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差轻轻地将红漆木盒打开,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入木盒之中。
此时,在承汲眼中,这红色的漆就像是人的鲜血,而即将从盒中呈现之物,他根本不敢想;可越是不敢想,那血淋淋的恐怖之物却又拼命地在脑中涌现。
多年前,承汲曾亲眼看到一个红漆木盒中置着自己哥哥的头颅,这惊惧的一幕令他至今难以忘记。这是他年幼之时便深深烙在心头的痛苦印痕,任何时触摸这道伤疤,都会令他本能地产生一种被肆意撕扯的钝痛。
紧闭双眼之际,皇后娘娘再次开口了。
“王妃及诸位夫人可近前一观!这是皇上亲赏的一副器具,一支白玉盘、两双金筷子、还有一对金碗。”
“哟!皇上与皇后真真是为我家王爷用了心的!瞧这玉蝶,色泽通透、光滑圆润,当真是难得的极品!再瞧这两对碗筷,纯金而制,上面的雕花更是栩栩如生,十足同名家画上去的一般。”没等毓王妃开口,谢夫人第一个赞叹到。
“怎样?王妃觉得如何?”皇后转而问到。“多谢皇上皇后恩典!妾身携府中女眷再拜天恩!”
说罢,一众女眷再行跪拜大礼。
“快快请起!本宫今日到府,就是妯娌们闲话家常,大家万万不要光顾着拘礼数,反倒生分了!圣上与毓王爷在外虽有君臣之仪,但在内毕竟是骨肉至亲。况且,这些年来,王爷为皇上屡立大功,就算是君臣之赏,毓王府也当之无愧啊!”
然而,就在礼毕起身之际,一个支撑不稳,谢夫人忽地又跪了下去,“咚”的一声,左膝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一声呻吟,谢夫人当即面露痛苦之状;紫熙连忙跑上前去搀扶。
“娘!娘!您怎么了?”“无妨!无妨!左不过是一时没用住力!”
谁知,紫熙的搀扶并没令谢夫人稳稳地站起来;她似乎依旧用不上力,脸上的表情更为痛苦而焦急了。
“宝天!快过来!快帮我把娘搀起来!”“是……是!”
承汲应声上前,一把将谢夫人扶了起来。
“娘!快坐下!快坐下!”
缓缓地将谢夫人安置于椅上,紫熙这才松了口气。
“怎样?你的腿还好吗?要不要本宫即刻命御医到府中来诊治一番?”紧接着,皇后起身,关切地询问到。“无妨!妾身不敢劳娘娘费心!”
厅堂之上、众人眼下,皇后虽是自己的姐姐,但谢夫人多少还是要守着君臣礼数。
“宝天!你看这有无大碍啊?”顾着母亲的安危,紫熙连忙问到。“依小人愚见,夫人这是筋脉弛怠,再加上前几日在花园里受了风,所以才一时支持不住、未能站稳。”
“是!宝天说得正是!近几日,我总是觉得膝节处发软,寒津津的不痛快。”“夫人!日后,您得多多保暖!这膝节处本是双腿之关要通枢,半点马虎不得!您近来不是一直在服食滋补汤药嘛!嗯……命人于其中再加上两味,一味牛膝、一味仙鹤草。”
“加味?那方子本出自名医之手,咱们能否随意加减?”此时,久病成医的三夫人说到。“三夫人安心!小人先前仔细看过夫人的方剂,都是些温经散寒、祛瘀通络之药,即便加上牛膝、仙鹤草这两味,也断断不会有什么药性间的相伐争斗;不仅毫无相反,还会协同性味、归经,共奏和合之效。”承汲稳稳地答到。
“娘!咱就按宝天说的试一试吧!女儿知道,入王府前,他便跟从高人习医多年;虽说比不上什么名家,但也着实懂些真门道!”……
很显然,对于承汲的建言,紫熙深信不疑。
与此同时,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也被一旁的皇后娘娘真真地看在了眼里……
本想再到凝心阁姐妹私下一叙,怎奈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是皇上急召回宫;如此一来,皇后娘娘便应召离开了毓王府……
“妹妹好生调养,我这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派人送些补品过来。”正午前,毓王妃对谢夫人说到。“不敢劳王妃记挂!王妃走好!”
“对了!如若妹妹应允,可否让宝天送我回府?这一来,他是从旧邸过来的,熟悉路途,不会耽搁;二来,也可顺便让其将补品带回,尽快给妹妹用上。”
面对王妃的要求,谢夫人稍稍迟顿了片刻。
“既是王妃美意,妹妹就先行谢过了!宝天,你这就送王妃回府吧!记得,路上一定好生服侍,速去速归。”“是!”……
返回旧邸的一路上,王妃未曾言语;承汲则专心赶着车,一语不发。
到了旧府门口,承汲恭恭敬敬地将毓王妃扶下了车。
“随我到御心苑吧!取些上好的药材给你主子带回去!”王妃对承汲说到。“王妃贤德大度,尽心照拂府中女眷,这真真是诸位夫人的福气!”……
到了御心苑,毓王妃遣走了身边侍女,随后便递给了承汲一个黄色的锦袋。
“王爷寿辰,你差事办得好;这是赏你的,收下吧!”“宝天无功,不敢再受王妃赏赐。”说罢,承汲跪行大礼。
“呵呵!你怎会无功呢?一曲《汝心故》,羡煞了一众侍妾。”说着,王妃微微笑了笑。“此非一曲之功,而是王爷与王妃本就恩爱情深。”
“哎呀!我当真是羡慕谢夫人啊!能有你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人在身边伺候。不像我,苑中尽是些蠢笨不可教之人,连个可心儿的差人都没有。”“王妃谬赞了!小人愧不敢当!”
“今日皇后娘娘过府,我瞧着你的样子甚是得体,一点儿都不像小地方出来的;特别是行大礼之时,那一举一动颇合规仪。”
此话一出,承汲不由地有些后怕;方才正殿之上,毓王妃竟如此细心地留意了自己。
“因恐坏了规矩、丢了性命,临入皇城之前,小人特遵上命,用心学了礼制规仪。”承汲即刻答到。
“嗯!宫中的规矩学了吗?”毓王妃抬眼,接着问到。“小人愚钝,未曾研习!”
“人得有远虑啊!你天资聪颖,现在开始学也不晚!”“小人能入王府已然是天大的福气,哪里还敢奢望入宫?再者说,宫中……未必就比府中好。”
“哦?此话怎讲?”“天子所居,必是多福多寿之地。可纵是富贵福气,也要有命来受!小人虽年轻浅薄,但也自知天命,万万不敢妄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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