主子,皇后娘娘来看您,想必不生气了!”惜弱上前递了帕子,替云嫔解围。
“本宫从不曾生姐姐的气,都是下人们以讹传讹,让姐姐误会!保护自己是人的本能,并非过错。”良慎缓缓的说。
“奴才胆小如鼠,娘娘却君子胸怀,内务府补回来的份例收到了,娘娘的恩情,武佳云舒永生不忘!”云嫔眼含热泪,满心赤城的表着忠心。
“姐姐话说重了,以后都是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必如此!怎么姐姐不请我进去坐坐?”话说了半天,良慎还是站在内殿门口。
“是我昏了头!娘娘快请!”云嫔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将皇后让了进去,又让惜弱去沏了好茶,咸福宫的好茶味道连钟粹宫的茶底子也不如,良慎还是做出喝的很满意的样子。
“天寒了,那日看姐姐还穿着单鞋,唯恐姐姐冻坏了脚,便教人给姐姐做了双鞋,这针线功夫都是金铃子的!姐姐看看可还喜欢?”
“这……”云嫔受宠若惊,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怎么好劳动姑娘呢?”云嫔感激的看着金铃子。
金铃子没好气的拿出锦盒,也懒得递给她,直接打开盖子,房子桌子上。
“这花色真是极好!”云嫔拿出鞋子,爱不释手的左右看着。
“姐姐喜欢就好!快试试合适不合适,若不合适,正好拿回去改!”良慎最喜欢看别人高兴,迎见笑脸人她也想笑。
惜弱上前为云嫔换上了新鞋子,果然,那鞋子的颜色和花样很配云嫔温和的气质,云嫔喜不自胜,站起来走了两步,可还没等走第三步,便尖叫一声跌在地上。
“姐姐?”良慎吓了一跳,赶紧小跑着蹲下身,云嫔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身形越来越蜷缩。
“脚……脚……”她努力的说着。
惜弱赶紧上前脱去了那双新鞋,脱下袜子检查了云嫔的脚底,只见脚心处有一个红色的较针眼粗些的伤痕。
“娘娘是被针扎着脚了?”惜弱忙问。
“不!不!”不想云嫔却笃定的连连摇头,“惜弱,惜弱,救我!”她死死的抓住惜弱的手。
“娘娘,娘娘,到底怎么了?”惜弱也吓着了,不知如何是好。
“快传太医!”良慎大吼一声,看样子恐怕不是针扎了那么简单,咸福宫的小太监答应着飞奔出去。
“皇后!皇后!”云嫔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抓住良慎的一角,狠毒了似的看着她,“你好……好狠!”
面对着云嫔那种几欲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良慎感到后脊背发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说完这句话,云嫔的手便垂了下去,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瞪着,惜弱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鼻息,不过片刻,云嫔已然断气。
“娘娘殁了!娘娘!”惜弱哭喊着扑在云嫔的身上,可她再也听不见了。
“去,去请皇上!”良慎也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还有,茯苓!”
金铃子答应着撒腿跑了出去。
摆明了这双鞋有问题,摆明了有人要栽赃给她一条人命!天呐,还有比这个地方更阴险的地界吗?她早该听奕䜣的,不能因贪恋一颗星就将自己滞留在黑夜里!
“皇后娘娘!”惜弱站起身指着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您是皇后,您想要她的命何至于如此费尽心思!何至于!”
“我没有!”良慎连连摇头,本能的后退着。云嫔的死相并不好看,死不瞑目,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云嫔这张脸了,都不可能忘记了!
“不是你,还会是谁?谁不知道你瞧她不顺眼?内务府折磨她这么久还不够吗?还不够吗?就因为她少说了一句话,就要死吗?”惜弱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你冷静一下,事情总要调查清楚的!”良慎已被她逼到墙角。
“我冷静?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啊!若是你死了,常青能冷静吗?”惜弱大哭着。
“大胆奴才!”曹德寿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甩了惜弱一个耳刮子,“胆敢诅咒皇后娘娘!你是不是活腻了?”
惜弱捂着脸不作声,因为她看到了曹德寿后面紧跟着来的皇上,只得无力的跪了下去。
“发生了何事?”奕詝听金铃子来报信,稀里糊涂也没听清,一进门便看见惜弱像疯了一样指着皇后大骂,再一看,云嫔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云嫔!”奕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云嫔跟前,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死了?虽说她一直都存在感很低,他也一直不宠她,可她就这么死了?
“皇上,云嫔娘娘殁了!”惜弱跪着爬到跟前,哭着说道。
奕詝依然不敢相信,云嫔就这么死了?自从在潜邸时,他就收了她,那时她是个温和羞怯的姑娘,从不争抢,从不反驳,总是安安静静,逆来顺受的样子,如她的名字一样,任它云卷云舒。
“云嫔是怎么死的?”奕詝也红了眼圈,轻轻的帮她合上双眼。
“启禀皇上,今日皇后娘娘送来一双新鞋,娘娘换上,走了两步,就这样了!”惜弱抽泣着说。
“鞋子在何处?”奕詝看了良慎一眼,那一眼,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怀疑。
“在这!”惜弱将鞋子递过来。
此时,太医已经赶来,茯苓和常青也从钟粹宫跑过来。
太医接过鞋子眼看了一番,确定并无不妥,又验看了云嫔的脚掌,边看边皱着眉头。又取出一根银针谈入云嫔的身体里,片刻,拔出银针,通体乌黑。
“启禀皇上,云嫔娘娘中毒而死,毒液已蔓延全身血液,攻入心脉而亡!”
“所中何毒?”奕詝冷冷的问。
“这,微臣一时判断不出来,但此毒如此剧烈,三步之内蔓延全身,微臣愚昧,从未见过!”太医直冒冷汗。
“因何中毒?”奕詝又问。
“若如姑娘所说,穿上鞋子后中毒,那毒器一定在鞋子里,只是现在看去,鞋子并无不妥,微臣纳闷,到底是何物伤了娘娘的脚!”
良慎听的如坠云里雾里,以眼神询问茯苓,因为茯苓也一直在旁边验看,想必有自己的看法。
茯苓看出良慎想问她,便说道:“启禀皇上,皇后,依奴才所看,云嫔娘娘所中非寻常之毒,乃是苗疆的蛊毒!”
一听“蛊毒”二字,良慎心头一凛,黑牡丹已囚禁了那个苗人,为何又有人出来行蛊。
“你一个小宫女不要危言耸听,我行医数年都无法判断,你一个黄口小儿怎么说的这样笃定?”太医不高兴了。
“太医,恐怕你有所不知,她的祖父便是曾经名噪一时的神医沈无药!”奕詝说道。
“沈无药?”太医惊诧的看着茯苓,不敢再做声。
“皇上,皇后,云嫔明明受了伤,却看不见利器,这是怪事之一,若真有利器,咱们拿鞋子的人不会看不见,怎么单等着穿上的时候才知道呢?这是怪事之二。而这些如果是蛊毒就说的痛了,如果是蛊毒,伤害云嫔的不是利器,而是蛊虫,蛊虫隐藏于鞋内,沿脚掌进入人的身体,释放毒气,最后溶于血液!”
“不管是什么毒,总之,这鞋子是钟粹宫做的,也是钟粹宫拿过来的!皇后与云嫔的芥蒂宫中谁不知道?云嫔之死,皇后脱不了干系!”惜弱怒气冲冲的说道。
“皇后,是你吗?”奕詝复杂的看着良慎。
良慎一听这句话,心就凉透了,“皇上不信我?”良慎痛彻心扉,绝望的望着他。
“云嫔跟朕几年了,她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奕詝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云嫔,更加痛心。
“皇——”良慎急火攻心,一句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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