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李骁鹤戒备地看着门外。
“李姑娘?”吴柯走进来,对她如此警惕的样子感到疑惑。
“是小柯啊~”李骁鹤松了口气,见他手上拎着一个食盒问,“酸梅汤?”
“酸梅汤?”吴柯一怔,随后笑道,“这天是挺热的,李姑娘是想喝冰镇酸梅汤吗?改日我再给你送来。”
“不用麻烦了。”李骁鹤目光微动,“等你送过来,只怕也不冰了。”
“倒也是,姑娘有时间去库房领些冰放在这纤画殿存着。”吴柯笑呵呵地放下食盒。
“这冰不是很珍贵的么?”怎么听吴柯说的好像随随便便就可以去拿。
“这冰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很稀有,但对我尚翼来要轻松一些,不过依然是皇族才能享受的。”吴柯朝她看了一眼,“若是你去拿的话,是不会有人说话的。”
“你家主子的恩典?”李骁鹤假笑两声,“我是不是该去谢主隆恩?”
一提到尚翼,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吴柯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边好言劝道,“其实主子并无恶意。”
李骁鹤看到他拿出来的东西惊讶地脱口而出道,“哈密瓜!”
“李姑娘认识这水果?”吴柯也是面露惊讶,“这果子是此次渠宿城进供而送来的,清脆爽口,冰镇后甘甜清冽。不过它不是叫什么哈密瓜,而是叫渠果。”
“在我的家乡就叫哈密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李骁鹤切开哈密瓜,掏出里面的籽,递给吴柯,“谢谢了。”
“不用不用,我已在主子那尝过了。”吴柯推辞了,“实不相瞒,是主子命属下送过来纤画殿的。”
“然后正好看到了太子殿下?”
吴柯神色一滞,面露愧色,“属下终究是主子的人,奉命行事,请李姑娘莫怪。”
“没事,没有你,这纤画殿周围不也有其他的几个黄泉卫么!”李骁鹤若无其事地吃着哈密瓜,“只要不打扰我生活就好。”
“至于太子的事你让你家主子放心,想当初我还被他调戏过,对他没什么好感,不会帮他的,不用太紧张。”
“主子是为了保护姑娘你。”吴柯解释。
“小柯你是不是一直误会了什么?”李骁鹤扔掉瓜皮,擦干净嘴,正襟道,“你不需要为你家主子说好话,他也不需要在我这儿刷好感度,因为他不在乎,我们是敌人。”
敌人这二字让吴柯心脏微震,李骁鹤给她的感觉很温暖。他既然进了黄泉卫就不会认为自己的双手能干净到哪去,不过对于李骁鹤这个女子,他第一眼就觉得舒服。
在赏意居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隐在暗处,看着她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五楼走廊上,由于逃跑不成反被主子折断了腿,脸色疼的煞白却也没喊过一声,而是自己踹断栏杆,用木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不在意了。
那熟练的手法让他感到好奇与敬佩中又带了些心酸,什么样的环境让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成就出了这样坚韧的心形?
就在他以为这女子什么也不惧怕的时候,唐家小姐被主子掐着脖子出现时,这个女子眼里露出了惊慌与愤怒,他的位置比较靠近她,而当时她也没有内力,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因此自己才能够看见她无意露出的真实情绪。
这个女子不在乎自己遭受多大的痛苦却无法忍受朋友身处危险之中,这样的女子真实而勇敢,让自己自愧不如。后来他一直看着她在赏意居里各种折腾,连艳姨都曾跟自己抱怨过这是她见过的最顽强的女子。
是啊,最顽强的。似乎永远也不会认输,不会害怕失落,更不会绝望。
“我并不想与你成为敌人。”他说。
李骁鹤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当作没听见一般削着哈密瓜的皮。
吴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垂眼道,“既然东西送到了,属下就告退了。”
手上的刀子放下,皮被削尽,李骁鹤沉默了会后,抬头朝外笑喊道,“雪草桃花,过来有好吃的啦!”
桃花第一个冲进来,一看到桌上的哈密瓜就凑了过来,伸长脖子闻了闻后,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好香啊!姑娘这是什么果子啊?闻着好香!”
雪草也上去嗅了嗅,点头道,“确实很香,姑娘,这是谁送来的?”
“吴柯。”李骁鹤笑说,“皮我给削了,我怕桃花连皮都吃了。”
桃花难得没回嘴,“皮也很香嘛!”
雪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后问,“我看是有人借吴柯之手送来的吧!”
李骁鹤笑了笑没反驳,她这般正常的反应倒让雪草心里担忧起来,不过她毕竟是下人,只有低头默默吃瓜了。
上书房。
“如此说来,她可能是渠宿的人?”尚翼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吴柯问道。
吴柯低头蹙眉,“主子不是说云泽少女是天生地养吗?”
“可她是人。”还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云泽禁地里,人能否生存谁也无法得知。主子的意思是李姑娘也是从外界进入的云泽禁地?”
尚翼沉吟不语,半晌问道,“除了韩月华和太子去过纤画殿外,可有其他人去过的痕迹?”
“应该没有,屋内并无异样。”吴柯迟疑了一会道,“除非武功在属下之上。”
“本王迟迟不答应六国拜帖,想必有些人自然是急了。”尚翼岁如此说却是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
“还有一事,在国子监为李骁鹤安排一个位置,和韩月华一样的名义送过去。”
吴柯一愣后随即明白了主子的心思,估计是刚才听到韩姑娘向李姑娘炫耀其可以到国子监读书,看来主子还是在意李姑娘的。
“纤画殿的人手再增加一倍,适当调黄泉卫过去。”
吴柯为自己天真的想法而自卑,主子怎么可能会变成体贴的人?
“主子,属下有一句话想问?”
“问。”尚翼抬眼看着这个手下。
“主子将李姑娘囚在这皇宫中是为了得到什么?”吴柯直直地看入他的眼里。
“咔嚓!”手中朱笔一折两断。
尚翼薄唇微动却又合上了,答案早已不仅仅是为了踏入云泽禁地的方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在李骁鹤那里得到什么。
“吴柯,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立刻出宫回到艳娘身边,她会让你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没有本王召见不许回来。而第二个选择是,本王砍了你的头。”
因为他在心里一直疑惑的却又不敢直面的这个问题,被眼前这个稚嫩的属下如此直白地问出来了,于是,他怒了。
尚翼面色阴冷地说完后,等着他的这个斗胆猜测他心思的手下选择。
吴柯单膝跪下,“属下告退。”
“哼!”尚翼将手中的断笔砸在地上,艳红色的朱砂溅在地上,染红了一片血色。
听着里面叮叮当当扔东西的声音,李凡在外站着也不敢进去,适才连吴侍卫都被灰头土脸地骂走了,他进去就是找死。
静了片刻,他走到另一张桌案前,那上面放着各色颜料和纸笔,摊放着一张未完成的画卷,满目的红色,绚烂夺目。
“李凡。”他喊道。
李公公听到这声一刻不敢耽误,连忙跑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今日是什么日子?”尚翼问。
“今日……”李凡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急得一头汗后只好回道,“今日是……十一。”
“离国子监大考还有几日?”
国子监大考?李凡一怔,不知道皇帅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不过他也只有老实回答,“回王爷,还有一月有余。”
“下去吧。”
“是。”李凡带着满腹疑问退下了。
当日下午,身在纤画殿的李骁鹤正对着一碗酸梅汤发愣时,就有人踏进她的院子里通知她准备一下去国子监上课。
“吴柯呢?”李骁鹤看着眼前的这个眼熟的黄泉卫,徐燃,一般来纤画殿尚翼都会派吴柯来的,这次为何让他来?
“吴柯另有事要办。”徐燃的话和他的人一样简短不啰嗦,“属下告退。”
“王爷为何会让姑娘去国子监啊?”桃花疑惑地问,然后又像是突然想通了般道,“一定是那日韩月华来炫耀让王爷知道了,然后就心疼姑娘了就让姑娘也去读书了!”
“傻丫头,王爷又如何会知道那日韩姑娘来说了些什么……”雪草像是想到了,一下捂住了嘴,脸色煞白地看着李骁鹤。
“姑娘……”
李骁鹤知道雪草想到了什么,若非隔墙有耳,便是皇帅派人监视着纤画殿。至于其中的原因,自然不可为外人道了。
然而这些并不是李骁鹤担忧的,她担心的是吴柯出了什么事。再联想起正午时,他说的那句话,她怀疑吴柯做了什么傻事。
我并不想与你成为敌人。
李骁鹤心中惶然,她何尝想与他成为敌人呢?吴柯与黄翔,萧元朗他们都一样,若有可能,她也想把他当作弟弟一样,但他的身份注定他们会是敌人,她只有当作听不见。
“姑娘,今日还准备晚膳么?”雪草小心翼翼地询问,毕竟李姑娘的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不必了。”李骁鹤样了样手中的冰镇酸梅汤说,“有这个就可以了。”
桃花在一旁羡慕道,“吴大人真好!”
李骁鹤笑笑,“你们去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了。”
“奥。”桃花不甘愿地被雪草拽走了。
李骁鹤抿了一口酸梅汤,对着空房子自言自语道,“挺凉的,吴柯居然如此细心,感动的我都想嫁给他了!”
“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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