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怪的事?”灵越问道。
“我的证据不见了!”她看着灵越,低声说道:“我本来很小心地藏在我的梳妆盒,可是前天早上,忽然不见了,我找遍了屋子的各个角落,都没有看到踪影。”
“的确很奇怪。有谁知道你有这个证据呢?”
“除了……珊儿,我想不出别的人。”她怔住了。
“你的证据可是一枚蓝色的水晶耳坠?”灵越慢慢地问。
“你怎么知道!”她惊呼出声。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看来这枚耳坠的主人的确是柳星儿。难道柳星儿真的杀了玉桃?灵越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可是为什么珊儿要偷走耳坠呢?是见财起意吗?而这枚耳坠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柳星儿的现场?
灵越感觉越来越靠近真相,只差一点点,那一点点到底是什么?
“珊儿在哪儿?”
“她已经走了!”
“走了?”灵越讶然道。
“听说,昨日珊儿老家忽然来了人,说是她的兄长,在外做生意如今有了钱,来求夫人恩典将妹子放出去。夫人同意了,还给了珊儿不少银两呢,大家都羡慕得不得了……”
这也太巧了!
看来线索又断了呢!
“那个……,你问完了吗?这几件衣服我洗太久了……”春之局促不安地问道,她的脸上飞起了一抹红霞。
远处有几个丫头往来,其中两个好奇地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糟了,又忘记自己是个男子了。
灵越对春之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姐姐。”不待她说话忙转身走开了。
却不知春之在池边,犹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迤逦走远。
与沈家三公子沈庭兰隆重的葬礼相比,八姨娘柳星儿的后事办得十分轻慢随意。灵堂上只有几个不甚亲近的丫鬟略略掉了几滴眼泪,哭了几嗓子,唯一的贴身丫鬟双成疯疯癫癫,不知关在何处,自然没有在灵堂上露面。
她就像她那美丽的名字一样,流星一般迅疾地划过沈府的夜空,惊艳了片刻就匆匆陨落,只留下无穷无尽的猜疑和流言。
沈府近来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缘由和切实的依据。
流言铺天盖地,大意说她是一颗丧门星——何况她名字里那么巧就带个“星”。
“要不是这颗丧门星进门,我沈府怎么会接二连三出命案,弄得人心惶惶,家宅不宁?”果儿叉着腰,咬着银牙,模仿沈夫人说话的样子,凌厉怨毒的眼神活灵活现,珍珠说她不去唱戏真是梨园的一大损失。
“今天从柳姨娘住的丽华苑门前经过,发现门上贴着封条呢!她进沈府时,不过带着一个贴身丫头,如今双成丫头疯了,听说叫了大夫来诊治,也不见好,还是疯疯癫癫的。夫人依旧将她关着,也不让人接近了。上次刘婆子被咬了耳朵,到现在还缺着一边呢,看得我又想笑又觉得她可怜……”珍珠轻轻摇着轻罗小扇,抬眼看着夜空中一眨一眨的星星,流辉闪烁,她不觉打了一个寒战。
“听说,夫人认定柳姨娘是个不祥人,丽华苑的丫头们都被发卖了,夫人说,看着就晦气!”果儿轻轻叹息一声,“那里面好几个姐妹都是往日里一起说笑玩闹过的,如今一个个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珍珠沉默了半晌,道:“那柳姨娘真是个苦命人,进了府几个月,不声不响的,想不到也如此招夫人嫉恨……我一想起她身上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这心里就难受得什么似的……”
“你快别说了……听说柳姨娘的院子现在闹鬼呢!”果儿露出惧怕的神色,不知不觉将身体靠近珍珠
“闹鬼了?”珍珠听到鬼字,不觉往向周围幽深的花丛。
“我听打更的小金子说,昨天晚上三更时分他路过丽华苑,听到里面好像有人在叹气,又好像有人在哭,呜呜咽咽的,忽的一阵大风,原本封着的大门竟被吹得吱吱呀呀有地响,吓得他和老刘屁滚尿流,死命地跑……”果儿的声音颤抖起来。
“小时听隔壁的老婆婆说过,说怀着身孕的女人死后会变成鬼母呢……”珍珠哆哆嗦嗦地说,“说不定柳姨娘如今就变成了鬼母,流连在丽华苑之中……”
“快别说了,越听越害怕,不如我说点别的。”果儿打断了珍珠的话,“二公子死了,柳姨娘死了,夫人不是天天哭,就是咒骂柳姨娘是个丧门星,老爷心情更加烦,听说现在每日里都歇在兰姨娘和桂姨娘那呢!”
“桂姨娘不是有身孕了吗?”
“是啊,所以老爷每日不过在桂姨娘处坐一坐,大部分还是歇在兰姨娘那呢!”果儿笑声道:“看来兰姨娘又要得宠了!说起来,所有的姨娘里,老爷还是对兰姨娘最长情。”
珍珠紧张地瞟了一眼书房,道:“你小心点,公子最讨厌我们议论各房的长短,别让公子听到了!”
“不用怕,公子不在屋里。”果儿扑哧一笑,“方才你在屋里洗澡的时候,老爷派人来把公子请去了!”
夏夜的星空高远而辽阔,凉风习习,两个女孩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都不愿进闷热的屋子睡觉。。
寸心无精打采地躺在石凳上,看着天上的银河发呆。
趁她们不注意,灵越悄悄出了院子。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着柳星儿的耳坠,百思不得其解。想着,不如去柳星儿的院子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她顺着花园游廊悄步而行,夜已经有些深了,天上半边月亮躲在树梢,昏暗的月光撒在林间,到处影影绰绰。整个园子悄然无声,间或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难怪下人们到了夜间都不愿意出门了。
不多时,到了一处葱绿的院落,正是柳星儿居住的丽华苑。大门的封条不知被谁撕了,灵越推了推大门,想不到大门没有落锁,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呀声,在黑洞洞的院子里分外响亮。灵越轻轻掩上门,慢慢走了进去。
灰暗的月光照在寂寥的院落里,没有增加多少光亮,反而令黑暗显得更加幽深。
灵越取出了火折子,指间轻拨,在黑暗中乍然现出一刹那火光,她燃起蜡烛穿过庭院,走进正堂,烛光照到的地方虽十分有限,却能看出这丽华苑铺陈得十分华美,一屋子的锦绣。
这些大户人家的院子格局大同小异,她不作停留,径直转到堂后,穿过迤逦的长廊,毫不费劲找到柳星儿的内室,将蜡烛放在梳妆台。柳星儿的梳妆台无疑用的是上好的花梨木,立着一面光滑的菱花镜,映出闪烁的烛火。镜旁摆着一个梳妆盒,足有三层,花样繁复,造型精美,精雕细刻。灵越翻开看看,第一层盒子里装的是一套珍珠头面,第二层是一套碧莹莹的翡翠头面,第三层是一套黄金头面。并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慢慢关上了梳妆盒。
沉吟片刻,她打开了衣柜,摸了摸。果然在层层叠叠的衣料的深处掏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来。
灵越笑了笑:这些女子啊,总喜欢将自己珍贵的东西藏在衣柜深处。
灵越将木盒拿到灯下,细细观察一番,发现盒子平淡无奇。待开了盒盖,一片幽幽的蓝色光芒瞬即扑入眼帘。灵越的心砰砰跳将起来。
这是一套蓝色水晶的头面,那通透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她拿起来一一细看,头面里有一条蓝宝石的项链,一只戒指,一对掐丝步摇,还有一把小巧的压发玉梳。唯独摆放耳坠的地方,只有一只耳坠。她从腰带里掏出双成给寸心的耳坠,摆放在一起,果然一模一样,正是一对。
灵越点点头。看来那个耳坠确定无疑是柳星儿的了。耳坠的耳勾部分有些磨损,显然是柳星儿惯常戴的。如今藏在这个木盒里,看来柳星儿对这对耳坠十分钟爱,即使遗失了一枚不成双了,依旧珍而藏之。
她凝视着这个木盒,盒子里面用精致的上好丝绸为衬,盒底有个小小的金色星星的图案,仔细一看,似乎时常被人用手指摩挲,有些褪色了。她心中一动,正要动手去按,忽然外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灵越忙将盒子放回原位,飞快扑灭蜡烛,躲了起来。
脚步越来越近,到了房门处,却停了下来,一阵浓浓的酒味隐约传入灵越的鼻端。
好冲!
看来来人喝了不少的酒。
他停了半响,缓步走了进来。
灵越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只见来人身影颀长,有几分眼熟。忽然眼前一亮,来人燃起了火折子点亮了房间里的烛台,黄色的灯光微弱低跳动着,一张痛苦的脸慢慢出现在珍珠般的光晕里。他胡须拉杂,眼睛通红,眼神飘忽。
竟然是他!
灵越在窗帘后简直要喊出声来,慌忙捂住了嘴巴。
他来这里干什么?
她抑制住狂跳的心,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他。
他昔日俊美的脸上一片暗淡,胡须拉渣,浮现出深深的痛苦和悲伤。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梳妆台,一寸一寸,就像抚摸着一位看不见的恋人。他摸到桌上的玉梳,手略略一抖。他拿起梳子,用手指拉了拉,取下一团纠缠的长发。闭着低头嗅了嗅,几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下来。
“星儿……星儿!”他低声呼唤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热切,充满了深情,令人心痛。
良久,他忽然停下来,也走向了衣柜,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掏出了灵越刚才塞回去的锦盒。
他打开了锦盒,痴痴地看着。不知道按了哪里的机关,一个暗格露了出来,他伸手进去,抽出一方锦帕。灵越伸长了脖子,依稀看见上面写满了字。
“星儿,原来你还留着它!”他喃喃自语道:“你好狠心!你真的太狠心了!”
他握着锦帕,颓然坐在地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灵越蹲在帘后,动也不敢动,腿都快要发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越来越短,眼看就要燃尽。他长叹一声,扶着桌子站起来,将锦盒放回原位,踉跄着脚步走出门去。
蜡烛终于熄灭了,蒙蒙的月光透过轩窗,一缕青烟袅袅萦绕。
待他的脚步远去,灵越燃起火折子,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将锦盒取出来,原来灵越方才慌慌张张,未发现那锦盒底下藏着一个暗钮。她伸指轻轻一按,果然听得一声轻响,暗层露了出来。那方锦帕出现在她眼前,展开一看,锦帕上乃是密密麻麻的小楷,笔力俊秀,十分飘逸。
灵越怔住了。
原来帕子上所题的正是是辛弃疾的一首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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