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要去怡王府请安,迎面碰见了藕佳,她又瘦了,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宽大的袍子像是套在了一根竹竿上,不知怎么的,沁伊觉得有些心虚。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弘基,说不清那是爱还是恨。弘基只是淡淡的,他的眼睛没有落在她身上,甚至没有一丝余光,扶沁伊上车后去了怡亲王府。
藕佳只觉胸中憋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初雨吓坏了,忙招呼人去请大夫。
“我不想看见那个人,可是怎么还觉得——有点对不住她,”马车上沁伊嘟囔着。弘基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你不想说点什么?”他笑了笑,没有接话,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府门前,自己的眼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可是她瘦削的样子像印在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那硬生生的回避,自己做的太刻意了。此情,只有自己能懂,他说不出,做不到,又不能心安理得的听之任之。
“可算回来了,”老福晋欣喜的拉着弘基,上下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这一次离开额娘这么久?”弘基嘿嘿的笑着,“额娘还好吗?”“好好,藕佳天天来看我——”说到此,老福晋塞住了,看了看沁伊,沁伊知趣,找了个借口,带着平阳出去了。“这出去了一趟,懂事了不少,知道回避人了。”“额娘——”“行吧,不说了,那说正事吧,”老福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咱们约定的时间可都过了,怎么着,这回该听额娘的了吧。”弘基沉默着,并不说话。“这是怎么了,沁伊懂事了,你倒成哑巴了。”“额娘为什么要逼我呢?”“这怎么说的,当初我们是商量过的,你也是同意的。再说了,额娘这是为你好,堂堂的一个郡王,只娶了一个福晋不说,没有子嗣,这还了得?”“——”“你看看藕佳,多么水灵的一个姑娘,现在成什么样了?你抽空去陪陪她,跟她说说话,这说着说着,不就有感情了嘛。”弘基泛起一丝苦笑,“如果额娘硬要儿子再娶,不管谁家的格格、小姐也会是这样,何苦呢再害了人家。这样的债,儿子还不起了。”老福晋摇头叹息,“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个中苦乐,别人是爱莫能助。也罢,额娘也不想管了,不管了。”听此话,弘基心中一动,顿时五味陈杂,那里面竟然有一丝失落。
回到王府,天色尚早,门房说瓜尔佳府上派人来了好几次了,说是大夫人不好了,沁伊一听就急着回去,弘基也跟着去了。
前院站了很多人,眉画也在,那姐姐自然也在,沁伊心想着来到内室。同顺满面愁容,短短几个月又老去了很多。唯式仍是那个样子,站在床边,看到他们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很快垂下了。“沁丫头来了,”同顺俯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大夫人艰难的转过头,浑浊的眼睛有了些许的亮光。她赶忙走过去,趴在床前,“大娘,您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大夫人努力的想张开嘴,最终也没能将出一个字,只是看着她,又看看唯式,那口型应该是,“要好好的——”
唯式悄悄的出去了,弘基也跟出去了,“唯姐姐留步,”他追上去,缓了缓说到,“大夫人这是怎么了,我和沁伊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唯式没有回答他,她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一贯冰冷的脸上浮现一丝暖意,依旧很难察觉。“唯姐姐——”他小心的又叫了一次,唯式依旧没有说话,她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身走了。没办法,弘基只好回去,刚到门口,碰到春桦出来换水。“大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成这样了?”“不知道,”她摇摇头,“连大夫也不知道,老爷说也许是中邪了。”弘基来到内室,沁伊依旧趴在床边,紧握着大夫人瘦如枯柴的手。
见他进来,同顺起身,两人到客厅里说了会话。沁伊没有回去,留下来陪着大夫人。弘基本不想回去,一想到明日还要当值,就嘱咐了一番也回去了。
夜,一如往常,人,却再无从前,弘基感慨万分。提起笔想要写点什么,脑海中不知怎么就出现了藕佳的身影,心中一阵慌乱,下笔不知落在何处。夜已经深了,稀疏的竹影影影绰绰。那个影子却怎么也赶不走。他起身走向门外,走走停停,竟然来到了西院,初雨正在剪灯芯,隐约间看到一个人影,待看清楚时,一颗心竟要跳出来了,“王爷吉祥,给王爷请安,”她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吓了他一跳,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就打算走。“王爷——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初雨哀求着。藕佳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立在门口,烛影里的她更显瘦削,彷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藕佳端来一杯茶,递给他。弘基接了,却始终没有看她,藕佳在他对面坐了,“陈年菊花加上等蜂蜜做成的。”弘基从来没有近距离的和她说过话,或者说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声音幽幽的、飘飘渺渺,彷佛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他喝了,精致的茶杯放在桌上,他的手摸索着,有些不知所措。藕佳轻轻的把手覆在他的上面,弘基像是触电似的缩了回来。“你喜欢我吗?喜欢过吗?”她幽怨的眼神直逼着他。弘基突然觉得眼睛迷离,浑身燥热。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心底席卷而来,他抬起头看着她,“喜欢——过,”他脑袋有点晕,嘴巴却脱口而出。“弘基——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的眼角泪光闪闪,不等他回答,缓步移过去,双手抚着他的脸颊,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可以吗?”弘基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推开她,猛地站起来,指着茶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放纵的夜晚,迷离的情欲,有眼泪有幸福,有不甘有希望。她抚弄着他每一寸肌肤,不忍放手,尽情释放……
天已大亮,弘基睁开眼睛,正对上藕佳笑意盈盈的眼睛。他惊觉自己不着寸缕,慌忙起身,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遮住身体。“弘基——”一股失落涌起。“你给我喝了什么?”他摇了摇尚未清醒的大脑,下意识的看向昨晚那个用过的杯子。“你应该记得是昨晚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记得,纵然是不记得,眼前的狼藉也提醒了他。那药不过是催出了情愫,甚至催出了身体里潜藏的欲望。
最终,他,落荒而逃。
刚出西院,就碰上回来取衣服的平阳。看着他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样子,平阳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本想似往日一样问安,此刻却像避瘟神似的跑开了。“平姐姐,我——平姐姐你等等——”他快跑过去,拉住她,平阳甩开,用更快的速度跑开了。弘基无法,来来往往的下人好奇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只拿眼瞟着,快速离开。
李德在门房那等着弘基,见他来就迎上去,“王爷,怎么现在就进宫?”李德看他一脸倦容,衣服也没换,不由得心生疑惑。“今天不用跟着我,你去吧,”他无力的说道。弘基就在这里等平阳,等了半天不见人影,才意识到她可能从后门走了,心下着慌,叫人备了马,狂奔到瓜尔佳府。
春桦从来没见过弘基这般模样,面容疲倦、眼神慌乱,依旧衣衫不整。她指了指弘基的衣服,他才意识到,三两下整好,“沁伊呢?”春桦指了指后院,“刚过去——”没等她话落,他就奔过去了,留下春桦自顾无言。
“沁伊——”他冲进去,和平阳撞了个满怀。“平姐姐——我——”“你干嘛呀,大清早的火急火燎的,”沁伊嘟嘟囔囔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听她的声音除了睡眠不足外,没有什么异样,弘基暂时放了心,他感激的看了平阳一眼,平阳却依旧垂着眼睛,绕开他出去了。
“大夫人怎么样了?”他走进去,在床边坐下。沁伊没说话,翻过身继续睡。弘基看着她睡意十足的样子,就先出去找找平阳。正要走,沁伊叫了一声,“什么味道?”她坐起来,到处闻了闻,最后找到了源头,“你身上的?”她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用这种香料了?”“我——”弘基的心都挤到嗓子眼儿里了,“我——”“好难闻,”她打了个哈欠,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洗了去,洗了去——”沁伊睡眼惺忪,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话音没落又倒床上睡了。
“平姐姐——”他悄声道,把她拉到一处僻静处,“谢谢你没有告诉沁伊,我——”“我只是没想好说还是不说,”平阳语气极为平淡。“那就不说了,就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而且我保证永远不会有第二次,绝不会有。”这些年来她和沁伊情同姐妹,如果她知道了,伤心难过在所难免,可是就这样瞒着她吗?再看看弘基,一个堂堂的郡王因为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此忐忑不安,自己还有什么可说,只好点了点头,“可是,如果姑娘从别处听来了——”她心有余悸,“那时候该怎么办?”弘基低头不语。“那个时候,是姑娘问呢,还是王爷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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