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歌顿时一愣,心里生出几分诧异,没想到这女医倒还真是心直口快,丝毫不顾及旁人。她盯着这医女的着装,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一时间记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哼!你未入宫中,又何以知道宫中的无奈?切看你只是不懂事的丫头,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且退下吧!”
一边的轻烟早就想要去撵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尽是胡言乱语的医女,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不能动也不能叫喊。她眼珠子都无法动弹,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太医,这才发现屋里的所有人都和自己一般模样,维持一个姿势,完全无法动弹。
带着面纱,遮着面容的医女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双外露的眼眸透露出一股看破一切的味道,眼神落到林安歌的脸上带着几分怜悯:“我这个人说话虽然有些直白,但大多数却还都是有用之言。想来安美人在宫中也听了不少奉承,若是觉得听我说这番话难免觉得生气,但所谓忠言逆耳……您说是不?”
这个医女到底是谁?
林安歌微微凝眉,并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看这架势也不像是来给自己瞧病的。但是林安歌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并不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听听这个医女到底要说什么再做后面的打算吧。
若是她真要对自己不利似乎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林安歌连忙坐起身子,态度异常诚恳:“女医言重了,女医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必定是个世外高人,自然不是我等红尘俗人可比……况,医女气质出尘,绝非庸碌之辈。今日若是能听医女一番话,自当感恩戴德。安歌自入宫伊始便是一波三折,现又在身陷滂沱之中,若是能有人指点迷津,助安歌脱离困顿,安歌必定视为恩人。还请医女明示!”
医女听了林安歌这番话,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谨慎了许多,想到她昨日为李霖谕以身犯险,挡那黑衣人的尖刀,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那医女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既你心中澄明,想必我接下来这番话你听了也能自悟,他日若是你心无苦楚之时,那便是真正的放下了。也不枉废我此番辛苦……你与皇上有恩,便是与天家有恩,本应该感激与你……”
这宫中身处高位的女人均已经听惯了奉承,旁人说话稍有差池或不合意便是责备打骂,没想到林安歌听了自己一番不恭之言却能泰然处之,恭谨相对,倒也是个中佼佼者。医女心中微微点头,对于林安歌有了些许好评。
“安歌不明!”林安歌听了这医女的一番话,到底还是不明白她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如此来来回回大费周章。
女医起身行至窗边负手而立,倒是生出仙风道骨之感,让人信服。
“褒姒一笑,烽火狼烟;蛇蝎妲己,助纣为虐;贵妃一醉,山河将倾;西施沉鱼,吴王不政。这些都是天下共知的祸国妖妃,想必我不说你心里也应当清楚,你的一切机缘全都是因皇上宠你而来,你的一切危险也正是如此。宫中女子多,则为阴盛,阴盛则戾气重。如此戾气缠绕于皇上身边,乃是国之不祥。安美人是个聪慧的人,自是知晓后宫对前朝的作用,安美人出身不富不贵亦非名门望族,皇上宠你乃是天赐良缘,但安美人却也要识得实务,需知隐藏锋芒才是长久之计。说个最简单的道理,自古宠贯后宫之人又有几个寿终正寝?”医女说这话的时候,倒隐约透露出几番威胁之意了。她的眼神却带着天生的傲气和淡然。她似乎并不在乎林安歌的死活……
但,她并不是针对林安歌,只是想要提醒与她而已。说到底,医女心中还是有几分看好林安歌的。
林安歌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这白衣面纱女子的意思。这次自己被刺杀多半是有人故意想要自己的性命,可是自己不过是后宫小小美人,何时得罪过旁人?自己备受李霖谕宠爱,很多人自然是看不下去的,前些日子不是还因为李霖谕放朝而引起魅惑主上之风波么?
林安歌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皇上,但也是安歌的男人,即便他后宫女子无数,但我也想他心中有我……”
林安歌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李霖谕第一次与自己喝合卺酒?
还是从李霖谕跟自己说等你准备好再碰你?
或者是李霖谕那一夜陪自己走在那皇宫之中对自己说“朕准了”?
……
……
林安歌看到尖刀刺向李霖谕的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不要命的想要替他挡下来。或许,从一开始,从李霖谕说他是林玉公子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了。
女医听着她寥落的语气有些不忍,但若不让林安歌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怕结局更加凄凉:“但安美人心爱的是天下人的皇上,他从小立志做一个明君,江山之于皇上,定然比美人重要,你又何苦执着?”
林安歌垂下眼帘,心中有几分气闷和倔强:“我并没有想要干涉朝政,也不想皇上为我荒废国事,我只想和他安心一块儿度日,别无他求。医女所说安歌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但安歌不是褒姒,更不是妲己,贵妃一醉大梦三生,宠爱她的是帝王,她身为女子又能如何?至于西施旁的不说,她为国为民接近吴王,使得越王勾践可以卧薪尝胆十年称霸,是功是过,历史自有公认。”
“那安美人打算如何?”医女看着她执着的模样,面色微微一冷,带着几分威吓。
林安歌勾起嘴角,含着泪光:“安歌不管旁人如何看我,后世如何评说,在我的心里只不过是想做个陪伴爱人的普通妇人罢了。史书工笔如何写我?那我倒是宁愿他日史书工笔,绝不留下我的只言片语。”
林安歌跪在床榻上甚为虔诚的叩首,忍着浑身的疼痛。
医女看着林安歌的模样,微微蹙眉,心知她已陷入红尘情事,难以自拔,自己如今说再多也是枉然。若是不叫她吃些苦头,只怕很难体味个中真谛。
医女看着林安歌的模样,轻叹着摇了摇头,眼中含着丝丝不忍,但到底是沉声道:“如是你不听我今日劝告,往后定然悔不当初!”
医女手中飘出一缕青烟,转身飘然离去,背影带着几分无奈和不快。
“多谢女医指点,但安歌只求落幕无悔!”林安歌对着这医女行礼,脑子微微闪过一丝关于她的记忆,“是她!”
没错,她就是那个疑似天龙玉片的主人——李素文!
“娘娘,您醒了?”轻烟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转头对着后面的太医说道,“太医快点过来给我家娘娘瞧瞧,她醒了!”
那些个太医也仿佛如梦初醒,纷纷上前查看林安歌的伤势,满脸慌张,生怕回头去清华殿汇报的时候惹了李霖谕不快。
林安歌愕然的瞧着一行人,想着那医女走时手中的一缕青烟,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晌她躺在床上,任由人给她检查身体,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不久将来要发生什么……
七日悄然而过,一切都已经渐渐好了起来,行宫也恢复了一开始来的新奇与热闹的模样,那些个殉职的将士都已经被送回故土安葬了。
此时行宫之中,李霖谕正陪着林安歌在清华殿外的园子里散步,画面和谐而温馨。自从林安歌为李霖谕挡刀之后,这前朝的声讨之声也平息了一些,李霖谕对林安歌自然更加恩宠,恨不得将所有的好的都送到她面前。
霎时间,似乎有一阵清新扑鼻的香气飘过,让这几日郁郁寡欢的林安歌好生欣喜。
李霖谕见她的模样,不由得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安歌喜欢这香气?”
自打那日医女来给林安歌瞧病之后,她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总是闷闷不乐的,李霖谕也有几分不解,却也只当是林安歌受惊了而已……
只是这样没有生气的林安歌,倒是让李霖谕有些心疼。
林安歌几日没笑,这微微勾唇起来,到显得有些僵硬。她也知道李霖谕担心自己,便温柔的问道:“皇上,梨山可是有片片梨花林吗?这味道似乎是梨花的清冽香甜。”
李霖谕听林安歌的声音有了几分期待,连忙点了点头,赶紧叫人备辇,拉着林安歌目光深邃而坚定的说道:“朕立刻带你去看看。其实梨山原本不叫梨山的,乃是丽山,祖皇的天喜皇后在这里种下许多梨花,每到梨花盛开之日漫山遍野犹如春雪,更重要的是梨山气候特殊,所以梨花的花期倒是延长了许多,一直到了这初夏时节都还能瞧见,便被人渐渐称为黎山了。”
李霖谕与林安歌上了步撵,边走边给林安歌讲了许多关于梨山的事情,似乎有意找些话题让她放松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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