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人们提起多年前天倾的那场奴隶叛乱之时,总是不忘提到旭城之城,不忘提到那个一剑劈开整座城楼的传奇女子。
那个本来已经死了五年的传奇女子,坤域女帝侯李骁鹤,在第三次的死讯传出的五年后,再一次让世人惊恐了。
她活着回来了。
意料之外,又似乎情理之中,由于另一曾神之使云泽少女的身份,且当日在旭城露面之时容貌不改,眉心似有神纹,一剑劈开城楼,七国间甚至开始传闻李骁鹤实则为神灵之体,已然拥有了长生不死之体。
正如唐茗所说的那句话,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那一日旭城下的战争完全成了李骁鹤一个人的战场。
天倾三军未动,主帅大皇女先被废,而后一剑劈开旭城城楼,昭告天下帝侯归来,之后的战争几乎不用天曜军如何费劲,天倾大军不攻自破,如蚁溃之堤,带着重伤的大皇女仓皇逃离,不出三日便撤出了旭城,天曜军占领了旭城。
仅一夜的功夫,帝侯李骁鹤死而复生的消息在沧澜七国疯传了起来。
李骁鹤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拥有了一人可独抗千军万马的强大力量,这消息才一传出,整个天下陡然大乱。
七国闻风而动,明暗势力纷纷向璇玑阁打听消息,也开始查探天倾叛军的消息,唯有北疆,觉罗,扶风,尚翼毫无动静,倒是璇玑阁五年来第一次站出来对这一消息作出了反应。
璇玑阁阁主只说了一句话,“天下将乱,璇玑阁自此闭门十载不纳客。”
璇玑阁阁主一言更是惊动了许多人,自千百年前便一直屹立不倒的璇玑阁居然在如此关头选择了闭世,难道这是默认了李骁鹤重归而来的传闻吗?
而在众人猜测之际,坤域国得到这一消息时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自然是习陵等人,愁的自然是各方诸侯,他们虽说以荆漠北马首是瞻,但都顾忌自己的性命。新帝南烜昏迷不醒,太上皇重病卧床,帝侯李骁鹤又死于亡者谷,他们会在这时造反,也都是看着坤域皇室中只有永安一个女子势单力薄,趁火打劫罢了,若是帝侯李骁鹤这时回来,岂不是要白白丢了性命?
坤域皇城之中,习陵喜不自胜地拉着秦鹫的手问道,“可打听到了?是不是皇嫂回来了?是不是?”
秦鹫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却不忍开口拒绝,“虽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但璇玑阁阁主所言无疑已经是默认了!看来莫留山真的与当年亡者谷之事有干系,他们这是心虚了,怕李姑娘回来报复。”
“真的?真的吗!”习陵激动的连手都发颤,眼里有泪水闪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皇兄,你听到了吗?皇嫂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床上的男子一张俊朗的面孔平静而安详,似乎沉睡在一个永恒的梦中,久久不愿醒来。
“皇兄,皇嫂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也会醒过来的……”
习陵握着南烜的手说着说着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使劲用手擦干眼泪,一个劲地说道,“怎么能哭,一切还未解决,皇嫂还未归来,我怎么能哭?我不能哭……”
“习陵……”秦鹫心疼地伸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低声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时殿外忽然有人报,镇北侯求见。
被搂在怀中的习陵静静擦干了最后一滴泪水,神色冷凝,“宣。”
秦鹫面露担忧,“看来荆漠北也听到了消息,可能要狗急跳墙了,恐怕……”
“怕?”习陵冷笑一声,起身披上属于长公主的朝服,走向殿外。
“我还有怕的余地么……”
秦鹫目光微恸,神色担忧地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在天下人五年后依然为李骁鹤而辗转反侧时,李骁鹤本人却怡然自得地坐在旭城城主府的庭院里晒太阳。
“你一天有三个时辰都在晒太阳,其余时间便是吃饭睡觉,晒不腻吗?”
风之浣路过庭院的走廊便看到那个每天定时出现晒太阳的人,那一副慵懒享受的样子看的他忍不住揶揄。
李骁鹤眼睛还是眯着,然后又往躺椅上的裘氅里缩了缩,“风三少自然是不懂我等升斗小民的乐趣的。”
“升斗小民?”风之浣哑然失笑。
“若是在坤域朝堂上,我还得按规矩向你行三拜九叩大礼,我的帝侯大人,你可是与坤域帝王同等的人,你要是升斗小民,我又是什么呢?”
李骁鹤轻笑了几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对他笑了笑,“风三少现在也不自称在下了,一口一个我的,听着有人情味多了。”
风之浣笑而不语,脑中却是想到了当日鸿渊对他说的那句“莫留山那个地方的人皆是如此,有一天你会懂的”。心想自己原来也算是在一点点改变着,而大多的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不自觉地打量起了李骁鹤,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她坐的那榻上的深紫貂裘。
沧澜极东之地独有的紫羽貂貂绒制成的貂裘,无上至宝,常卧之可延年,天下间怕是不超过三件,却让她当作午睡的垫子,也只有那个男人能做到了。
“怎么?鸿渊殿下今日为何没有陪你一同晒太阳?”风之浣笑着走到她跟前,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第二个坐的地方。
“莫不是要入乡随俗,大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风少爷你让让,挡了我太阳了。”李骁鹤一手拢着貂裘毯子,一手对眼前挥了挥。
风之浣见她这般慵懒无奈地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你这般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待嫁的女子啊……”
“只是不像你曾见过的那些罢了。”
身后白袭拿着一盘水灵灵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将水果放下后直接将李骁鹤抱起,两人一起靠坐在了榻上。
风之浣这下是懂了为何这里没有第二个座位了,“光天化日,也不知是我太古板,还是如今的世道已经变了啊~”
李骁鹤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家乡可是没有那个习俗的,我们的习俗就是……秀恩爱。”
“秀恩爱?”风之浣疑惑。
“我与骁鹤早该在成婚,却白白浪费了这五年,如今再让我不见她,还不如不要成亲算了。”白袭淡笑着喂李骁鹤一点水果。
风之浣见李骁鹤闭眼张嘴叼着东西的舒适样子不禁摇摇头,“孤家寡人,我还是不找自在了吧!”
二人也不留他,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后,李骁鹤才睁开眼睛敛了神色。
“如何?”她问。
“七国大乱,坤域暗中的势力开始收敛了,那些诸侯也都开始动摇了,荆漠北的部分势力也都分散了去打听旭城的消息了。”
李骁鹤沉吟半晌,还是问道,“那……莫留山呢?”
白袭无声叹息,将她拢在怀中,“骁鹤,不是说好大婚这段日子不提那些么?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啊~”
听着某人故哀怨的语气,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狡猾的狐狸。”
白袭笑的温柔缱绻,俯首在她额上轻吻,“不狡猾,哪能娶到你啊~”
李骁鹤抿嘴笑,是啊,白袭说的不错。
初来沧澜的她一心想回家,根本不想与这世界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也因此不想爱上任何人。若非这男人百般算计,千般护佑,自己恐怕根本不会接受他的。
“就像展梨说的,世间真的就正好有那么一个人,符合你的性格,符合你的胃口,符合你的一切,就像是为你而生一样。看来,你就是为我而生的那个人。”
“为你而生……这说法甚是大胆啊!”
白袭也不是第一次听她提到展梨这个名字了,索性问道,“我听你经常提这展梨,看来也是你那个世界的至交好友,不知你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两家父亲是世交,一起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友,我俩也是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她跟我不一样,她很优秀,也很聪明,她什么事都能做到满分,对我来说,她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但我跟她玩的挺好的,又打又闹,但是却一起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岁月,无数个生死关头,她救我,我救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
一提到展梨李骁鹤立刻滔滔不绝起来,那清冷白皙的过分的脸庞在阳光在变得明朗起来,显得比平日多了几分人气,白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兴奋的脸,眼里一半哀伤一半喜悦满足。
骁鹤,就这么下去该有多好,我会陪你看尽一世繁华,静待一生岁月过往。
你就这么一直快乐地笑着,多好……
瀚海以北的重重冰山中的宫殿内,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看着阶下的白殿使勾起冰冷的薄唇。
“云泽少女李骁鹤?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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