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逸一双眸子痴痴落在少女身上,他难以置信地见她依偎在太子怀中,心中一颤:“音音,快过来。”
景耀敛住笑容,温和的眉目露出王者威严,他走上前将昙萝护在身后,蹙眉道:“二弟,你这样看着谭侍卫做甚?”
“皇兄,她是长孙府三小姐,我的王妃!”
“胡说,她分明是为兄的女人,你休再纠缠。”
“不是的,她就是音音!”宏逸急忙解释,上去拽住昙萝的皓腕,“音音,之前都是我的错,眼下先跟我回去,你想要如何报复都可以,只是求你别不理我。”
“都说那个音音早已消失在这个世上,你认错人了。”昙萝挣脱而出,站定在一旁冷冷看他。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此前不相信你、伤害你,那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向胸口捅上一刀能偿还对你的伤害,那又何妨!”
宏逸说罢,掏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向胸口。
刀刃刻不容缓,狠力刺去,却在划破衣衫的瞬间被一枚石子猝然击中。
“锵”的一声脆响,匕首被撞飞落地。
“音音,你舍不得我的,是吧?”他眸中染上期盼之色,声音颤抖着透出一丝激动。
“秦王殿下,在下不过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担当不起。”昙萝侧过脸庞,粉拳紧握。既然你与长孙小姐早已相识,喜欢的人是她……不是我……
“不会的,你定是还在置气,当初你来洛阳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音音,现在改口不过是恨我怨我。”宏逸双眸通红,泛着水光,看得她心中一紧。
“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吗?”他满脸颓败,落寂的仿佛是一片随波飘荡的浮萍,“你还是喜欢我的,如若不然,为何不敢看我!”
昙萝收敛心神,对方越是这样哀求,她便越是难受。她在心中一遍遍警告自己,宏逸喜欢的人不是她,接受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况且她如今和景耀两情相悦,打打闹闹不也是一种天长地久。
“秦王殿下,那时在马车上不过是我在骗你。你说的没错,在下正是太子派来迷惑你的女人,关于长孙小姐的事情,也是我特意打探企图蒙骗,不料却被你识破。”
“音音,你休想再骗我!”宏逸走上前一把搂住少女,低声呢喃,“你说过,这样可以证明自己。你能感受到吗,我的真心……”
“二弟,凡事别做得太过分了!”景耀猛然撞开男子,将昙萝拥入怀中,他双眸眯起寒意乍现,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她是为兄的女人,岂是你能染指的,而你的王妃早已不在世间!”
“皇兄,你看清楚了,她是长孙府的三小姐,我的王妃。数月前那次坠崖,她没有死,没有死!”宏逸声嘶力竭地大声怒吼,“是我负了她,是我错怪了她,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之事。”
“荒缪,为兄看你是得了失心疯。”景耀见这男人往日的沉着冷静全然不复,满眼都是受伤与绝望。
以他对宏逸的了解,他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亦不会信口雌黄。难道,她真是秦王未过门的妻子,追封为王妃的长孙若水?
景耀锐利的眼眸睨向昙萝,那么只可能是她在撒谎。可这又如何,她已是自己的女人,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二弟,你自小什么都喜欢和我争,如今与我争夺江山,连为兄的女人也不放过,宏逸,你不要太过分了!”
宏逸转眸看向昙萝,再三哄劝:“音音,莫要被这男人给骗了,他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跟他在一起,你会被玩弄于鼓掌之上,将来绝对会后悔!跟我走吧,和我做一对逍遥夫妻,本王应你,今生只娶你一位妻子。而他,只会让你成为三千后宫中的妃子,每晚盼着被圣上宠幸。”
“住口!”景耀怒而斥道,“孤何曾说过会兴建后宫,她想跟谁走自会选择。谭侍卫,你告诉他你的决定。”
雨声渐小,雨水顺着枝叶嘀嗒流淌,昙萝侧眸牵住景耀的手,轻声道:“太子爷,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回营地吧。”
拒绝伤人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音音——”眼见两人携手同去,宏逸赤红着双眼,心痛得无法呼吸。
“轰隆——”
天边雷云翻滚,倏然间,一道紫色巨龙般的闪电狂怒劈下,亮彻了整片天空。
闪电携雷霆之势,闪耀刺眼,划破天际的同时直直劈向崖边凸起的岩石。顿时间,山崩地裂。
巨石翻滚砸落,在雨水的冲刷下犹如千军万马在飞掠奔腾。声音之大,响彻山谷。
石块崩塌的同时,山岩恰似碎裂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迅速蔓延。岩石一块接着一块疯狂翻滚,强大的振动引起附近松动的小石块相继滚落。
而在不远处出现山崩后,他们所站的地带受到振动波及,头顶凸出的山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坠落。
昙萝当即想到太子肉体凡胎,经不起此番动乱。眼看着无数碎石如潮水涌来,而下方正是他们所站之处。
一想到对方随时会消失在自己面前,她心中一滞,猛然将男子拽入怀中。
地面在剧烈摇晃,伴随着瓢泼雨声将男子的惊呼淹没。
“音音——”
宏逸拼命追赶,飞身掠起,用最后的力量将碎石阻挡在外。他撑起臂膀,为身下的女人撑起一片晴空。
昙萝怔然看向怀中陷入昏迷的景耀,在他额际,红肿不堪的淌出丝丝鲜血。而她头顶,是宏逸咬牙隐忍的俊颜。
豆大的汗珠齐齐滚落,顺着她起伏的额头、琼鼻、下巴蜿蜒流淌。男子见她安好,会心一笑,刺目的血红从口中喷涌而出,似朵朵红梅,凄婉绽放。
“逸……哥哥……”她水眸莹莹闪烁,探出沾满污泥的指,在男子脸庞附近徘徊颤抖,苦叹一声,终究放下。
“你还是不愿原谅……”他神情失落,未说完的话吞咽在喉中,眼眸阖上的同时,身体无力倒向昙萝。
“逸哥哥!”昙萝紧张不安地试了试男子的口鼻,气若游丝,几不可察。她一手抱住宏逸,一手拥住景耀,起身躲避山坡上不时滚落的岩石。
雨依旧在下,山谷中轰隆声不绝如耳,响彻天际。
昙萝抱着两个陷入昏迷的大男人,卯足了劲向山下狂奔。当她跑过山崩之域,眼前出现一个数丈高的巨大石洞。
石洞黝黑,她试着开启迴生瞳查看洞里。视线所及,这里面空无一人,更不用说山禽野兽。雨势渐大,她毫不犹豫地走入洞中,将两人平躺放在地上。
盛夏季节温度湿热,但淋雨后亦生寒气。昙萝在石洞附近寻觅尚未被雨水淋湿,可以生火的植物。待她聚集到一捆,便抱入洞中用石块生火点燃。
这些柴禾沾了湿气,燃烧后窜起股股青烟。她捂住口鼻,呛得眼睛生疼。当火势变大,烟雾散去,洞内光亮的同时有了温度。篝火上架着几只竹筒,冒出缕缕热气。
昙萝蹲在景耀身前,手脚麻利地将他衣衫褪下。她从竹筒中取来热水,替他擦干全身。最后又将头上的伤口简单处理。
做完这些后,她转眸看向宏逸,这个让她心伤让她心疼的男子,此刻静谧安详地紧闭着双眼。她未曾见过哪个男人会这般苦苦哀求,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并非真正的长孙若水,没有权利,没有地位,没有后盾支援,她给不了他什么。
如果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建立在钱权之上,简简单单的,那该多好。
然而眼下这男人情况不妙,想必受的伤都在背后,脱,还是不脱,这是个问题。
最后她把银牙一咬,把心一横,不就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么,又不是没见过。昙萝随即解开扣绊,敞开白花花的胸膛。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转,露出背上血肉模糊的伤痕,顿时眼眸湿润迷蒙。
后背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尤其是肩部附近,道道石砺划痕纵横交错,鲜血淋漓。那些碎石虽不像大块岩石般让人丧命,却让人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每个动作,无不牵扯到后背的伤痛。
她拧干布巾,轻柔缓慢地寸寸擦拭,弄到最后,洁白的布片亦是血红。
“你何必这么傻,为了一个莫不相关的女人狼狈至此。”她将烘干的衣衫盖在宏逸身上,转身走出洞外……
宏逸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处山洞,身侧不远是“噼啪”作响的火堆,而火堆之上是树枝串好的三只烤鸡。准确的说,其中一只被某女捧在手上,狼吞下腹。
“诶,你别乱动!”昙萝连忙阻止他起身,而某男毫无意识到他这一系列动作会引起什么后果。
那便是背上披挂的衣物不合时机地滑落,堪堪停在腰间顿住。
“我……你……”宏逸连忙将衣物再次披上,局促道,“你都看到了。”
昙萝连连摆手,慌忙解释:“没,底裤还在,我什么都没看到。即便看到什么我也不会对你负责!”
“音音——”他苦叹着,眼底倒映着跳跃的火光,闪烁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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