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舒一觉睡醒的时候,云姑便带来了两个消息,喜得她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小米粥。
沈侯府二小姐沈初瑶人还没醒,关于她的事儿已经传得满天飞了,城中城外各大酒楼茶肆皆是说这位侯府二小姐的。年纪这般小却不学好,怪道年前宸王殿下与穆家姑娘的婚事作废,原来是她与人珠胎暗结从中挑事。
这个与人珠胎暗结的某人,不用人特意说出来,皆清楚是宸王赵奕彴。
不少人家管教自己闺女就是拿沈初瑶当例子,那等子有皮有脸的小姑娘一听到这个名字都要在暗地里狠狠啐上一口,真真是拖累了姑娘家的名声。
还有沈府的那些个出嫁了,没出嫁的姑娘,一个个的将沈初瑶狠狠咒了个遍,巴不得她永远都不要醒了,此刻就死了去。
总之沈初瑶的名声是已经没得挽救的机会了。
听到云姑说:“那沈初瑶已经坏了身子,日后绝不可能有子嗣。”
穆明舒笑眯眯的吃了一块炸春卷,眼都不眨一下说道:“她那种人即便有了子嗣还会拖累子嗣的名声,没有子嗣自然是最好的。”
问春站在她身后,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越发觉得她们姑娘可怕。
另外一个消息便是关于赵奕彴的,昨儿半夜被诏进宫中,出来的时候是抬着进宸王府的,而且宸王府外把守了不少侍卫,打的是保护是宸王安全的旗号,实际上却是软禁了赵奕彴。
至于让赵奕彴去宗人府投案之事自也是没了下文,也不知道是嘉文帝心中到底舍不得,还是暗中同朱皇后做了什么交易。只是自那以后,走仕途的朱家族人也都逐渐撤离官场,回了江南老家做个诗书传人的大家。
穆明舒问:“那赵奕彴是真晕了还是假晕了?”
“真晕。”云姑淡漠的道:“睿王的手段不错,既能让人把赵奕彴的事捅出来,又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错。”
自云姑回来京都以后,穆明舒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夸奖人,夸奖的对象居然还是赵奕衡。
当下心里便又些不乐意了,难道自己很差吗?她都没得过云姑的夸奖,倒是让赵奕衡抢了先。
不过撇开云姑对赵奕衡的夸奖,这事不管是谁做的她都乐见其成,就是略显遗憾的是,原本她给赵奕彴下药是让他生不如死的痛苦着,没想到居然还救了他一回,可见祸害遗千年这话也不是白说的,真是可惜了。
沈初瑶昏迷了几天,但是失贞与人珠胎暗结的事却早传得满天飞扬,看不清现状的沈侯府私自动用关系强行压制住了谣言,同时也让嘉文帝对沈侯府多了些许注意力。
而赵奕彴自那日从宫里抬出来也一直不曾真正清醒过来,嘉文帝对他没有什么处置,只是被软禁之外再没有别的,市井间对于他的传言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有,不管米粮之事真也好,假也好,想来嘉文帝还是不愿意让百姓传言他的儿子滥杀无辜。
这一个两个的都昏迷不醒,穆明舒高兴得不得了,又是裁新衣裳又是打新首饰的,心里头那份喜悦竟是掩都掩不住。
沈初瑶人还未醒来,李氏却已经入了穆府好几趟了,瞧着是要来讨个公道的,可她又不好明说她的女儿落了水留了病根。刘氏也懒得理她,那日在万生湖那些个人都看到是沈初瑶行凶未遂带累自己,如今还想要让穆明舒背这个黑锅,她可不是傻子,李氏一来她就让人给打发了,实在打发不了就让进来晾着。
如此几次,李氏心里头越发觉得只怕是穆明舒故意要害沈初瑶,毕竟她与宸王的婚事作废跟沈初瑶有牵扯。
第五日的时候沈初瑶清醒过来,将事情前因后果细想一遍,着实发了一顿脾气,又听得外头那些谣言的只言片语,越发生气,小月子也没法好好做,只管唆使李氏去穆府闹,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如此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但是穆明舒就不一样了。
李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得,反正已经这样了,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真个闹了起来。她在穆府吃了闭门羹,就去那些个爱嚼舌根的官家太太那,在人家面前一哭,黑得也成了白的,没几日这事儿又回到穆明舒身上来了。
什么心狠手辣啊,什么不顾念往日情谊痛下杀手啊,什么沈初瑶根本没有小产,全是有人存心陷害啊,什么的,矛头都指向穆明舒。
这些个谣言重伤力度大,李氏又专挑那日不曾去弘法寺的妇人哭诉,倒是把事儿传得七分真一般。
穆明舒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每日里该干嘛就干嘛,俨然就不放在心上,这些个东西她前世听得多了,比这更难听的都有,那时候她还只会一味的抹泪将委屈都吞进肚里,这回她可不会了。
二月二十玉和长公主生辰,在公主府摆宴,邀请一些交好的官家夫人小姐赴宴热闹热闹。
穆府以及沈侯府都在名列,穆府之所以在列还跟长公主有关。
长公主年轻时候也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性子,只可惜先帝严谨,她一直都没有一展拳脚的机会,后头大都出了个穆梓寒这样的女将,她心里极是崇拜,后头却是因着穆梓寒的香消玉殒而成就了当时一战成名的长公主。
说来也是遗憾,长公主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个扭扭捏捏的姑娘,好不容易可以将穆梓寒视为知己,不想她却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而沈侯府在列,那是因为宸王,不管沈侯府的名声多难听,沈初瑶始终都是未来的宸王妃。换做从前长公主定然是对沈侯府嗤之以鼻的,只是随着年纪大了,心性也不如从前,现如今对于大都的朝政之事她也早已不过问,也不会为了几句谣言就有所偏颇,让人猜测立储之事她到底中意谁。
前世,穆明舒很怕这个玉和长公主,觉得她的眼神太过犀利,有时候在她跟前卑微得抬不起来。可现在穆明舒才明白,那才是属于一个女子的傲气。
到了正日子这天,穆明舒早早起来装扮一番,着一袭玉色迷离繁花丝锦上裳,下头着樱红色绣折枝堆花襦裙,裙摆缀了一圈拇指盖大小的珍珠,走起路来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三千青丝简单的梳了个高髻,插了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脸上略施脂粉,双眉特意描长些许,双唇抹了鲜红的口脂,耳间缀了副金镶红宝石耳坠,整个人瞧着既不失少女的娇俏,又带了几分英气与洒脱。
刘氏瞧着穆明舒这模样出现的时候,一下子泪盈于睫,口中喃喃:“太像了。”
像谁?穆明舒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像她母亲的,她的容貌有六分像她母亲的英气,另外四分像足了她父亲的温柔,可这样一装扮起来,将那四分的温柔都掩藏得一丝不剩。
穆明洛跟穆明潇倒是不记得那位安国将军的姑姑,但对穆明舒这副装扮喜欢得不得了,还说下回要照着裁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裳。
刘氏破涕为笑:“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才裁了衣裳不久又想裁,咱们府里都要让你们吃穷了去。”
几人笑笑闹闹,瞧着时辰不早,总算出了门,依旧还是分了两辆华盖马车,听着街上人来人往之声,跟沈侯府的马车一前一后进了长公主府。
玉和长公主不愧是不爱红装爱武装,就连公主府也建得大气,没有那等子亭台楼阁,假山湖泊,而是仿着她在宫中的宫殿建起来的,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但样样都非凡品。
刘氏带着穆家三个姑娘随着公主府的婢女先去给长公主祝寿,才入正厅,就见里头坐了好些个穿着华丽的贵妇人以及貌美如花的姑娘,偏偏这么多人愣是没人开口说笑,气氛相当尴尬。
最上头坐着一个穿着大红万字不断头褙子的妇人,瞧着四十有余的年纪,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带了副金镶玉头面,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即便脸上带着笑意,可整个人还是散发着一丝不可忽视的威严,这便是玉和长公主。
刘氏与长公主无甚交情,穆府与长公主也无甚交情,有交情的那个人早已经黄土白骨了,是以刘氏带着穆家三姐妹来祝寿也不过是走走流程吃个饭,让这些个姑娘长一番见识罢了。待行了大礼叩拜,说几句中听的祝词,又将准备好的寿礼奉上,都准备听长公主发话让走人了,却迟迟听不到声音。
李氏蹙眉,抬眸微微看了一眼,只见玉和长公主凤眸微眯,朱唇轻启:“仙蕙县主可来了?”
穆明舒好似早有准备似得,两步上前又行了一个福礼,声音清脆的说:“仙蕙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长公主微不可觉的点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这才轻轻叹口气道:“像,像极了,不仅模样像,性子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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