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林安歌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自然也不会因为李霖谕的去留而挂心伤怀。林安歌坐在床榻边上发呆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时辰尚早还睡不着,更何况她的心里担心着舒妃呢。
“娘娘!”小桌子躬身进来禀报,“刚刚奴才在外头巡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门缝有人影晃悠,奴才还以为是什么歹人所以就没开门,躲在门口边瞧瞧看。没想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祥嫔娘娘,她在门口转悠了老半天,似乎是在琢磨着要不要进来,最后还是敲了门让奴才前来通报一声,请娘娘您一见。”
林安歌不屑的冷笑着抚了抚鬓发,听了小桌子说的话她就明白了祥嫔到底为何而来。自己在辛者库的时候被曲美人在她祥云台门外掌掴,她装作不知而坐视不理。如今自己重返后宫东山再起,曲美人那几个耳光没能幸免,自己还了回去,祥嫔向来胆小懦弱,自然是要担忧自己会不会去找她的麻烦的。
“你出去告诉她就说我已经卸了行头,不方便见客,当初的事情我已然忘却,如今住在落雪园的是皇上亲封的宓昭仪林德音,并不是从前在她祥云台门前被曲美人掌掴的废妃林安歌,让她不必介怀。从此以后也不必来我这落雪园了。”林安歌凝眉说道,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事情。
“是!”
祥嫔听了小桌子的话,没觉得丢面子反而心中欢喜,管她什么地位不地位只要自己的小命能保住就好。这些天她就担心着林安歌会记仇呢,祥嫔反而还对小桌子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让宓昭仪早些休息。”
祥嫔丝毫不在意被拒之门外的尴尬。
祥嫔转头刚要回去便瞧见了李霖谕带着人走过来,李霖谕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因为着什么事情烦心,反正祥嫔是不想惹到他,连忙退到一旁屈膝迎驾。
“臣妾见过皇上。”
李霖谕停下脚步站在门前,看向祥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他对这个祥嫔向来也是没有几分好印象的,她的性子软弱不说脑子也是不灵光,与她说话说不到一块去也没个机灵劲儿。
“臣妾、臣妾是……”祥嫔自然不想让李霖谕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来,否则不就倒霉了。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什么别的理由,自己平日与林安歌也没什么往来,尴尬极了。
“哎呀,算了算了!”李霖谕烦心的一挥袖,“连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你这样如何能担得起嫔位?当初朕给你拟定的封号‘祥’字就是见你敦厚老实希望你能祥乐安泰,可你资质愚钝所以又取谐音详读诗书之意,可这么多年过去你非但没有任何长进,反而脑子更差劲了。”
祥嫔委屈的快要落下泪来,憋别趣屈的怨怼一句:“皇上这是在嫌弃臣妾没读过诗书,登不得大雅之堂么?”
李霖谕一听心里头像是被点了一团火,一下子恼了起来却也没大声训斥她,平淡冷漠的说道:“朕没指望你登大雅之堂,你也别听不懂朕说话,朕只是希望你能用心在自己的气质风韵上,别等到你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没有能教孩子的东西。”
李霖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安歌刚脱了外衣散了头发,便听到李霖谕驾到的声音,来不及穿戴整齐李霖谕就径直走了进来,黄景隽有些忐忑的屈膝行礼请安,随即领着小喜鹊退下。
林安歌这才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今夜过来所以没有准备,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林安歌心里头却明摆着知道李霖谕这幅样子是因着什么过来,看来自己想的不错,曲美人这张嘴的确是管不住的,定然是向李霖谕告状了。可李霖谕也未免太性急了,今晚竟然就过来了,曲美人此刻一定是又恼怒又窃喜,丢了一夜的恩宠却能让李霖谕到落雪园来兴师问罪,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李霖谕见林安歌只穿了一层打底的薄纱在身上裹着,玲珑有致却略显清瘦的身材显得尤为美丽,那一头长发因为她的动作滑落到白皙的脖颈前,映衬着肩膀墨色如画。李霖谕心里的恼火顿时消除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别样的感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还没到时辰呢就要就寝了吗?也不等着朕确定了睡下再更衣,再说了你这屋子门前也不放个守门的么?若是太监进来禀报就看见你穿这身儿不成?忒没规矩!”
“嗯?”林安歌顿时傻愣在原地看着李霖谕,竟然一时间蒙住了心神也没明白李霖谕的意思。
李霖谕白了林安歌一眼,自顾自的坐在床榻上,沉声问道:“朕问你,曲美人脸上的印子好些日子了都没有消散,可是你打的?”
琢磨了半天李霖谕还是问了出来,毕竟现在有着林松湖的事情在中间,他也不好对林安歌太过近乎。虽说他本来没打算来兴师问罪,但是曲美人那里闹腾委屈的实在厉害,害的自己连好好待一会儿都不能,还是这落雪园清净。
林安歌低垂下头,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失望,不过,她似乎已经不甚在乎了:“原来皇上是为了这个过来的,曲美人的脸的确是臣妾打的,不过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像曲美人说的那样。”
“哦?你知道曲美人是怎么说的?”
林安歌微微一笑颇为淡定,看向李霖谕,平静而婉约:“若是曲美人说自己有错,皇上又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怎会过来兴师问罪?更何况这个时辰皇上早就乏了,断然不想折腾。必定是曲美人添油加醋说了很多臣妾的坏话,皇上气不过才来的。”
林安歌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柔声说道:“臣妾打曲美人也是有罪,但却也是曲美人先行无礼再先,以下犯上。还请皇上从轻发落臣妾,给曲美人一个交代,也好让让众人知道以下犯上是没有理由的。”
李霖谕沉默的望着林安歌,看着她跪在自己的面前,明明和以前一样,可是似乎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东西变了?还是说,有些东西一直都没有存在过?爱情是不是对于帝王来说,从来都是奢望?
第一次他和林安歌见面的时候,她浅笑抚琴,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通透明净,与世无争,温柔婉约。她的琴声是那么美好简单,让人似乎能够读懂这个姑娘的内心……
第二次见面,林安歌是奉圣旨前来谢恩。御书房内,一方焦尾琴忍不住送与她……那个时候她冒失中带着一股子倔强,婉约中带着一股子任性,叫人忍不住沉迷。她的琴声和她的面容一样,叫人沉迷。
第三次见面,他是帝王……她是主管宫女!
……
……
后来,他为了她枉顾天下,却发现自己犯了历代君王致命的错误!若是没有天下,何来美人在怀?所以,他开始做一个好帝王,他开始不去想念林安歌,似乎觉得日子久了,便可以忘记这个女人!
可是,听说她在辛者库被人欺负!他忍不住怒火中烧……明明,明明,明明是想要护着她的,却因为“私通”二字,猜忌于她!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二心,所以,他一次次试探她,一次次折磨她,终究,还是将她再次放在身边。
现在……明明这个女人就在自己身边,为什么李霖谕会觉得她距离自己那么遥远?!甚至比他第一次见到她,还要遥远!
是错觉么?
李霖谕微微凝眉,思量一般的盯着林安歌,想要从她温婉的外表下面盯出林安歌的内心世界。明明,林安歌是那么透明温柔的表情,可是,李霖谕似乎已经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李霖谕微微摇头: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吗?她依然是她,不是吗?
“皇上?”林安歌跪了许久都没有见到李霖谕有什么反应,忍不住轻声开口,唤回李霖谕的思绪,然后再次微微俯首,对着李霖谕说道:“请皇上从轻发落!”
李霖谕微微一笑,轻轻上前扶起林安歌,缓缓搂着她,将自己的胸口,贴近林安歌的脸颊,似乎想要感受这久违的温度。
已经有多久没感受她身上的感觉了?李霖谕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他轻声说道:“安歌,朕不怪你……可是,朕会气你,会怨你,会冷落你!朕已经没有勇气再为你枉顾天下和后宫了,朕是帝王——失去那个位置,就会失去一切!甚至连,你,都保护不了!自从你去了冷宫以后,朕便知道……朕绝对不可以没有皇位,没有天下,没有手中的权利。朕要平衡各处势力,要权衡前朝后宫,要做一个明君,要流芳百世,所以,朕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后宫之中,朕能做的有限。”
林安歌其实早就已经想通透了,可是听到李霖谕对自己这样说,既是无奈,又是心动。他们彼此都已经身不由己了!李霖谕为地位而累,林安歌为仇恨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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