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萝来到池边,这水池足有她房间那般大小,水中还配有石桌和石凳,上面摆放着葡萄美酒夜光杯,甚是悠哉。
她寻到池边一只杠杆把手,这应该就是崔管事所说的水阀。扳动水阀后,水池底部出现两股漩涡。
这处温泉池引来山上活水,昙萝的任务就是在太子爷洗澡前,将池中的水清换掉。而这水阀的功能便是开启两个通道口,将泉水焕然一新。
待将这偌大的水池全部换好后,已是半个时辰后,她关上水阀,愣愣看向水面,波澜不惊的眸底倒影着平静的水面。
她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关乎到民生社稷,关乎到几千年的历史沉淀与儒家思想。
那便是她个人的洗澡问题!
要知道男女有别,她女扮男装混东宫,按照规定,她只能去澡堂子里去搓澡。可她敢吗,别说众目睽睽下,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不敢。
昙萝眼巴巴瞅着这池子泉水,干净、清澈,还是皇室专用。这满满一池子水就让太子独自享用,实在是太浪费,太可耻了。
不如趁眼下没人,她溜进去泡个热水澡先。
心动不如行动,她干脆利落地扒了个精光,“噗通”一声跳入水中,畅游起来。
当初在晟天派飘渺峰,随处可见的温泉池在人间却是稀罕之物。
昙萝坐在水中的石凳上,随手取来御用贡品葡萄酒。不知这宫里的美酒和天上的仙酿比起来,滋味如何?
正当她取来月光杯,正打算小酌几杯时,外面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糟糕,太子爷驾到!
昙萝瞬间崩溃,此时她光溜溜地坐在石桌前,没有灵力的她想要眨眼间穿好衣物并且成功遁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环顾四周,殿内仅有人工开凿出的这口温泉池,附近连个可以藏身的床榻或者衣柜也没。眼看着来人越走越近,已经绕过屏风现出明黄色的衣角,她咬紧银牙,深吸一口气然后栽入水中。
由于现在不是冬季,房间氤氲出的水汽完全不足以遮掩她的身子,昙萝唯有蹲在石桌下,但愿这次能躲过去不被人发觉。
脚步声渐进,最后停驻在水池附近。
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亦或许男子天生一抹笑唇,然而眼神深沉淡漠,幽深的如古井寒潭。
他微微敛眸,双眼眯起,鸦羽似的长睫掩住眸底的冰冷,上挑的眼角流泻出温和的笑意,犹如明月自碧海升起的光彩,又似冰封万里,雪后初霁般的风华,折煞世人。
纤长白净的指尖挑开腰间系带,衣衫滑落,露出高挑挺拔的匀称身段。绸缎般的肌肤细腻如瓷,莹莹似雪,泛着暖玉的色泽。腰腹处,一道浅淡的刀痕延伸至后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直到最后一件衣物褪去,男子赤脚走到池边,缓缓踏入。
昙萝蹲在桌下,努力缩小存在感。视线中,见一双修长玉腿跨入水中,径直朝她走来。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她努力憋气,心中哀叹不停。这池子那么大,你哪也不去,偏偏要往她躲着的地方走。
男子坚定不移,直直走向昙萝所在的石桌,然后曲腿坐下,握住桌上的酒杯,仰头饮下。
昙萝恰一抬头,就撞见太子爷十分不雅的角度,陡然岔气的咳嗽出来。可她忘了这是在水下,张嘴间泉水疯狂涌入口鼻和肺部,失去灵力后,无法像以往那样长时间的闭气,她就像溺水者般,双手下意识地抓向离她最近的救命稻草。
那就是太子爷的大腿!
景耀警觉站起,一掌推开偷袭的刺客,平静的水面冒起气泡,紧接着,是一位陌生女子从水中显出身形。
说她陌生,那是因为对方的脸面被满头湿漉的乌丝遮掩,水花沿着发丝滴落而下。
说她女子,那是因为对方的娇躯被某男尽收眼底,玲珑有致,春色无边。
可景耀眯起的瞳眸中,丝毫没有欲念,他唇角微弯,戏虐看她。
“美人,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投怀送抱要算好时机。”景耀不动声色地退向池边。
昙萝透过发丝,见太子爷恰好转身准备上岸,若待他穿好衣物,肯定会跑出去大喊:来人啦,抓刺客!
到时她被人抓住,指不定要大刑伺候,好不容易能混进东宫躲避外面那帮虎狼,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秉承心中的这份信念,昙萝再次跃入水中,快速游到景耀身边,然后抓住他的脚踝,狠命扯住。
景耀正准备上岸的身子被对方大力地拽入水中,他回头怒目而视,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昙萝一把抱住,沉入水底。
这女人好大的肥胆,竟敢在东宫暗杀太子!
景耀闭气的同时欲转身看清对方的容貌,却被她有所察觉地一把捂住眼睛,困住他的行动。在他身后,是女人温热绵软的娇躯,双眼被蒙住后,感官更为清晰。
从未触碰过异性的他,此时僵硬着身子,一种气恼中夹杂着羞愤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景耀运起内力,右掌突袭拍向身后的女人。
那女人貌似微微侧身,恰好躲过这致命袭击,水浪翻涌溅起,惊涛骇浪般拍向岸边。
突袭失败后,景耀动作不停,趁对方躲闪的空隙挣脱束缚,转向后方,双手携着内力再次劈向对方。
女人的手略微松动,仅是瞬间,又死死捂在他的脸上,盖住男子的脸面。
“嗯嗨唔哈嘶嘶!”昙萝挥出爪子捉住太子爷的两只手腕,威胁哼道。
因为是在水下,无法像平时那般正常开口说话,所以翻译过来便是:你再动下试试!
景耀被捂住的俊颜眉头微蹙,这女刺客看似娇柔,手劲却忒大,他用力挣脱也无法摆脱对方的束缚。
作为泱泱大国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他却被陌生女子困在水下动弹不得,景耀怒火中烧,借助水的浮力抬起双腿,踹向身前的恶女。
昙萝捉住自己的衣食父母,此时心情复杂万分,若是封住他的穴道,那务必先要腾出一只手来,若是就此逃走,不久后也会被他叫来侍卫拦路围堵。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时,见太子爷踹来他的玉脚。昙萝连忙松开紧握他的手,飞快跃出水面,头也不敢回的火速冲向岸边,抓起地上的衣物从头盖住,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景耀满身狼狈地从水中爬起,头也不抬地喝道:“来人啦——”
昙萝杏眼瞪去,这男人,果然要派人抓她!
为了充分体现先下手为强的行事作风,她抬起手腕,干脆利落地劈向男人后颈,太子爷脖子一歪,当场昏死过去。
今晚真是有惊无险,好在她眼疾手快,不畏强权,待她换好衣物做回宫中小杂役,谁还知道她就是劈晕太子殿下的真正凶手!
看着名动京都的绝色美男趴倒在地上,湿漉的长发遮住他的颜面,昙萝再强的好奇心此刻都偃旗息鼓了,还是逃命要紧。
她穿戴整齐,拍拍衣袖,闪身钻出门外。夜色中隐藏着大内高手,如果此时大摇大摆的走出,肯定会被人发现,然后翌日禀明太子。
她蹲在墙角,凭借敏锐的感官判断这些影卫的藏身之处,东面有四位,西面有两位,北面有两位,而她所处的宫殿是在南面,屋顶上也有一位高手巡视四周。
除此之外,不远处还有禁卫队巡逻景仁宫内的一举一动,想要不被人察觉地遁走果然并非易事。
她将衣摆卷起,猫腰潜入附近的草丛。她记得宫中守夜的人每到子时就会换岗,趁那个时候逃走最为合适。
昙萝静静等候,顺便抬头查探附近的地势分布。宫殿内随处可见的桦树高大挺拔,可以借助高度优势避开众人。
石径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却有数十人,这正是前来换岗的侍卫。随着埋伏在四周的几道黑影跃下,昙萝暗叹一声,机会来了!
她凌空跃起,夜莺般掠上最近的桦树,悄无声息地在树丛中来回穿梭,片刻不敢逗留。
典设局离景仁殿相距甚远,当她回到房外时,屋内漆黑一片,烛光熄灭。
她轻轻推开门扇,路过南峰床榻时秀眉蹙起,现在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未回房?
倦意袭来,昙萝褪去外袍翻身上榻,泡过温泉水后全身清爽舒适,很快便能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昙萝半梦半醒间就被人强行推醒。
她睁开惺忪的眼眸,见临渊少年神色紧张,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
该不会是太子爷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临渊,到底出什么事了,脸色咋这么难看?”昙萝故作不解地看他。
“谭兄弟,南峰他被人抓了!”临渊拧紧袖口,眸底映着水光。
该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连累到南峰?昙萝皱眉,如若真是这样,她绝不能让旁人替自己顶罪。
“崔管事说他身为热水房的杂役,却连征收柴禾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要将他关到掖庭宫修整几日。”临渊接着说道。
昙萝突然忆起此前,由于柴房的木柴快用完了,崔管事确实让南峰前去查看。就因为这件差事没有办妥,所以便将南峰押到掖庭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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