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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恩师 天如玉 7371 2021-04-02 20:02

  被郗清卷了两颗珠子,白檀也没心情再返回殿内去校对什么文稿了,便要提早出宫回去。

  内侍要像往常一样送她,跟到宫门口一看到凌都王在就吓跑了。

  此时已经过了宵禁时间,白檀还担心没有内侍出不了城门,没想到司马瑨直接就带着她出去了,自然又是同乘一马。

  不过这深夜时分,路上早已没人,她也无所谓了。

  初秋的夜风已经微凉,白檀不自觉地往背后靠了靠,司马瑨身上的血腥似乎都还未散去,随着夜风缭绕在鼻间,她又觉得不妥,挺直了腰杆。

  司马瑨似有所觉,一手提着缰绳,一手环紧了她。

  “恩师这段时日都在宫中做了什么?”

  “校对,校对,校对。”

  “仅此而已?”

  “不然还能有什么?”

  司马瑨似乎对这答案很满意,低笑了一声。

  白檀如何不知他那点心思:“殿下这问题多此一举。”

  “何以见得?”

  “为师若问你这段时日在战场上都干了什么呢?”

  “杀人,杀人,杀人。”

  “那不就结了,你在战场就能是杀人,我在宫中也只能是校对啊。”

  司马瑨点头:“恩师言之有理,本王拜服。”

  白檀哼了一声。

  回到东山,祁峰他们领着军队回营安置尚且未回,只有无垢还没睡,但伸头一见司马瑨回来了就没再露脸了。

  白檀去煮了些宵夜来吃,回到书房发现司马瑨一手支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原来又在睁着眼睛睡觉呢。

  她推推他,想叫他回房去睡,却忘了此时不能打扰他,果然下一刻便被他精准地掰住了手腕。

  白檀疼得当场就叫出了声,司马瑨这才放开她。

  “恩师怎么这般怕疼?”

  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啊。白檀对他怒目而视:“我怕疼也是错吗?”一边说一遍揉了揉手腕,都已经青了。

  司马瑨忽然道:“本王以往最爱折磨的恰恰是恩师这种,越是怕疼,越是叫本王愉悦。”

  白檀蹙眉:“你还没忘了那嗜好呢!”

  司马瑨笑了笑,起身出门,忽然扶了一下右肩的肩窝,大概是伤口疼了。

  白檀注意到了:“殿下的伤真没事?”

  “死不了的,放心。”他说的轻描淡写。

  白檀没好气地低头就碗吃了一大口,自己都不在乎,她操什么心。

  此番作战凌都王没有虐杀,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平民百姓都对他刮目相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回都第二天司马瑨就将段鉴折磨了个半死,悬在军营里感受了三日的秋霜。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段鉴先前跟着历阳王,如今军权没夺到,又打了败仗,凌都王不报复才怪。

  王敷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司马烨,他都好久不露面了,显然也做了缩头乌龟。

  祁峰跟顾呈真是扬眉吐气,可算整治这个墙头草了,一左一右拿着鞭子在那儿抽。

  段鉴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才被放下来,浑身上下一处好皮肤也没了。

  司马瑨走过去,用鞭子撑着他脑袋左右看了看:“战场上不好算账,回来算清楚,本王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下次你再试试。”

  段鉴气若游丝,好半天才挤出句“不敢”。

  司马瑨扔下鞭子出营回东山。

  今日别院的西厢房里没有动静,大约是休课。

  司马瑨刚走进厅内,就见白檀在一个人吃饭。

  他也不客气,净了手,坐去她身旁端了茶盏便灌了一口,顺带扫了一眼她的手腕,淤青已经散了。

  白檀瞥见他衣摆上点点血渍,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段鉴明面上领军作战无功,但也无大过,殿下竟又用私刑。”

  她被郗清卷了两颗珠子虽然很亏,可转念一想至少陛下那边还有块封地在朝她招手啊,现在倒好,他又有故态复发的迹象了。

  司马瑨侧脸润润如白玉,眼神却沉不见底:“背叛者就该是这个下场,本王下手算轻的了,至少没要他的命。”

  白檀也是理解他心结难解,无可奈何,饭吃不下去了,也不想离他太近,当下背过身去,却不小心肩膀撞到他肩窝,只听到一声闷哼,连忙转头,他右肩的肩窝已经渗出血迹来。

  “你……”她吓了一跳,连忙叫无垢取伤药来,一面剥开他衣服。

  司马瑨的身上又添了新伤,右肩肩窝那伤不是唯一的伤,是最重的罢了。

  难怪郗清当时说起他伤势时欲言又止,原来的确不大好。

  白檀眉头皱得死死的,她用手按住伤处止血,手心都被染湿了,口中不住地埋怨郗清:“他怎么也不包扎严实一点。”

  司马瑨右侧衣裳已全部褪去,露着大片白腻的肌肤,却悬着道道血痕,看着狰狞。他脸色已白,却神色如常:“这是箭伤,入口深,何况伤在这位置,再说不是恩师给弄出血的?”

  白檀被他的话给噎住,低声道:“嗯……这次的确是为师的错。”

  司马瑨拨了拨衣裳:“恩师照顾好本王就是了。”

  她哪有那个时间,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入宫的。

  无垢取了药来,瞄到那伤口就要朝外跑,白檀叫住她:“去叫郗清来,反正他欠我两颗珠子。”

  司马瑨掀了一下眼皮:“既然恩师有意推诿,那就算了。”

  白檀抿着唇不理会这激将,倒了伤药给他止了血,只是包扎的一般,一手的血看得也是心惊胆颤。

  瞄瞄司马瑨的脸,心里竟有几分感慨,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郗清很快就厚颜无耻地登了门,丝毫不提那两颗珠子的事。

  内侍知道白檀今日没课,提早来接她入宫,白檀临行前特地去司马瑨房中叮嘱了他一句:“不把伤治好,你就还我十颗珠子!”

  郗清看着她背影消失不见,扭头对司马瑨道:“她关心殿下已经胜过爱财了啊。”

  司马瑨脸上的笑一闪而逝。

  郗清也不戳穿他,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他:“殿下此次好像撩拨了一下义城侯,您要了他五万兵马,又在手里训练了一番,他为人谨慎,一定会彻查的。”

  司马瑨坐在榻上,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本王特地在他营中收买了人手,就怕他不查,本来就是要引他出洞。”

  郗清手下不停地包扎着:“殿下树立他这个敌人不太好,他可是连王谢大族都无法动的大军阀啊。”

  “那又如何。”司马瑨冷笑:“他已经逍遥了这么多年了。”

  白檀入了宫后自觉理亏,始终牵挂着司马瑨的伤势。后来与周止讨论文稿时,受了书稿里的内容提醒,忽然想起以前在书里读到过,吐谷浑每年都向大晋进贡一种良药,叫做平罗散,对止血有奇效。

  午后一般都是午歇的时间,白檀料定白唤梅有空,便叫内侍领了自己去见她。

  内侍却没有立即动弹:“女郎有所不知,上午贵妃刚落了水呢,这会儿可能还在休息呢。”

  白檀惊了一下:“怎么回事?”

  内侍摇头:“只知道是游湖落水的,陛下下令彻查,还未有结果呢,此时内宫也不方便出入。”

  白檀闻言只好放弃,心里却很担忧。

  白唤梅此时刚刚苏醒。

  自从司马玹推了世家送女入宫一事,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了些变化,正苦于无人可说,便得知了白檀每晚入宫的事。

  连日来她一直很想见白檀一面,可白檀晚上才来,又忙碌的很,总找不到时间。

  眼下刚入秋,气候舒适宜人,她心里却揣着心事无法排遣,侍女便提议她去御花园里的小湖上泛舟散心。

  她依言在湖面上飘荡了一个上午,心中似乎真的好受了一些,刚吩咐侍女靠岸,那小舟蓦地一晃,她便跌入了水中……

  司马玹还坐在她床侧,一脸关切:“爱妃醒了?”

  白唤梅一时分不清早晚,有些恍惚。

  司马玹抚了抚她的鬓发:“朕已下令彻查,爱妃放心,今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白唤梅多少有数,陛下忽然拒绝了其他世家女入宫,自然会惹来不满,她是众矢之的。她握住那只手轻轻叹了口气:“谢陛下。”

  世家权势之重,她很清楚,可是司马玹这么说,她竟真有了几分心安之感。

  这么多年在宫中,总觉得迟早会有皇恩淡薄的一日,没想到竟越来越厚重。

  也许她真的可以将他当做良人吧。

  白檀晚上空手而回,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白栋蹲在那儿唉声叹气。

  “你怎么来了?”

  白栋看到她竟没扑上来:“阿姊,父亲居然叫我去凌都王的军营里,你说我是跳河还是爬树呢?”

  白檀还没骂他,司马瑨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幽幽道:“怕什么,本王定会宽待于你。”

  白栋一下跳了起来,险些撞到司马瑨的右臂。

  白檀担心他的伤,上前扯了一下白栋:“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入营的事……”白栋很哀怨。

  “其实我有个法子。”白檀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栋一下跳了起来:“不行!阿姊没嫁出去,我谁也不娶!”说完就扭头奔出了门。

  白檀啧了一声,本来娶妻就是躲避入营的最好方式嘛。告诉了他又不用,切。

  她转头看看司马瑨:“殿下的伤没事了吧?”

  司马瑨居然看得很明白:“有恩师这般护着,怎么会有事呢。”

  “毕竟是为师的责任,总得顾着些。”白檀摆正脸色入了书房,悄悄瞄了一眼他右臂,衣袖上依旧渗着些血渍,她皱了皱眉。

  第二日入宫时天色尚早,白檀自然又想着能拿到那平罗散,可不知白唤梅怎样了,也不好去叨扰。

  校对文稿到天擦黑时,内侍忽然过来说陛下有请。

  白檀提了提精神,跟着内侍到了御书房,司马玹坐在那里,面前依旧是一排的小食:“饿了吧,吃些东西再去做事。”他指了一下桌案,自己却拿起了奏章。

  白檀倒是想吃,但老是这样就不太好了,所以便站着没动:“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司马玹将手里的奏章递给她。

  白檀吃了一惊,她还没见过奏章呢,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来。

  奏章是义城侯庾世道写来的,他参了司马瑨一本,说他借训兵之由在他军中收买眼线,暗藏人手,一定是别有企图,要参他个祸乱军中的罪名。

  司马玹叹气:“庾世道这么多年在豫州俨然已是占城为王,想入都进贡便来一下,不想谁也不能奈何他,这样一个人物,凌都王居然也去招惹。”

  白檀道:“义城侯写这折子才是别有企图吧。”

  司马玹一怔:“何出此言?”

  “天下兵马都是陛下的,就算他自己掌了兵权,也该清楚主上是谁。如今奏章中一口一个都是自己的兵马,反倒才是大逆不道。凌都王在他军中安插眼线,难道不是为了盯着他的异动?依我看凌都王此举做得一点也不过分。”

  司马玹忍不住笑起来:“确实,你说的在理,朕便这么回复吧。不过为了安抚一下庾世道,就罚凌都王个禁足的处分吧。”

  司马瑨正好需要休养呢,禁足正好。白檀垂头道:“陛下英明。”

  “英明?”司马玹摇头苦笑:“当年为王时朕也满怀雄心壮志,如今呢?世家门阀如跗骨之蛆,掣肘难行,朕只能虚与委蛇,之前还以借着修道来应对丞相,朕哪里担得起英明二字。”

  白檀失笑:“陛下,我也出身世家。”

  司马玹道:“你不同,你隐居东山,置身事外,不涉足这些是非,朕也只能与你说了。”

  白檀看他有些低沉,扬眉笑道:“陛下未免太妄自菲薄了,自陛下登基以来,夙夜勤勉,如今世家矛盾缓和,百姓也愈渐富足,大晋兵力足以抵抗外敌,难道不都是陛下的功劳么?”

  司马玹脸上蕴了浅浅的笑:“还是你懂得宽慰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外面忽然传来内侍的禀报声,说是有官员求见。

  白檀顿时一愣,既不能正大光明的出门,又该回避,最后草草向司马玹告了罪就躲去了他身后的屏风后面。

  官员很快就进来了,白檀反正也不认识,就纯粹听热闹。

  那官员开口就是一声痛心疾首的哀嚎:“陛下啊——您有所不知,白家都在外面散布开了,说此代皇后必出于白氏,这种传言都敢传呐,您不得不管呐。”

  白檀第一反应是不是她父亲得罪谁了,所以被人设了这么一个套,毕竟他们白家还没人傻到会在外面乱说这种话,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乱么。

  司马玹听了却只是笑了笑:“此事朕会查的,你退下吧。”

  官员道了声是,那语气似乎还想再说下去的模样,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殿门。

  白檀从屏风后看他离开才出来,无奈道:“陛下慧眼,千万不要听信谗言。”

  司马玹叹息:“朕此番推拒了世家各族选送女子入宫,他们都以为是因为贵妃的缘故,自然是急了。”

  白檀一下就明白过来白唤梅落水的原因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只能道:“陛下和贵妃也是辛苦。”

  “的确辛苦。”司马玹捏了捏眉心:“有时候真希望能抛开这一切,和你一样去吴郡泛舟太湖就好了。”

  白檀被他这话给吓到了,半天没做声。

  司马玹抬头看着她,眼神渐渐有了些变化,似汪了一池春水,轻轻漾开了波纹:“此代皇后必出于白氏,你如何看?”

  白檀垂头盯着脚尖:“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自己决定就好。不过若真要立贵妃,我自然也赞成,不是我为自家人说话,我堂姊不管哪样可都是出挑的人物。”

  “可白氏也不止贵妃一人。”

  白檀蓦地抬头看着他。

  司马玹沉默了一瞬又笑了:“没什么,朕随口说一说罢了。”

  以前看着她一个人在东山过得很逍遥,他自己好像也忘了曾经选择白唤梅的原因了,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最近忽然知道这原因让她知道了,不知怎么,竟有些……不甘。

  但他到底还是收了口,摆了摆手,再无他言。

  白檀行礼告辞,出门之前多看了他一眼。

  殿外天色已暗,白檀默默走了一路,快到外宫时,忽见廊下立着白唤梅,披着件披风,由一个侍女提着灯笼陪着,正冲着她笑。

  她赶紧小跑过去:“阿姊怎么来了?听闻你先前落了水,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小事罢了。”白唤梅将袖中的小瓷瓶递给她:“我给你送了平罗散来,是不是你受伤了吗?”

  白檀忽然觉得不好意思直言缘由,随口道:“没有,我要来备着。”

  白唤梅这才放了心,挽住她胳膊,遣退了身后的侍女:“我一个人挺闷的,陛下近来变化挺大,我也无人可说。”

  白檀想起方才殿中的情形,心思转了转:“陛下怎么了?”

  “说不上来,总觉得对我越来越好了,他还推掉了纳妃的计划,感觉待人比以往真心多了。”

  “那不是好事么?”

  白唤梅叹气:“我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样下去,我动了真心可如何是好?”

  白檀忽然想起郗清的话来,她居然会想到请郗清来医治司马玹,果然是不同于往日了。她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阿姊这是什么话,陛下是你的丈夫,你对自己的丈夫动真心不是天经地义么?”

  白唤梅锁着眉头:“可这是深宫啊,动了真心还如何利益当先,我入宫不是为了与丈夫相亲相爱的,是为了白家。”

  白檀拍拍她手背:“阿姊总想这么多,如何能快活,帝王之家也未必就没有真情,你这样岂不辜负了陛下一番心意?”

  白唤梅没再做声,沿着回廊慢行,忽然道:“阿檀,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白檀想了想:“诗经里说‘既见君子,我心则喜’,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快乐的。”

  白唤梅摇头:“你会时常想起一个人,会尝试去体会他的心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挂念他,想起他有时是快乐,有时却是忧愁,甚至是愤怒,你的情绪都围绕着他,那就是喜欢了。”

  “是么?”白檀将信将疑。

  白唤梅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看天色:“算了,你早些回去吧,你都这么大了,心里记挂着谁难道还没数么?哪里用得着我多说。”

  说完便带着侍女走了。

  白檀本也没放在心上,径自出了宫门,心里还回味着她的话。

  她记挂着谁?她想了一下,脑海里霍然浮现出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恩师出来的正巧。”

  白檀豁然抬头,司马瑨立在车旁,褒衣博带,散发从容,衣襟还微微敞着,脸色沉郁如这晦暗的天色。

  那脑海里的人影一下就到了眼前,她呆若木鸡。

  司马瑨走过来,以为她诧异自己忽然出现,便解释了一句:“本王经过宫城附近,便来接恩师一同回去。”

  白檀“哦”了一声,跟着他上了车,简直像是踩在了云上,脚下都没了轻重。

  车中悬着灯火,司马瑨坐定才看到她手中的瓷瓶,接过来看了看:“这是平罗散吧?恩师问陛下要的?”

  “贵妃给的。”白檀喃喃。

  “此药甚烈,入骨三分。”司马瑨扯开微微浸了血迹的棉布。

  白檀拎拎神,将药倒上去,捂在他伤口上,没想到他真疼得变了脸色,眉头紧蹙了半天才散开。

  “一般叫人疼痛的药都是良药。”她赶紧安慰他。

  司马瑨舒了口气,忽然揽住了她的腰,抬起脸来:“恩师才是本王的良药。”

  “……”白檀对着他的视线,脑中似有根弦越绷越紧,最后倏然断裂。

  不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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