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妃子们,都是早已听过明药的名号,本就怀着好奇,今日得了胡贵妃的消息,前来瞧热闹,自然是个个积极。
到得万秀宫来,她们彼此谈笑讨论着,哪一个不是情意拳拳心怀诚挚?看着倒是一副姐妹和谐的模样,可私下里是如何你来我往、勾心斗角,恐怕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这一群穿金戴紫的后宫娘娘们进来,便将素日安静的万秀宫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她们进门前四下观望,纷纷赞叹万秀宫修缮得漂亮,又说也不知是怎么样的绝色,有资格住这等玉宇琼楼。
“我听闻,这明药喜欢炼药,皇上便将宫里的御药房,都搬到此处来了。”
玉妃在熹贵妃耳边说了这么一句,那熹贵妃便酸酸地哼了一声,不屑道:“那有什么用?她一个白国的太子妃,难不成还真能勾引咱们皇上?”
“那可说不准!”玉妃说道。
她们一旁偷听的陈贵嫔也凑过来,低声道:“说得准说不准,都没什么所谓了,反正过了今日,她便再想勾引谁,也是不成的了。”
熹贵妃闻言不由得轻笑,眼里的嘲弄也浮现了出来:“可不是!只怕她的正经夫君,白国太子,也不敢再要她!”
一群后妃个个容貌端丽,可出口之言,却与市井泼妇毫无两样。
明药一时未出面相迎,只叫丫头们奉茶招待。
久不见她出来,诸人互换着眼色,都以为此时她药性发作,想来必是燥热难耐的时候,于是心照不宣地勾唇一笑,都幸灾乐祸等着瞧好看。
可正当她们惬意品茶的时候,明药一袭白衣,从屋内盈盈款步地走出来,含笑向她们施礼,歉然说道:“各位贵妃娘娘们,我有事迎得迟了,望格外见谅。”
眼前的明药一身素衣,面容安然清丽,行动之间更是轻盈自如,哪有半分中了媚药的迹象?可算算时间,她此时明明已经发作了……
诸位后妃心怀鬼胎,见她无事,心中诧异,脸上却都堆出假笑来。
玉妃在其中最年长,便带头说道:“我们早该来看看你,只是苦于平日里不得工夫。今日大家说好,一同来陪陪你。人来得多些,你不会嫌烦扰吧?”
“您这是哪里话?我自是不会。”明药含笑着回答,见她们面上皆是诧异之色又道:“平日我在此处也闷,各位贵妃能常来走动,我求之不得。”
言毕,仿佛想起什么,又道:“刚刚胡贵妃也来过的,还与我饮了两杯酒呢。贵国皇上待我客气,各位贵妃又如此,我当真是万分荣幸。”
她这样一说,诸人更加疑惑。
明明是与胡贵妃喝了酒的,怎么还能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向来面和心不合的众位后妃,倒是头一次想到一处去了。
酒喝了,药也下了,既然明药无事,那胡贵妃她……
她们对胡贵妃,也都谈不上关心,只是更希望出事的人是明药。
陈贵嫔生得精瘦,一瞧便是心思缜密的人。她试探着问道:“胡贵妃那里向来有好酒,我们姐妹都少机会尝到。也不知,她请明药姑娘喝的酒,是个什么味道?”
明药岂不知她的目的?她只答道:“是青梅酒,味道极好,入口甘醇却不上头,很适合女子饮用。”
她们这般寒暄闲谈了几句,众位后妃始终不见明药身上有半点异样,正疑惑时,熹贵妃一个奴才慌慌张张跑来,一直跑到她身边,方附耳说道:“胡贵妃娘娘出事了!”
熹贵妃一愣,眸子里跳过了一抹精色:“什么事?”
那奴才期期艾艾说不出口,但看他尴尬表情,再想想未中媚药的明药,后妃们也猜了十之八九。
看来明药无事,已成定局,既然无法将她斗倒,那么折一个胡贵妃也是好的。
那胡贵妃平日里仗着母家权势,就连皇上翻牌子召幸之事也要插手,除了那些与她平起平坐的,一些无名无头的嫔妃也只能后忍声受气了。
不管如何,她们是少了一个对手。
于是闻听胡贵妃有事,她们这些原本的同党便纷纷告别了明药,转而去瞧那胡贵妃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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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中了媚药的胡贵妃,正承受着欲火焚身之痛。
自饮了那一杯热茶以来,她便觉五内俱焚一般,整个人暴躁难忍,又觉空虚万分,恨不能寻些什么硬物,将自己狠狠地填满了。
刚开始时,她只当是心情所致,后来额头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浑身滚烫颤抖不止,她才恍悟自己这反应正是因为中了媚药。
她强忍烈焰,努力回忆当时与明药对饮的情景,明明是她喝了带花蕊丝的那杯酒,明明中毒的该是她,可为什么……一念及此,她心头一凛,是恐惧,更是不甘,难道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被她反将了一军?
见她如此难受,聪明的小宫女也早明白过来,她遣散了殿内伺候的其他人,一个人走到胡贵妃近前,低声问道:“娘娘,可要找太医来?”
胡贵妃颤声道:“不可!不能叫太医知道,我……我中了那种毒!”
后宫女子,名节万分要紧,因为一旦有差池,丢的就是皇家的颜面。
而且,朝廷中看不惯他们胡家的大有人在,只怕自己这个事情一出,他们又要大题小做了。
自己于母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的事情是玩玩不能够出现的。
小宫女自然也懂这道理,但是……
她焦急说道:“娘娘,这药性子烈,若不想办法解了,只怕要浑身灼烫而亡啊!”
浑身灼烫而亡……
胡贵妃身子扭曲,半躺在榻上。她脑中轰然一响,只道自己还如此年轻貌美,怎么甘心就此身亡?她一咬牙,对小宫女说:“你……你去带个精壮侍卫进来。”
小宫女闻言,顿时会意,不敢置信望着她,“娘娘?您这是……您……”
紧要关头,也顾不上羞涩矜持。胡贵妃已是忍耐到了极点,焦躁之中一声厉喝:“叫你去你便去!哪里来的那样多废话!”
丫鬟再不敢多言,忙依照她的吩咐,唤了一名侍卫进来。
胡贵妃的房门合上,里头不多时便传来一阵婉转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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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柴烈火,鱼水之欢,旖旎无限。
一群贵妃贵嫔赶到胡贵妃寝宫的时候,那欢愉之声仍旧不绝于耳,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宫内奴才们见主子的事被撞破,纷纷跪地求饶,以求活命,有人为了戴罪立功,甚至主动向贵妃们应承道:“各位娘娘,我家娘娘做了糊涂事,正与一个侍卫在房内……这……这与我们无关,还望留我们一条生路!”
宫闱丑闻,向来不许对外人道。
这些奴才们既然亲眼目睹,亲耳听到,那便是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贵妃们并不关心奴才的死活,当场撞破胡贵妃情事,玉妃便再次带头,做主道:“这事有关皇家颜面,在场的诸人,每一个都算上,不许对外透露一个字。”
众人纷纷说:“是”。
玉妃作痛心疾首状,又道:“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告知皇上。”随便一挥手叫来一个奴才,吩咐道:“去,叫皇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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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萧邪今日兴致原本不错,看完奏折,便在花园之中舞剑。
剑风过处,呜咽有声,仿佛女子的低哑哭泣。
他正舞得忘情,一奴才奔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顿时脸色一变,将配剑向地上随便一插,衣服也来不及换,怒气冲冲便来到了胡贵妃的寝宫。
寝宫之中,正围着许多宫妃,对胡贵妃的事议论纷纷,见皇上过来,纷纷跪地行礼。
闵萧邪却毫无心思注意这些,大步来到寝殿前,盯住那扇朱漆大门,眸中燃着两簇寒火,咬牙问道:“胡氏人呢?”
方才玉妃做主,已经分开了胡贵妃与那侍卫,为防皇上追问,并未杀伤二人,而是留着叫皇上处置。
此时他一问,玉妃便向下人一摆头,便见几个剽悍侍卫押着一男一女走来,大脚在他们腿弯狠狠一踹,两人便“噗通”一声跪在了闵萧邪的身前。
闵萧邪望住那侍卫,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极处,他向旁边一抬手,侍卫顿时会意,将佩剑抽出递给他,他看也不看,随手接过,反手一抹,便见那侍卫脖颈上一道血痕崩裂而出,他只来得及说一声“饶命”,便已一命呜呼,倒地身亡了。
一旁的胡贵妃见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她跪在侍卫的尸首一旁,眼见着刚刚还伏在她身上喘息的男人此时血流如注,心下惊惶,只管磕头如捣蒜,口中断断续续,喃喃说道:“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臣妾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若依着闵萧邪的性子,定是要将这奸夫淫妇都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只是胡贵妃母家是朝中肱骨,不得不顾面子,所以强压怒意,冷声说道:“胡氏行为不端,不守妇道,从今日起,打入冷宫,永不得外出!”
他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再无回旋的可能。
胡贵妃留住一条性命,一时间只觉松了一口气,再一转念,又觉无限冤枉。
闵萧邪下令之后,便将下巴一抬向左右示意。
左右侍卫得了吩咐,两人上前架住胡贵妃,拖起来便要向冷宫的方向走。
胡贵妃两脚离了地,这才骤然回过神,一路上扬声喊道:“皇上我冤枉!我是被明药害的!臣妾是被明药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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