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皎的身子晃了晃,因为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李骁鹤不觉得她是那么脆弱的人,凤皎这样的女人,即使陷入感情也不会失去理智,也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得到真正的感情。
果然下一刻凤皎便敛了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告诉你亡者谷的幕后主使,你让萧元朗来见我。”
她本以为胜券在握,况且这也是她付出的最大代价了,反正她也失去了皇位了。
孰料李骁鹤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做不到。”
凤皎瞪大了眼睛,“李骁鹤,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策划了亡者谷的一切吗?”
“但现在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凤皎冷笑,“你不用骗我,那个人你是查不出来的,就连璇玑阁都查不出来,你能查的出来?”
“这就与皇女大人无关了,萧元朗见不见你是他自己决定的,您还是回去好好养伤吧,毕竟我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
李骁鹤说完也不挽留,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凤皎直直地站在那里,手撑着桌子,似乎随时会倒下去,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国士府的眼线进来的。
她最终还是保持了自己皇女的尊严,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正对上门外站着的白袭,她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李骁鹤摊手对着白袭一笑,“像不像小三逼走正室?”
辛离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我走了。”
白袭摸了摸他的头,“去休息吧。”
辛离很是乖巧地点点头,看的李骁鹤嫉妒不已,“他对我怎么就没那么乖啊?”
“那是因为你对他来说很重要。”白袭坐在她旁边抓过她的手,神情逐渐淡下来。
李骁鹤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笑道,“要睡会儿吗?”
白袭脸色有些凝重,握着她的手盯着她手背上颜色越来越深的银色印记没说话。
李骁鹤脸上的笑也变的勉强起来,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凉茶,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不许后悔。”白袭忽然出声道。
李骁鹤吓了一跳,抬头对上白袭严肃的脸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没……后悔。”
事实上她刚才那一刻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这个身体纵有再强大的力量,毕竟也失去了正常人的活力,如果按照她一开始的想法只会自己一个人独自死去,但现在却要让白袭和她一起数着日子等死。
虽然这样自己是很幸福,但对白袭来说很残忍。
白袭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等这些事情都解决了,一起去一趟莫留山。”
“嗯。”李骁鹤点头,莫留山是一定要去的,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
“公子。”
外面桑宁一走进来就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暧昧地笑了笑。
白袭扫了他一眼也没放开李骁鹤的手,一本正经道,“说。”
“轻萝那边查到消息了,坤域那边有几个诸侯已经退出了内乱,永安公主在朝堂上杀了一个主张另立储君的大臣后暂时震慑住了那些人,镇北侯似乎也被吓到了,最近没什么动静。”
桑宁说的兴致勃勃,没办法,生活太无聊了,除了早些年皇后和公子受制于神风帝时有些忙乱,后来的神风几乎完全掌控在公子和皇后的掌心里,平静的不得了。反正坤域也算是李姑娘的娘家,能搭把手自然就搭把手了。
“习陵……杀人了?”李骁鹤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的是习陵终于长大了,心疼的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是王将的妹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白袭宽慰道。
李骁鹤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想着必须得早点回到坤域才行。
一个时辰后,夏侯端派人送过来呈凰祭所要穿的服装,还配有一个面具。
李骁鹤和白袭换上了一身比较庄重的淡紫色衣服,佩戴上了夏侯端为他们准备的面具,远远看去就像画中人般。
“依在下看就算戴着这面具,二位相必也很容易被认出来。”
夏侯端看着这两个人赞叹不已,倒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欣赏感叹。
风之浣,李公郁,连同辛离都换上了天倾的服饰,拿着面具走了进来,见到二人的装扮时也都惊艳了一瞬。
“果真世间唯有帝侯能与天子相配。”夏侯端笑道。
忽然耳边有鼓声响起,李骁鹤意识到了什么,与众人一起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既暮,皇城外的街道上涌起了与五年前一样的漫天星火,像照亮夜幕的点点星辰,耳边似乎有祭祀之歌隐约响起。
一下,一下,一下地撼动着所有人的心脏,犹如从人心底最深处的节奏,震荡着每个人的灵魂。
无极殿。
空荡的大殿弥漫着黑暗的底色,一袭白衣如同混沌初开的盛世清莲,硕大的盛装华服的裙摆绽出了最美的圆形。
那双眼紧闭着,耳边是一片苍芜,直到耳边响起那鼓声。
咚--
咚--
咚--
那双眼慢慢睁开,无神的眸子看向最幽深的黑暗,像岁月蒙尘的明珠,在黎明之际终于释放了它独有的光彩。
“奴隶终究只是奴隶,卑贱而粗鄙,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便可以安抚了……”
“大皇女凤皎终是不堪其用,昭言,这天倾的江山幸好还有你支撑着……”
“昭言,你做的不错……”
“奴隶不过是供人宰杀的牲畜,千百年来无数次的反叛都只是一个小浪花……”
“昭言,能被史册记载的,只有我们……”
“昭言……”
“昭言……”
大门被缓缓打开,烛火被点亮,耳边是长老们的声音,或笑,或怒,或骂,或赞。
“嘎--”
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完全推开,身着素衣的女子缓缓走出,长发披在身后不加一点装饰,那张面无表情的绝美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神圣,失去光明的眼眸此刻平淡地看着前方,似乎穿透了一切时空的禁锢。
升乐门外,无数星光充斥着这座历经了千年沧桑的天澜古城。
隔着一座祭台,天澜城的子民们戴着面具看向最高处的女帝,而另一侧的昭言却直视着前方,似乎穿过了这座祭台看到那拥挤成人海的天倾子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崇拜敬仰。
身后儿衫与翎一左一右站在她的两侧,跟着她一步步登上祭台。
一步,一步,犹如披上了战甲的将士远赴战场。
周围没有一丝喧哗,没有一丝声音,连鼓声也不知何时停止了,本该失明的人此时却如履平地。
站在这祭台的最高处,朗朗明月之下的这座天澜城此刻静寂的好似跨越了千百年的时空,脚下的城池依然如千年前一代女帝见到的那个模样。
女帝凤缪,皇女凤蔷,一品文武大臣,四位长老,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人物都向眼前的这个女子点头一礼。
天倾真正的神,国师昭言。
“咚--”
鼓声再起,由慢转快,最后化为雨点般密集的雷声,五年一次的呈凰祭便在一阵阵铿锵的鼓声中开始了。
祭台之下,李骁鹤与白袭戴着面具执手站在人群之中看向那祭台之上的白衣女子,心中那一刹那的惊艳绝华让他们感叹。
果真如神明一般……
周围的人群忽然异口同声地高喊着什么,震耳欲聋,李骁鹤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
“神佑天倾!”
“神佑天倾!”
“神佑天倾!”
“……”
“神佑天倾……”李骁鹤仰头看着祭台之上行祭天之礼的那个白衣女子,目光苍茫悠远。
神真的在护佑这个国家吗?护佑着整个沧澜吗?哪个神?是那离开了九霄的神,还是祭台之上的那个神呢?
身边的李公郁死死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当日身为奴隶有多自卑,如今便有多愤怒,多憎恨。
他身上浓郁的恨意与杀意让辛离都忍不住皱了眉,风之浣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雷鸣般的喊声与鼓声陡然停下,黑夜之下的城池再次陷入寂静,成千上万的人们突然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就连李公郁也跪了下去,面具后的那张脸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来。
“呈凰三祭,第一祭!”
用内力催出的声音如洪钟般震荡在天澜城之上,在人们的耳边久久不息。
李骁鹤心神忽的一颤,脑中就像崩了一根弦一样,在这一刻突然跳动了一下。
白袭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骁鹤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突然转头看向四周,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缺了什么,到底缺了什么,刚才明明还在耳边的,到底缺了什么?
心里的恐慌慢慢扩大,她紧紧抓住白袭的手不停地向四周张望,这种紧迫的感觉……
她蓦然抬头看向数十尺外祭台之上的人,正对上了那双空洞无物的双眼,明明什么都没有,此刻却像看着自己一样。
那双眼,空洞的让人心慌。
那淡漠绝美的人如降临世间的神,轻吐出一个字。
“斩。”
李骁鹤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一片白茫茫后,巨大的惊恐占据了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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