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大堂似乎因女儿节的结束而冷清了下来,忙了几天的小二终于开始放心地打起了盹,只有王天虎等人坐在那里。
辛雪一个劲地吵着要离开苑城,王天虎也不会哄孩子,干脆不管了。
旁边许峰看这小姑娘长的玲珑可爱,跟唐茗小时候挺像,心里挺不落忍的,便上前安慰起她来。
“今晚还有放河灯,哥哥带你一起去玩好不好啊?”
辛雪袖子一撩擦干眼泪,回头一脸鄙夷而严肃地看着他道,“孤婴楼的杀手都找上门了,你居然还想着玩,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许峰:“……”
他居然被个小丫头看扁了,实在是……
“你怎么也知道孤婴楼?小孩子家家的。”
辛离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之前的名号是追鹤双煞。”
“追鹤……”许峰满头冷汗,这两个小孩居然就是那个新届杀手中的天才兄妹。
辛雪就像没注意到自己哥哥所说的事有多么令人惊讶,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哥哥。”她偏过头去,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然后忽然拉住辛离的手。
“快离开!”
辛离竟是问都没问一句便捞起随身的刀跟着辛雪向客栈外跑去。
“等等……”许峰看的莫名其妙,正要喊住他们却猛的一震,回头一脸戒备地看着周围。
“快点离开!”许峰对着昏昏欲睡的小二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他一人的客栈突然从各个隐蔽的地方跳出了蒙面的灰衣人。
“杀人啦!!”那小二吓得面如土色,手脚并用地爬到客栈外面去了。
掌柜的听到喊声出来看到这场面后,吓得立刻又缩回去了。
如此明显的杀气,毫无疑问是孤婴楼,但许峰还是很疑惑,既然那两个少年是追鹤双煞,就算敌不过这些杀手也不该马上就逃跑,毕竟那位银面前辈可是打败觉罗君相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才对。
然而接下来的事便让他明白了,楼上那位桑公子急匆匆地跑了下来,见自己被一群杀手围住有些怔仲。
“这些事孤婴楼的杀手!”许峰生怕他也一走了之,慌忙表明这是他惹来的祸,自己只是替罪羔羊。
桑宁皱眉看了客栈门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正纠结着身后傅轻萝也跑下来了。
“怎么样?”他问道。
“那个王天虎不见了,东西也都不见了!”傅轻萝说的咬牙切齿,然后看着这些忽然出现挡着路的杀手们冷冷一笑。
“孤婴楼是吧?又是凤皎那女人派的吧?尚翼非乱可不会用别人的势力。”
许峰一听便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身份非凡,那位白公子估计也是七国的大人物,自己怕是被卷到七国之间的权力纷争中了。
“我问你,刚才那两个小孩呢?”桑宁直接无视那些杀手朝许峰喊话。
“跑出客栈了。”许峰老实回答后心里有点悬,他们会不会直接去追那孩子了而不管自己啊?
“哧--”
耳边割开血肉的声音就像打破宁静湖面的一块小石头,许峰回过头的那一刻,一道淡紫色人影一闪而过,那衣角几乎是擦着他的脸冲了过去,速度快到让他的脸感到一丝火辣辣的疼。
一个低沉而清冷的年轻男子声响起,“解决掉。”
许峰一怔,转眼却已见不到那公子的身影,回头傅轻萝已经和那些杀手纠缠了起来,而在通往大门的那条路上,不知何时躺了七八具杀手的尸体。
他咽了咽口水,那可是与红叶楼并驾齐驱的孤婴楼杀手,他就那么一转头的功夫,就算不是排名顶尖的,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杀了这些人吧?
他的脑海里浮现刚才那一刹那经过的那位白公子的神色,淡然的就好像杀那几人不过是摘下一朵花一样。
“多谢了!”桑宁对他说完后便匆匆跟着跑出了客栈。
“哎……啊!”许峰一时分神结果被一个杀手砍伤了胳膊,对方甚至都没收回刀就一刻没停顿地割向他的脖子。
一刀封喉,孤婴楼绝不失手!
许峰心道,糟了!
“这种时候也能分神,我是否该夸你稳若泰山呢?”
傅轻萝半蹲着身体,手持短刀落在他面前,神色嘲弄。
客栈外,一路逃到大街上的辛离和辛雪也在拐弯处遇到了架着马车的王天虎。
辛离看了一眼这异常华丽的马车后气喘吁吁地问道,“她呢?”
“姐姐呢?姐姐在哪里?”辛雪的脸色异常苍白,乌溜溜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恐,小手紧紧地抓着王天虎的衣服不放。
王天虎脸绷的死紧,不仅换了马车也换了身衣服,抓着缰绳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快上车!”
辛雪还要再追问,被辛离当机立断地拉着上了马车。
如二人心中的那样,马车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袱和一个被灰布包裹着的细长东西。
辛雪的脸色越加惨白,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哥哥,姐姐的生机越来越弱了……”
辛离心头一震,他们兄妹二人从小就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能够感应到特定的某个人的生机。这个生机并不是指人的生命,而是人体内某种特别的力量。
在第一次见到那位展姐姐的时候,他们就被她体内那种格外强大的力量而震惊到了,而往往那种力量强大的人通常是白殿人,他们也正是借此躲避白殿人的追杀的。
而当他们见到展梨时,第一反应还以为她是白殿的人,后来弄明白还是很震惊。
辛雪比他的感应还要强,当时的辛雪对他说过,她从未见过那么强大的特殊力量。
然而现在辛雪却说她的那种力量在慢慢变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的,她会没事的,她……那种力量消失的快吗?”辛离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他自己的心里也莫名的慌张着。
然而他这么一问辛雪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很快,然后又很慢,现在又慢慢地恢复了。”
辛离也感到奇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抱着辛离安慰了几句便沉默了下来。
辛雪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马车开始摇晃起来,辛离怕颠着她便抱着她没松手,余光瞥到了放在旁边的那被布条裹着的细长东西。
看样式应该是刀,但那种细长的感觉又不像是刀。
他慢慢伸出手,忽然想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苑城外的一堆乱石谷中,白色的微光静谧地萦绕在这堆石堆上,而在这杂乱的乱石之间李骁鹤站在一块石磨大的裂石上,低垂着头,似乎闭着眼又似乎在看着脚下。
“啾~”丹朱站在她脚下的地方,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叫着。
“原来如此。”李骁鹤忽然笑了声,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浮起三个白色的光团。
她看着自己从左手手指到手肘部位都化作银色液体状的手臂,神色冷漠的就像不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她抬起右手将那光团靠近流动的银色小臂,神色淡淡地看着那光团融入自己那变的像水银一样的手臂里,然后看着自己那怪物一样的手臂慢慢变回皮肤的颜色,最后完全恢复正常。
“生源,万物之生源,原来如此。”
她抬头看向头顶上的蔚蓝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万物之源……”
眼前的这片天空之上的银色巨网不知何时已经淡的看不清银色了,只能看到微弱的白色光芒,就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啾……”
李骁鹤低头看向无精打采的丹朱,弯腰将它托起,伸手抚摸着它暗淡的羽毛,掌心发出白色的光芒。
不一会儿丹朱那天青色的羽毛便恢复了昔日的亮彩,头顶那一抹朱红殷红似血。
“啾~”丹朱一扫之前的疲惫,精神百倍地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李骁鹤看着它在天空自由翱翔着,眼中出现了一丝感伤。
不知道白龙如何了……
天倾国,宓霖之野。
凤皎一身精致蓝色宫装,半披着长发,嘴角挂着一丝鲜血怒视着眼前的人,而在她的身后脚下躺着几十具红衣卫的尸体。
玄黑为底,火红色的纹络如烈火般张扬霸气。精致邪魅的面孔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淡,对一切生物的漠视。
“杀了。”尚翼非乱面无表情地说,随后便转过身去,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他手上的那个精致木盒上。
他身后的十几个黄泉卫同时一点头,然后拔出了刀向凤皎逼过去。
“尚翼非乱!东西你已经拿到了何必再咄咄逼人!五年前的事你再后悔也抹杀不了你曾犯下的罪过!”
凤皎大声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又吐出了一口血,从五年前开始她在天倾足足待了五年才敢踏出天澜城,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连暗军黄泉都在时刻盯着自己。
刚才那一掌已经震碎了自己的心脉,现在再对上暗军黄泉的话绝对是九死一生!
尚翼非乱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他所有的目光都只落在那只木盒子上,纤长的手指像抚摸着情人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它。
就在凤皎正要拼死一战的时候,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突然挡在了凤皎的面前,还拔剑拦住了暗军黄泉。
凤皎一惊,“你不是回青岳了吗?”
那人抬起头,年轻俊朗的脸上一道细小的疤痕从额头划过,眼神却如鹰隼一样。
“信件是伪造的,青岳没有人派人来找我。”
尚翼非乱听到这声音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男人,那冰冷的双眸难得有了一丝波动。
“萧元朗,不要以为你是她的哥哥,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放过你。”
萧元朗神色冷峻的脸带着杀气,“只要我在一日,便要保护她一日。”
“你会后悔的。”尚翼非乱说,但显然已经放弃了要杀萧元朗的想法。
“我相信她。”萧元朗一字一顿地说着,神色坚毅。
然而他的身后,凤皎的脸色苍白若纸,她握着双手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可靠的背影心里的恐慌与愧疚如滔天巨浪。
“走。”
尚翼非乱说完便带着暗军转身离开这片森林,手上的木盒子就像珍宝一样被他双手捧在怀里。
“终于找到了,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很快就能再次见到你了……”
“很快就能活过来了,骁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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