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定情信物,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发间抽出三根透明丝线,“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白袭挪开三根丝线,继续低头跟她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深情无比地对望,“在皇陵的石像里捡的。”
李骁鹤一巴掌呼开他的脸坐起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亏她还以为他临危之前交给她什么重要东西,没想到只是随手捡的玩意儿,好在质量奇好,居然能够禁得住内力的摧残。
“对了,你会吹笛子吧!”李骁鹤灵光一闪,之前有见过他带着根玉笛。
“你要我教你?”白袭抽出玲珑通透的玉笛,“可要付出些报酬的。”
“赐你黄金万两。”她大手一挥。
白袭笑了笑道,“羽兰盛会迫在眉睫,慢慢学音律不现实,你要学什么曲子?”
“随便。”李骁鹤哑然,我说的曲子他肯定没听过,沧澜的曲子她不懂。
“随便……”白袭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勾起嘴角,“那便学个简单些的。”
“不能太简单,要那种曲调简单,意义复杂深奥的那种。”怎么说也答应了宁国公,灾民的事不能不管。
白袭的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意味深长道,“放心,保证意义复杂深奥。”
“你先听一遍。”他端起玉笛放在嘴边轻轻缓缓地吹了起来,洁白的手指在细长的玉笛上轻灵跳跃,月色下,紫衣人长身玉立。夜色静谧,万籁俱寂,他的脚下是繁华的坤域帝都,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只流连在眼前的人身上。
那曲子的确很简单却又复杂,寥寥几个音律却恰到好处地转承契合。玉笛音色清冽灵动,配合这首悠远的曲子,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进入心中。
李骁鹤不知是是被眼前唯美的场景所蛊惑,还是因为白袭那专注的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的目光,总觉得这首曲子虽入声婉转,却尾调坚决,似乎在诉说些说不出道不尽,生死轮回亦不能阻挡的情意。
笛声清灵缥缈,缠绵不断,最终归于无声静寂,白袭放下笛子看着她。
“这……”李骁鹤的喉咙像滞住一般,连忙清了清喉咙,把目光从白袭身上移开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曲无名,你来取吧。”白袭道。
“那就叫无名好了。”李骁鹤嘻嘻哈哈地说着,掩饰这黏糊的气氛。
白袭就像没发现她的别扭一样,促狭地问道,“那后天的羽兰盛会上,你也这么告诉别人?”
李骁鹤撇嘴,“那就叫轮回好了。”
“好,就叫轮回。”白袭对她招招手说道,“过来,我教你。”
李骁鹤虽然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但是自己从不起矫情的人,毫不犹豫地就走过去了,“我不会音律。”
“无妨。”白袭毫不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中一带。
李骁鹤身子一下僵了,下意识地想反抗来着,又想到刚才因为高兴过度人家亲亲自己都没反抗,这会抱一下就反抗未免矫情了。
白袭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后也没打算放开她,握着她的双手放在笛孔上,就这么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记住手势。”
“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整个脑子只能感觉到耳边那温热的呼吸。
白袭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双手在玉笛上轻轻跳动,李骁鹤学习过内功,自然懂得调息之法,断断续续的笛声慢慢响起,久而久之也连贯了起来。
吹完一曲后,李骁鹤觉得奇怪,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意境。正要询问,忽然间发现身后那位还抱着没放呢!
“我说你可以放了吧!”她咬牙切齿。
就占便宜而言,这男人简直是无孔不入。依南烜那性子,绝对是想不到故意占便宜什么的,而那个蛇精病尚翼可能偶尔抽风搂搂抱抱,顺带威胁一下,但白大公子则属于润物细无声的那种。他很好地把握住了每一个可能的机会,让你无知无觉地被他抱着,可能就习惯了,忒阴险。
白袭在脖子上蹭了蹭后才放开,将玉笛放在她手上,一本正经道,“后天便是羽兰盛会,如此短的时间你只能通过硬记手势来学会曲子,白天你多练,明晚我再来教你。”
李骁鹤听到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东方天际已有日光透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了一夜,快要天明了。
她回头的时候,白袭已经离开,连个背影都没有留给她。
“早上好!”
李骁鹤一回头就看到虹越翘着腿半躺在屋顶上,手里拎着个鸟笼,鸟笼上罩着块黑布,他掀起黑布逗着里面的鸟。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她走过去,看到那鸟笼觉得眼熟,“这不是黄翔的吗?”
“刚才有人送到萧府了,好像是什么司徒府的,还有其他的东西,黄翔说都不要了,我就把鸟拿过来了。”
李骁鹤眉头一皱,“他……”
虹越忽然“啊”了一声,抬头道,“差点忘了,黄翔要跟着你大哥去军营当兵去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这事也能忘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虹越被骂的莫名其妙,不过他完全还不了嘴,因为李骁鹤只留给他一个跳下屋顶的背影,简直酷。
虹越抬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随即满不在乎地低头继续逗小鸟。黑布被他掀开,笼内的鸟儿一身天青色羽毛,头顶上一抹朱红色,漆黑的小眼睛此时定定地望着他,就像在打量他一样。
已是凌晨,萧府内的丫鬟仆役们都起来干活了,猛然见到一个人从天而降都吓得不清,等看清后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六小姐,怪不得不走寻常的路呢!
“西厢房的黄公子呢?”李骁鹤逮住一个丫鬟就问。
“黄公子?”丫鬟立马想起来她问的是谁了,那位黄公子入萧府不过几天就把府内稍有姿色的丫鬟都调戏个遍,“黄公子刚才才进府,似乎是跟大公子在一起。”
萧唯远?李骁鹤想了想,“告诉一二三,我昨夜在画舫诗会上受了惊,生病了,起不来床,今天谁来也不见。”
“是。”下人们也不敢多问。
她吩咐完后直接朝大厅去了,正好碰见萧唯远走出来。
“大哥,黄翔呢?”
“是小鹤啊,起的这么早?”萧唯远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就是不回答问题。
“大哥,黄翔人呢?”李骁鹤急道。
萧唯远笑容落了下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在书房,你知道了?”
李骁鹤抿着嘴没有说话,神情冷硬。
“小鹤,你别怪大哥。”萧唯远带着她进了附近的凉亭里坐下,“我知道你很关心黄翔这个徒弟,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尊重他的意见才好。”
“他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骁鹤语气稍微软和点,她确实有些怪萧唯远,黄翔是她的徒弟,他怎么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让他进了军营呢?不过听萧唯远如此放低身子说好话,她也不好再发火了。
“的确是因为他爹黄禀。”萧唯远沉浸到回忆中,“七年前,三皇子还没被封为王将的时候,坤域帝座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我们的爹,还有一个便是人称斧手雷公的黄禀。这二人都是战功赫赫,黄禀本可以跟父亲一样被封为将军。但七年前与尚翼一战让赫赫有名的雷公名声尽毁。”
李骁鹤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萧唯远叹了口气,“当年那场战争坤域本已占了上风,在黄禀和父亲的带领下攻下了中央平原的一大半。可没想到,尚翼国忽然换了主帅,将主帅换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那少年面对几万人的战场却毫不畏惧。在他的指挥下,坤域军队连连失利,最后甚至被迫退守城中,慢慢的军中有人开始怀疑有尚翼内奸。而在这时我们的爹提议趁夜偷袭敌方军营,但是,计划失败了。”
萧唯远的语气变得沉重,“因为在最紧要的关头,黄禀揭露了父亲的伪装,并且指出了坤域潜伏在尚翼的士兵。”
“什么?”李骁鹤不敢相信。
“父亲九死一生逃出尚翼围剿,坤域御驾亲征,最后打退了尚翼后,我们才知道,黄禀的妻与子都被那少年挟持,被迫之下才做了叛将,但是没有人原谅他。那场战争不仅失去了大片土地,也失去了很多无辜士兵的性命。陛下最后没有怎么惩罚他,只是将他一家流放到虞安城,但斧手雷公黄禀自此声名狼藉。”
“不可能。”李骁鹤毫不犹豫否定,她见过黄禀,也见过施茜,他们一家人绝不是为了家人就抛弃战友和国家的人,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我也不相信,但事情就是这样。”萧唯远目光中带着感慨与钦佩,“那也是没办法的,你可知道尚翼那少年是谁?”
李骁鹤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没有回答,只等着萧唯远说出来。
“皇帅尚翼。”萧唯远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那个生于战场的尚翼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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