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挡开的那一击转而撞上了蔚蓝的天空一角,那片天空就像是布景画一样碎裂开来,白光穿过裂痕里穿了整个小云泽的上空。
震耳欲聋,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夏和聂听到那女子的声音都是满脸震惊,随即拖着重伤的身体迅速跑回天宫。
李骁鹤由着他们逃跑,手持北斗一步步踏上这长长的天梯,最后站在了那天宫前。
简单无华的长裙,直垂到脚踝的长发,绝美的容貌,淡然悠远的眼神,手心漂浮着一片花瓣。
李骁鹤仰头看着这熟悉的雕像,似乎站在了那地下皇陵的雕像前,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姿势,只不过眼前的雕像眉心银色纹络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神?”她讽刺一笑,然后瞥了眼那站在殿内深处的二人。
“我来报仇,你为何阻我?”
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像五年前白殿地宫的那般温和,而且充满了冷意。
“放肆!小云泽乃是我后代世代之居所,白殿亦是我留下的重要遗迹,你竟想毁了它?”
李骁鹤手举北斗指向那雕像,“原来神也是护短的,真是长了见识,不过我今日非毁了白殿不可!”
“这世间每一物都有其定数,沧澜大陆的一花一草自有它的命运,白殿与莫留山并存,你从云泽而出,皆是天定,而如今白殿还不能毁,正如莫留山还存在于世,你可明白?”
李骁鹤听这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模糊不清。此刻她的心里怒火中烧,只觉得这位神也不过是个有私欲的人,终究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罢了。
“真是抱歉,我不明白!”
李骁鹤举起北斗狠狠朝雕像劈了过去,银光闪烁间北斗释放出一道巨大的阵法,波动的源所到之处都化为齑粉。
若晔城外酣战之际,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陡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光柱突然从城外的密林冲天而起,如冲破云霄的神龙。
若晔城的子民包括对战厮杀的暗军皇朝与白殿使徒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灵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看着那道光的眼神有些微妙,“你说,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吗?”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一身鲜血的燕玄说着,眼神悠远地看向远处爆发出光柱的地方,不过他却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做。
“皇朝听令!”
他举起手中长刀,在城楼下高声呐道,“放弃攻城,全力击杀!”
白殿使徒首领一身淡银袍的战甲,面容清俊的半边脸上都染上了血,有暗军皇朝的,也有他自己的,然而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看着远处那爆发出光芒的地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慌。若晔城的所有人都以为白殿就在若晔城的某个地方甚至是地下,但只有真正的白殿使徒才知道,真正的白殿根本不在若晔城内,更不是藏在地下,而是在天上。
他知道他们上当了,暗军皇朝突然的袭击并非蓄谋已久,也不是鸿渊太子忍无可忍,而只是为了让他们离开白殿,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白殿!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那是白殿,上古神族的后人所在,莫留山也要礼让三分的地方,有谁敢闯,有谁能闯?
可现在,他知道那道光代表着什么,那是小云泽的阵破了,隐藏了千百年的白殿将在这一击后完全展露在世人眼前。
不止是若晔城,整个扶风,乃至坤域,北疆,整个沧澜大陆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知来自何处的巨大光柱在一瞬间冲破云霄,如巨龙腾飞,冲破了头顶的这片天空,片刻的静寂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洞,远远看上去就像天被捅破了一个洞般。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笼罩着天际的银网被这道光芒穿过后留下了一个狰狞的洞,断裂的银丝从根部慢慢黯淡了光芒,最后慢慢地变透明,最后消失。
千里之外的北疆皇宫内,原束卿负手仰望着突然划破天际的白光神色莫名。
身后元戾一身龙袍,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母后可知那是什么?”
“那是预兆。”
原束卿的眼中有几分担忧,但最后都化作了炽热的火苗。
李骁鹤的出现必将引起另一番腥风血雨,五年前亡者谷的那场阴谋终将大白于天下,而参与其中的人牵连之广可达到七国位高权重的王者。
这场复仇之战,由她李骁鹤一人对战七国权势,无论谁胜谁负,这天下终将被她搅的天翻地覆。
“戾儿,这天下将再入乱世,你可准备好了?”
元戾看着天边的异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他是北疆的帝王,他想让那个女子看到,北疆因元戾二字被后世记住,而非他元戾因北疆而被后世记住。
觉罗国,夏城。
一袭素衣,眉心一片枫叶痕迹,左手的袖子空荡荡,青南就这么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熟悉的冲天白芒,一句话也没有说。
东北方遥远的天边阴霾重重,铺天盖地的黑云滚滚而来,转眼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自遥远的地方吹来的风依然猛烈,将他单薄的衣襟吹的鼓起。
如同末世前的灾难景象下,他一人孤单的身影似漂泊在巨浪里的小舟。
青南知道那个方向有着什么,也隐隐猜出了这异象是如何造成的,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只要守护好自己身后的这片土地便好。
这天下终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命数也不是由人能掌控的,人心更是无法预测,否则总有一日失了自己的心还不自知,徒留一世悔恨。
天倾国皇宫,心殿。
翎站在窗前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气以及那诡异的景象心脏突突直跳,最后还是默默将窗子关起来,却还能听到屋外狂风呼啸的声音。
殿内琴音寥寥,他转身拿起斗篷盖在那伏案的人身上。
“变天了,多穿些。”
昭言空洞的双目一眨不眨,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勾住那根琴弦久久不放,任那余音声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内,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呻吟挣扎。
“翎,开始了……”
那片沉睡已久的空间在千百年后第一次打开了通道,头顶上这片天空在慢慢地变化,沧澜大陆在颤动。
尚翼皇宫。
尚翼非乱舍了龙袍,依然是那一袭黑红色蟒袍,站在琅山十二峰主峰上的白玉祭天台上,看着扶风国的那片阴暗天空,脚下山峰微微颤动着。
比起五年前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那副模样,此刻的他再次恢复了昔日的邪妄。
身后徐燃看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将那声叹息咽回了肚子里。
“主子,到时辰了。”
尚翼非乱没有动,而是问道,“进展如何?”
“神仙谷那边昨日送来消息,除了……”
徐燃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后继续道,“之外,一切都准备好了,主子打算什么时候送过去?”
尚翼非乱双手捧着那木盒,轻柔地摩挲着,“告诉他,我亲自送去。”
徐燃惊讶过后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可主子你的伤……”
尚翼非乱猛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眼眸如最黑暗的深渊,锁着吞噬血肉的野兽,随时会咬断别人的喉咙。
徐燃心惊了惊,低头道,“是。”
尚翼非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上的木盒,温柔至极的眼神中隐藏着疯狂的占有,掠夺一切的狂躁。
坤域国幸天台上。
鸾凤华服加身,金丝白玉冠冕,习陵独自一人凭栏远望那山雨欲来之势,眼中褪尽天真青涩,暗藏波涛。
十多年前这幸天台上,皇兄被加封为王将,载入坤域史册,五年前皇兄被封为太子,皇嫂傲然屹立,可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了她一人。
帝侯下落不明,王将生死不知,这五年内的动乱足以让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任性公主蜕变成独挡一年的永安长公主。
从北疆到觉罗,如今是扶风,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迅速席卷三国,璇玑阁对此讳莫如深,不肯轻易透露,如此看来,这番风雨早晚要降临坤域。
“公主,扶风天倾多处天摇地动,乱石滚落,地面出现裂缝,我坤域北部边境也出现了异象,恐遭灾祸!”
秦鹫一接到情报便急匆匆地回宫禀告,见寝宫无人便知道她又来这幸天台了。
习陵伸手接住一滴冰冷的雨水,转身时神色凛然,“立刻派兵安抚疏散民众,再另行开仓赈粮,每道城门布防,绝不许任何人趁乱扰乱民心!”
“是!”
若晔城外三百里,弃车从马匆匆向白殿赶来的白袭等人被裂开的地面生生拦住了去路,眼看着数百里外白光冲破云霄,将那天空穿成了一个大洞却不能再往前。
“那到底是什么?”桑宁看的心惊胆战,饶是他自恃武功一流,也不敢沾上那白光哪怕分毫。
那等惊天威势,隔着数百里他都觉得汗毛直竖。
“太子,所有的路都被断了。”傅轻萝拉紧缰绳,不让惊慌的马儿乱蹿。
天开始下起大雨来,白袭湿漉漉的头发滴下水珠,染湿了眼睫,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然后翻身下了马,向山路旁边的断崖跳了下去。
桑宁二人看的目瞪口呆,连忙扒过去,只见到白袭的身影艰难地穿梭在岩石缝间。
“公子!”
将身后的喊声抛之脑后,白袭的心里只有一句话。
等我骁鹤,千万不要再离开我,我已无法再承受第二个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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