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早膳已备好,你过来吃吧!”
应李骁鹤所谓亲近大自然的要求,雪草只好把早膳都放在石桌上。
听到雪草的声音,李骁鹤笑着应了一声便走到石桌边坐下,“好丰盛啊,雪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颜色鲜艳,种类繁多,粥里也是放了笋丝,看起来特别的有胃口。
“姑娘,这笋子是我亲手切的奥!”桃花不太会厨艺,但不妨碍她显摆。
“啾~”丹朱落在石桌上,探头探脑地向粥里望,似乎也被这粥的香味给吸引了。
“你也馋了?”李骁鹤一笑,舀起一勺粥递过去,“先给你尝一口吧!”
“姑娘!”
雪草忽然出声,将桃花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噘嘴道,“雪草姐你干嘛啊?”
李骁鹤也看向她,面露疑惑,“怎么了。”
雪草淡然一笑,“这过夏的笋子,小鸟儿是吃不得的,会拉肚子的。”
“是吗?”李骁鹤和桃花同时惊讶地问道,“还有这么一说?”
“我还能蒙你们不成。”雪草边说边将丹朱捧在手心里,“我一会会喂它的,你放心吧,不会饿着这个小东西的。”
“奥。”李骁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开始喝粥,眼中划过莫名的光芒。
吃过早膳雪草要跟着李骁鹤去国子监时被她拒绝了,她解释道,“前些天桃花不是一直抱怨着我不带她去嘛,今天我便带她出去见见国子监。”
桃花听了直欢呼,拉着李骁鹤就要往前冲,雪草急得在身后喊,“姑娘,策论没拿,你的策论!”
若不是心中有事,李骁鹤说不定会回她一句,是你的策论。但事实上,桃花随雪草去拿策论时,她的眼里就没了笑意。
长乾六年。
升龙殿中,尚翼国的早朝上,身为先帝四大辅臣的大司马陆逢隽上书,自奏辞去大司马一职,将六部分权,各归其位,要求还政于皇帝,朝堂一时哗然。
彼时先帝临终时所留下四大辅臣,大司空华靖早已年迈,大司马陆逢隽也逐渐力不从心,唯有镇魂将军朝日雪宫和皇帅尚翼一人持朝政,一人持军权。
四人之中皇帅年纪最小,虽是三人晚辈,但却一手掌管六部,也是大司马的直属上司。皇帝尹辰近三十岁才登基继位,如今已过了快六年,大司马以七年一次的盛大祭天仪式到来之即,上奏请皇帝亲政。尚翼虽炙手可热,但陆逢隽终究是排在第一位的辅政大臣,若是陆逢隽辞去第一辅臣之位,那么皇帅也必定要将政权还给皇帝。
事实上辅政一事本就是个借口,这点满朝文武众所周知,皇帝尹辰年近四十,早已有了皇子,早就到了亲政之龄,不过是皇帅一人专政独权罢了。
纵使全国百姓都视皇帅尚翼为神,那也不过是臣子。自古皇室一脉相承,子承父位,血统为准,即使皇帅以国为名,在这些先帝遗臣的心中,那也不是正统。前些日子镇魂将军上奏,请皇帝暂收回政权,如今大司马上奏辞去官位,还政皇帝,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皇帅离京这半年朝堂早已风云变幻不知几何了。
朝日容跃站在武将一列,目光如炬地看着坐在龙椅旁边的尚翼,看着他如何回答。
尹辰在黄金龙椅上坐立不安,作为大司马心中的正统血脉,他自然知道今天这精彩一出的,但他掐不准皇帅会如何回应。
若说十里王驾那次是试探,那么这次大司马的举动可以说是直接的挑衅了。
尹伦身为太子,过了十五岁便已循例上朝亲政,若说他父皇只是知情者,那么他便是参与者。与李骁鹤的谈话不仅让他确定了云泽少女的身份,也多了一份博弈之心,只不过他现在的畏惧不比他的父皇少多少。
除了几位老大臣外,朝堂上基本都是皇帅的人,然而大司马以退为进,他们却不好开口了。
“嗒,嗒,嗒。”
尚翼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椅子,十分有耐心地听完后,若无其事地问着,“诸位爱卿还有谁有本奏?”
诸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发一言,尹伦和尹辰肚子对视一眼,见朝日容跃老神在在地不动作,也给了对方一个冷静的眼神。
“臣有本奏。”
“韩相国。”尚翼这才正眼看过来,“你有何本奏?”
韩淳风身穿玄色官袍,有着一副清秀书生的容貌的他此时显得一身正气,比起尚翼更有些不苟言笑的威严。
“尚翼身处当今乱世,而沧澜大陆七国林立,先帝素来英明远见,临终留下四位辅政大臣辅佐陛下,谨防六国狼子野心,如今天下未统一,大业未成,大司马便辞去辅政大臣一职,实是背负先帝,别怀异心。”
韩淳风一番话说下来,群臣又是一阵噤若寒蝉,这等罪名谁能担得起?
尹辰吓得直抖,要知道皇帅可是就坐在他身边,哆哆嗦嗦间猛然对上朝日容跃警告的眼神又是一个激灵才冷静下来。
“韩淳风,你血口喷人!”年迈的大司马被他气的身子发抖,指着韩淳风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贼子为虎作伥,居然还敢污蔑老夫!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大司马等元老跟前,微臣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司大马大人所说罪名让在下惶恐。”被如此的大骂,韩淳风却好似没事人一样,一派云淡风轻地说道,“微臣一直尽忠职守,效忠尚翼,何来为虎作伥一说?
“效忠尚翼?”陆逢隽喘着粗气,怒气让他涨红了一张脸,他愤慨地指着坐在高处的尚翼吼道,“你效忠的是他尚翼,不是尚翼国!”
韩淳风不置可否地笑笑。
“先帝啊!您看看这朝堂之上,哪还是尹氏的江山?”陆逢隽老泪纵横,挥手指向尚翼朝着金銮宝殿上悬挂的,先帝御笔所书的“万世兴盛”的牌匾,“这江山是尹氏的江山,还请皇帅还政于尹氏王朝!臣愿以死明鉴!”
说完他便要往大殿上的柱子撞过去。
“不可啊!大司马!”
“不可冲动啊陆大人!”
大司空华靖也和他是故旧,连忙拉着他不放,众朝臣也纷纷拉住陆逢隽,生怕他一头碰死在这金銮殿上。
“住手。”
淡淡的一声,却穿透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下听的清清楚楚。
尚翼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大殿上这戏剧性的一幕。
“放开他。”
大臣们一怔,一时不知他什么意思,不过在大殿上如此拉拉扯扯的确不成规矩,也便犹犹疑疑地放开了手。
陆逢隽以为他有所悔悟,眼巴巴地望着尚翼劝道,“先帝待沈氏不薄,许沈将军世袭异姓王侯,更许你以国为名,而当今陛下又亲封皇帅封号,你如何能不感恩?”
“沈氏一门忠烈,你父沈涯更是个忠君爱国的忠臣,若被他知晓你所为,如何能面对列祖列宗和先帝?”
“奥?”尚翼听到这反而笑了,“大司马不如说说本王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大司马请慎言。”韩淳风适时地开口反驳,“先帝在位时,皇帅大人未及冠便替父上战场,败退坤域帝御驾亲征,内辅佐先帝于朝政,外攘敌患。另,先帝归天之际,宿敌觉罗趁机发兵进攻我尚翼,连夺十八城,亦是皇帅大人将那十八城一一夺回,最后与君相生死互搏差点落得身死。”
韩淳风面色慷慨激昂,谈笑间将皇帅之丰功伟绩尽数列出,每说一件事就向陆逢隽走近一步,直逼得大司马无言以对。
“敢问大司马,皇帅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韩淳风谦和尽失,咄咄逼人。
“你,你……”陆逢隽说不过他,只能指着他的抖个不停。
尚翼优雅地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戏,似乎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值得感兴趣费精力的事。
祭天之日快到了,这帮人也开始急了,这大司马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哼!微臣不信没有人能除了你这乱臣贼子!就算是死,老臣也要在先帝面前告你这乱臣贼子一状!”
大司马一怒之下冲出了升龙殿,身后诸位大臣连忙跟过去,朝日容跃和尹伦也跟了过去,留下尚翼和尹辰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
尹辰有些尴尬,却也是习惯了。平日的早朝也不过例行公事,真正的朝政大事早就在潘龙殿解决了,哪还需要他来管?
“陛下可也想看戏?”尚翼问完不等他回答,便起身自顾自地离开了大殿。
“毕竟他也是为了您在演戏……”
尹辰愣了好一会儿,才仓皇爬起来。
升龙殿与盘龙殿之间隔着一条通往百步玉阶的御道,御道旁边的拐角处便是通往国子监的贤旭路。
李骁鹤听不得身边一群人溜须拍马的话就上前了几步,正好在那个拐角处,看到了陆逢隽踉跄冲了出来,一头撞死在了那御道的白玉龙柱的翅上,大量的血汹涌而出。
一时场面狰狞可怖起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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