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雨怔怔地看着扬起的尘土,回过神,立马吩咐马夫驾车,马夫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吓瘫在地,还是飘雨一把将他扯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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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试试。”
微弱的声音,却是硬生生止住了苏弄玉打火石的动作,她抬头看着文言,借着一点亮光,见他嘴角挂着一抹笑,唇边也跟着勾起浅浅的弧度,开口却是:“你有没有感觉好点?”
文言眼底情绪复杂难辨,他点头,朝她伸手,眼神示意她。
苏弄玉摸了摸鼻子,显然是不好意思,犹豫了瞬,才把手中的石头递给他,然后不确定地问:“你会吗?该不会也和我一样也是个半吊子吧?”
文言笑开了眉眼,继而轻咳了几声,顺了口气,才不紧不慢地道:“别小看我,我小时候可是”他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沉,却没再往下说,只是继续手中的动作,他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千次万次一样。
苏弄玉见他脸上的笑意消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冰冷,心知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或许还和他的身世有关,很识趣的没追问下去。
“哗”的一声,面前的柴堆被他点燃,苏弄玉笑了笑,一脸的羡慕,毫不吝啬的夸奖:“你真厉害,我可是捣鼓了好久,你却轻而易举地点着了。”
文言眼中除了眼前烧得正旺的火焰,映衬在他眼中的还有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他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闭了闭眼,并不言语。
苏弄玉只道他是想到小时候不开心的事,才对她的话不做理睬,也不恼,将投在他脸上的视线收了回来,抬手捡起一旁的木条,扔进火堆里。
她双膝合并,下巴轻放在膝盖上,望着火堆,听着火堆发出的“滋滋”声,愣愣出神。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谢瑾成,那个整天绷着一张脸,但却愿意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她在心里默念:谢瑾成,你要快点找到我。
“轰隆”一声,将原本昏昏欲睡的苏弄玉给吓了个半醒,她登时瞪大的眼睛,环了洞内一圈,皆是一片漆黑,黑得吓人,黑得可怕。刚才烧得旺盛的火堆,已慢慢熄了火,只剩下微弱的火光,以及星星亮光的木炭,能照亮的地方,也不过是寸许之地罢了。
她咽了口唾沫,心跳慢慢加快,正当她挪动屁股往文言靠近时,一道闪电猛然而至,一下子照亮了洞内的景象,而不过是眨眼之间,又没了踪迹。苏弄玉再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文言责骂,吓得立马跳到他手边,害怕得伸手紧紧握住他的衣角,就差头没钻到他怀里。
文言只觉自己的衣角一紧,抬起沉重的眼皮,低眸看去,她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许是害怕,她缩到他身旁,身体几乎贴着他的,软软的,暖暖的,然而,这种温暖,却是他这一生永远也无法触及到,也无法渴求的温暖。属于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蹿进鼻息里,隐隐约约还有些汗味,只不过很淡,很轻,几乎不可闻。
许是她给他上的药起了作用,他明显感觉了好多,只是失血过多,使得他有些虚弱无力。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微抿着嘴,却徒生一种诱惑,恍了他的心神。
苏弄玉感到他灼热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即闷闷地道:“我不是怕打雷,我只是怕黑。”
怕黑?和他正好相反,他习惯了黑暗。他只适合活在冰冷的地方,没有生命,没有阳光,只有黑暗,还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你不知道吗?有一种人一生只能活在黑暗里,而他也必须要学会习惯。”许是黑夜的黑,过于寂静,促使他放松警惕,卸下防备。
耳边,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地落下,听不出情绪。苏弄玉一顿,想了想,认真地说:“没有谁生来就只能活在黑暗里,他只不过是迷了路,早晚会找到属于他的温暖。”
“他真的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吗?”他眼神空洞,茫然地问。
“会,他一定会的。”她一愣,抬头看着他,眼底亮晶晶的,语气笃定。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她眼里闪现的坚定的光芒,竟比那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他有瞬间的恍惚,险些信以为真,可现实还是将他拉了回来。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
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苏弄玉也没再继续搭话,凑近他身旁寻了舒服的姿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担惊受怕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洞外的雨一直下,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入了夜,山里的气温下降了许多,初冬,微风夹杂着雨点,更了冷几许。
苏弄玉将自己缩成一团,她本就畏寒,出于本能的往身旁的热源靠去,试图得到一丝的温暖。可是手刚触到文言,她惊得立马缩回了手,人也被惊醒了几分。
她抬头,借着眼前还未全部烧成灰烬的火光看去,见他脸色潮红,好看的眉紧拧着,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心下疑虑,忙伸手往他额头上探去,她吃了一惊,他发高烧了,全身滚烫,如同一个火炉,难道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吗?
思及此,她起身在火堆里添了些柴火,低头看了,已被她撕得破破烂烂的裙踞,无奈地摇头,又连撕了几块。尔后小跑到洞口,伸手接住洞岩上滴落下来的雨水,直到纱布全部浸透,她才返回来。
将湿透的纱布敷在文言的额头上,如此来来回回反复几次,总算高烧退了。她累极,摊坐在一旁,不放心地再次探上他的额头,见与她的体温差不多,才舒了口气。
突然,她的手被他抓住,她一愣,转头朝他看去,他眼睛紧闭,眉头微蹙,似是做了不好的梦。她呆了呆,正想把手抽回来,他像是知道一样,徒然手中使了劲,她挣扎不开。
她气恼,正欲呵斥他,只听他低低低说:“别走,别离开我。”
原本还在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在叫谁别离开他,难道是他的心上人吗?纠结中,又听他低喃着:“娘,别离开我,别抛下我。”
苏弄玉登时目瞪口呆,原来他把她当成他娘亲了,狗血啊!她恍然记起,对了,今天是他娘亲的忌日,而他却为了救她险些将命也搭上。心顿生一丝愧疚,任凭他抓着她的手,随即另一只手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就像是哄骗小孩入睡一样,柔声道:“好,我不走,我就陪着你,哪也不去。”
一遍一遍的,不耐烦的重复着,许是她的柔声细语起了作用,安抚了他不安的心,他原本蹙起的剑眉,在这一刻,终于舒展开来。
连夜的忙碌和提心吊胆,苏弄玉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觉,背靠在身后的石块上,便沉沉地睡着了。
谢瑾成赶到万安寺,冷静地在寺内耐心寻了个遍,正如飘雨所言,并没有苏弄玉的踪迹,但不同的是,他在之前苏弄玉被黑衣人围着的院子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想必有人出手相助,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王爷可是在担心她?”
“嗯。”他看向了然大师微一颔首。
了然大师笑道:“你可知她去了哪?”
“不知,但本王隐约觉得她会往后山去。”谢瑾成思忖,道出心中所想。
“为何不是下山了呢?”
“不会。”毫不犹豫,冥冥中他就是相信,苏弄玉会往后山去。
了然大师一笑,抬手指天,“看,要下大雨了。”
谢瑾成抬头望天,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趋势,压得人心口生闷,他眉心紧锁,沉声道:“那又如何,本王还是会去找她。”
“王爷,天意如此。”了然大师见他抬步要走,平静地道。
谢瑾成迈出的步子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天意?我谢瑾成这辈子最不信的便是天意,更不信命。”
了然大师一愣,微闭了眼,喃喃道:“果真是天意。”
翌日,下了一整夜的雨,终于舍得停了。大雨清洗后的树林,树木显得越发的青葱,更加旺盛,更显得生机勃勃。空林中,鸟鸣声悦耳,清新的空气,无不昭示雨后的生机。
早晨的第一道光线,透光洞口照射进来,洞内,已燃烧成灰烬的火堆,连一点星光也无。
文言悠悠醒来,睁眼开来却被强烈的光线给刺了眼,微闭着眼,忙伸手遮住,破碎的光线,透过指缝泄了下来,洒在他脸上,微暖。再睁眼,眼前一片明亮,他刚想直起身子,却是突然一僵,他的手还握着她的,她的手很小,且很柔软,却是烫得惊人。
松开她的手,支起身子,见她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微歪着头,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他微曲着腿,将她的头轻轻放在他腿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正如他所预料的,她发高烧了。
昨晚,他发高烧,迷迷糊糊中有人一直在他耳边说着话,说着安慰他的话,她说她不走,她会一直陪着他,苏弄玉,你竟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看不懂的人。
苏弄玉不管你是不是出于报恩的心,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冰冷人生的中的一丝温暖。
文言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真心的笑容,或许这是他母亲去世后,他第一次笑得这般开心,只不多他没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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