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庆的攻击,苏牧也是沉静下来,他见过太多的武林高手,甚至连武道宗师都见过好几个。
徐庆虽然凶猛,但说到底也是军中厮杀的路数,若说在万人混战的军阵之中,或许他活下来的几率会比其他将领兵士要高很多,但若说单打独斗,即便苏牧手无寸铁,他也断然不是对手!
苏牧对徐庆耿直的性子很是欣赏,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徐庆今后的下场,所以他也不可能会下狠手。
见得徐庆扑杀而来,苏牧纹丝不动,徐庆心里却是不断打鼓。
“娘的,人都说读书人鬼点子多,粘上毛比猴儿还精,俺老徐今夜怎地碰到个傻货呆子,再不跑老子可就真动粗了!”
徐庆心里还在如此迟疑着,然而眼前只是一花,那书生竟然拖着一道白影,就这么撞入了他的胸膛!
“高手!”
徐庆上一份工作好歹也是山贼,见过太多武林强者,苏牧一动身,他就察觉到了自己与苏牧的差距!
然而他并没有退缩,苏牧展现出来的高手风范,反而让徐庆更加笃定,这书生绝非常人,也不是来求官儿,肯定是来刺杀二哥岳飞的!
这段时间以来,北地的那些汉贼们经常派出刺客来,妄图刺杀岳飞以遏制大焱军逐渐成风的打草谷行动。
这些刺客里头有北地汉儿中的武林高手,也有关外的蛮子,总之徐庆也见过好几次,更是动手杀了几个。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敌苏牧,可他的任务和职责,不正是要护卫二哥岳飞的周全么!
想到这里,徐庆便不再留力,在苏牧撞入他胸膛的那一刻,徐庆心里发狠,也不顾那狼牙棒,双手如铁箍一般就要将苏牧给抱住,说什么也要凭借蛮力,将这书生榨成人渣!
可苏牧精通关节技,又与燕青对练过一段时间的相扑,身子如游鱼一般挣脱出来,扣住徐庆的裤腰带,便如同螳螂举起硕鼠一般,将徐庆高高举起,猛然投掷了出去!
“嘭!”
徐庆重重摔落在地,滚了几圈之后四肢着地,低低地趴伏着身子,便如同一头暴怒的犀牛!
眼看着他就要再度冲杀上来,营房里头的岳飞听到了动静,拖了一杆枪就跑了出来。
见得徐庆满脸满身狼狈样,也是哭笑不得,竟然抱着双臂,在一旁幸灾乐祸。
“二哥,这人好生了得,不如...不如把弟兄们都叫起来吧...”徐庆说到这里,脸上竟然带着羞愧之色。
在他看来,守护二哥就是他的责任,二哥就是他誓死捍卫的人物,自己没战死之前,将那些个弟兄喊过来,实在是丢人现眼。
只是他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苏牧,即便二哥岳飞与他联手,还不一定能够制得住这个武林高手。
在他心里,二哥岳飞的安危,永远放在第一位,因为他知道,二哥是个做大事的人,他徐庆从不信鬼神,但遇着二哥,跟随二哥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相信,二哥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是来打救这个没治了的大焱的!
相对于岳飞的安危,他徐庆的个人荣辱又算个球,丢人总比害得二哥丢命强吧。
岳飞知道徐庆的性子,知道他轻易不服软,即便在战阵乱斗之中,他也不会主动求援。
所以当他听到徐庆这般提议,心里也是暖洋洋地,再也没办法在一边看笑话了。
“徐雷子,别叫了,进来歇着吧。”
“为啥?”徐庆是个一根筋,但对岳飞却是言听计从,可事关岳飞生死,在刺客面前,他可不能乖乖听话认怂,让二哥亲自上去冒险!
岳飞走过来,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笑着道:“咱家营里头,也就杨挺杨指挥能赢得过苏先生,要不你去叫杨指挥过来?”
徐庆一听杨挺的名字,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忿忿地冷哼一声,竟然真不敢再说话了。
他不是服气杨挺,而是跟杨挺闹过不合,在他看来,杨挺虽然有着杨家将的渊源,又是大宗师周侗的高徒,但在官位上却压了岳飞半个头,整日里倚老卖老,对岳飞颇有教导的姿态,他心里又怎能服气?
他自认为二哥是天星下凡,是来做大事的人,试问还有谁敢说有资格教训他二哥?
可一想到这里,他突然醒悟过了来,因为还真有一个人敢教导他二哥,而事实上,二哥岳飞能够将营团训练地有模有样,能够让大焱这群杂鱼将雄州给打下来,还多亏了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苏牧,也就是二哥岳飞刚才说的苏先生!
“你...你就是苏先生?”
徐庆双眼愣愣地盯着苏牧,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牧微微一笑,走到他的面前来,暗自催动内劲,轻轻一托,便将徐庆给拉扯了起来。
“先生不敢当,某就是苏牧,徐兄弟是不错的。”
苏牧用脚尖一挑,那狼牙棒就到了他手里,但见得他举重若轻地打量了狼牙棒,又嗅了嗅鼻子,朝徐庆笑道:“这上头有辽狗的血腥味,该是徐兄弟的战利品吧?”
徐庆心头大惊,这只是简单闻一闻,就能闻出狼牙棒的来历?难怪能够教导二哥了!
“先生真是活神仙啊哇!”
岳飞在一旁偷笑不已,这大焱的军营里头,谁敢用这样的狼牙棒子,还需要闻才知道么?
但他也不点破,拍了拍徐庆的肩头,朝苏牧笑道:“先生别耍弄我这位傻兄弟了,进来吃酒!”
这般说完,岳飞便侧身让苏牧先行,苏牧哪里敢在未来的岳飞爷爷面前装腔作势,指着岳飞笑骂道:“你我兄弟,用得着这般客气?”
岳飞也是爽朗一笑,却又想起什么来,走到营房边上的火盆,将徐庆藏着的那只雪鸡给顺了出来。
“雷子,这只鸡先当下酒菜,你再给哥哥弄点酒肉去。”
徐庆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憨憨地应了一声,而后便屁颠屁颠打酒去了。
他刚刚离开营房,转过小道,脸上的憨笑却消失无踪,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得无人,便快步往东南角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营房,扫视了一下就钻了进去。
营房里头点着一盏牛油灯,一名面白无须的年轻人正在捧卷夜读,可惜徐庆没眼力,否则他应该会发现,这年轻人读的兵书,与岳飞所读是一般无二的。
“老四,还真让你说着了,那人果真来寻二哥了!老子跟他打了一架,可惜输了,那人功夫比二哥还要厉害,老四你可别再藏着掖着,若他真对二哥不利,你可要出手把他给除了!”
看着徐庆捉急的模样,那年轻人只是淡笑着放下书卷,朝徐庆说道:“三哥你也忒小瞧了我张宪,岳二哥是做大事的人,但凡有人敢害他,小弟我又怎会坐视不理。”
“只是那苏牧是个不错的人,对二哥也是真心实意,但他教给二哥的那些东西,却会败坏二哥的名声,今后即便二哥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别个儿也会说他走的旁门左道,不大气也不磊落...”
徐庆知晓小四张宪其实才是他们四兄弟之中最能打的一个,偏偏这小子又爱读书,而且岳飞读什么书,他就读什么书,可谓智勇双全的能人。
可徐庆就是受不了张宪那老气横秋老神在在的姿态,本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还排行最末,偏生每次都故作高深,而很多时候,二哥也都要问计于他小四。
“小四你这不是玩我么,老子还以为他要对二哥使坏,人苏先生的法子还是不错的,战场上讲读书人那一套礼义廉耻,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俺们在北面打辽狗耍些心眼,无赖甚至无耻一些,就能够让辽狗少祸害俺们大焱好多百姓咧!”
徐庆虽然说话粗俗,但道理直白,当然了,这里头也有他的怨气和腹诽。
他本以为小四张宪发现了什么阴谋,以为苏牧是刺杀岳飞的,这才跟他打了一架,被苏牧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结果到头来,原来是小四不满人家苏牧对岳飞的引导和影响,这大概也有读书人的嫉妒成分在里头。
因为就打草谷这件事情上,虽然张宪极力反对,但岳飞还是按照苏牧的提议,将之推广开来了。
再说练兵一事,岳飞和徐宁等人按照苏牧的方案,让军士们站军姿和种种体能训练,让军士变成服从死命令的木偶人,仿佛要彻底剥夺这些军士的人性,让他们变成只懂战斗,只懂拼死先前而不会退缩的过河卒。
这对于张宪而言,并不是很能接受,因为他一直觉着,这么古板的训练方式,根本无法唤起军士们的血性,最好能够因材施教因地制宜,他总觉着苏牧的法子有些古怪,总觉着与军士们并不切合。
虽然说不上原因,但张宪对于苏牧,始终保持着一种发自本能的不安和警惕。
他也是生怕岳飞会受到苏牧的影响,变成了苏牧的傀儡,再也没有了个人色彩和岳飞身上那种内敛而如同皓月一般的气质,所以才让徐庆多留点心。
没想到这憨货竟然这么着急,见着苏牧就动手,好在徐庆性子耿直归耿直,到底是当过山贼,演戏也是一把手,估摸着苏牧该是看不出来的。
起码徐庆此刻就在鸣鸣得意,虽然打架输给了苏牧,但老子骗你却没被抓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三哥,你且准备好东西回去,但凡二哥与苏牧交谈之言,给我一字不漏背下来!”
张宪面色有些严肃地嘱托着,徐庆却是腹诽不已。
“你这不是为难人么,明知老徐我记性不好,还要一字不漏,不漏个球啊,能记个大概就不错了...”
听得徐庆如此回应,张宪也是一脸苦笑,待得徐庆离开之后,他到底还是不放心,换了身黑衣,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六尺长,二尺来宽的长条毡布包裹,用粗麻绳绑在背后,就这么走出了房间。
“苏牧...你到底是什么人...”张宪如此喃喃着,身影渐渐融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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