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整个韶华苑里头的人都紧张起来,穆明舒无事可做,平日里爱看的杂谈游记甚个乱七八糟的书也叫收进箱笼里头,就等明儿一早抬进睿王府,此时想看便要再开箱笼,倒显得麻烦了。
便索性准备去园子里头逛一圈,问春笑得一回:“我们姑娘啊,可真是天大的事都不操心。”
穆明舒到底没能逛成园子,穆明洛同穆明潇却是陪了她一日。
过了午时便不许再喝水,晚膳也只得干食可用,夜里还未出月子的刘氏便裹得严严实实的来了。
进屋就遣了丫鬟婆子,还未开口呢,自个便先不好意思了。
穆明舒晓得这是要说体己话了,其实前世同这一世刘氏该说的也都说过,此番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头的红封上画着一对男女,身着寸缕,露胳膊露腿的交chan在一起,只一眼就叫穆明舒红了脸。
刘氏自个也红着脸,却还是将它塞进穆明舒的怀里:“先头你的箱笼里头还有一本压箱底的。”说着又轻咳两声:“这本是新淘的,你自个有空就看看,这里头的东西只会对你好的。”
别的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穆明舒面颊通红捧着那本红册子犹如捧烫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收也不是,只低着头声若蚊呐的应了两声。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这番要出嫁了,刘氏也不舍,知晓她自来有主意,可还是挑了些紧要的同她说道一番,末了又叹口气,替她拂去鬓边的乱发:“虽说穆家的门庭不比睿王府,可倘若受了欺负也不必委屈自个,只管来同舅母说,就是天家也得讲道理才是。”
穆明舒泪凝于睫,靠在刘氏身上哭得似个孩子一般。
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穆家人永远都站在自个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这一世她只想好好的守护他们,平安喜乐。
到第二日一早,开脸的婆子赶着吉时就敲门,张口就是一溜的吉祥话,问春笑嘻嘻,从箩框里头抓了一把喜钱,就那婆子越发说得起劲。
穆明舒坐在妆台前,任由那婆子拿热巾子先替她敷脸,细细的摸上一层香膏,拿细棉线绞得面上发光,这才又拿了冰巾子再敷一回。
连穆明舒也不得不夸这婆子手艺好,自个摸上去都觉得甚是嫩滑。
两条修长的眉毛修得细细的,凭添几分温婉,待面上扑一层细白的脂粉,又拿黛粉将眉毛细细描画了,再打上胭脂,同大红的口脂,那婆子一边同穆明舒上妆,一边不住的赞她天仙之貌,与睿王天生一对这样的好话。
穆明舒倒是无甚表情,问春心头一热,又给那婆子抓了一把喜钱,叫那婆子越说越上天了。
穆明舒的嫁衣不是自个绣的,却是叫府中绣娘整整做了三个月,款式是近来最时兴的,上头绣的花样是龙凤呈祥并蒂莲开,真红色的罗衫罗裙越发称得她肌肤胜雪,那婆子又赞得一回。
报喜的小丫鬟从二门跑进来,连气都还没喘匀便道:“新姑爷来了,同花轿一块来的。”
穆明舒不由得一怔,来添妆的杨清河哈哈大笑起来:“倒似五表哥的性子。”
寻常人家成亲,新郎官随着花轿一块来接亲自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到了天家却又不一样了,别说新郎官随轿接亲了,那都是叫新娘子送上门的,古往今来似赵奕衡这般的还是第一人罢。
穆明舒没说话,任由婆子替她带上冠子,盖上红盖头,隔绝了视线。
虽说穆明舒父母早以双亡,可穆礼同刘氏就如同她的再生父母一般,便由着问春同问夏扶着她往正堂去,拜别舅父舅母。路都是走惯了的,可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沉重。
穆礼同刘氏端坐在上头,温子然站在下首,后头还排着穆明洛同穆明潇,几人瞧着站在堂前的赵奕衡竟然有些诧异。
赵奕衡见着一身红嫁衣的穆明舒由丫鬟扶着出来,嘴角的笑意越发忍不住,随着穆明舒噗通一声毫无犹豫的就朝高堂跪了下去。
穆礼同刘氏对视一眼,忙起身要扶赵奕衡,却叫他拦住了:“舅父舅母不必多礼,我虽贵为王爷,可到底也算是穆家的女婿,这礼你们受得起。”
见赵奕衡说得诚,跪得也诚,穆礼同刘氏便不好再说什么。
可围观的宾客倒是闹腾起来了,就算睿王爷成了穆府的女婿,那也是王爷,似他们这些朝廷命官见了他可都是要行礼的,此番赵奕衡对穆礼刘氏行此大礼,可叫穆家做足了脸面。
穆明舒转过头隔着大红盖头想看看赵奕衡葫芦里头到底卖得什么药。
却见他轻咳一声,捧起茶碗递上去,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愉悦:“请舅父舅母喝茶。”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似是真个把自个当成穆家的女婿了。
穆礼同刘氏到底是经过场面的人,见赵奕衡如此便只将他当是寻常人家的新姑爷,喝了茶又摸了红包出来,说了两句吉祥话。
到得穆明舒奉茶的时候,刘氏便红了眼,又想着大喜的日子,到底忍住了,该说的昨儿都说完了,此番也只说了几句夫妻和睦甚个场面话。
花轿出了门,赵奕衡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在前头开路,后头跟着穆明舒浩浩荡荡的嫁妆,早些年她娘去世的那些刘氏一丁点都没有私藏,全给了她,后头自个同穆礼还添补了她不少,皆是好东西,说是十里红妆一点都不夸张。
鞭炮声声响,喜糖喜钱甚个满天飞,迎亲队在赵奕衡的带领下,绕了五六条街,眼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往睿王府走。
射花轿,踢轿帘,赵奕衡又一反常态的将穆明舒抱着踏了马鞍,跨了火盆,进了喜堂随着唱礼的太监高喊又拜了堂。
整个睿王府都透着一片喜气,四处挂着红绸,摆着这时节不会出现的鲜花儿,叫人一瞧便知晓定然是十分在意这门亲事的。
赵奕衡要招待宾客,穆明舒由喜婆扶着往喜房走去,虽然叫盖头蒙住眼儿,可外头那些欢快的声音却是都传进耳中。
直到坐在喜房里头还能听见那些个欢声笑语,那喜婆也是面上带笑,吉祥话说个不停,得了两个大红封这才又说了两句出门去。
问春同问夏在屋子里头伺候着,问秋同问冬带着几房下人先安置去了。
问春心思活跃,将这屋里头的摆设一一打量了一回这才捂唇笑道:“姑娘,您可是嫁进金窟里头了,王爷这儿的摆件甚个的样样都绝品。”
问春才说得这一句,玉和长公主便带着一众天家女眷进来坐喜房了,瞧见穆明舒姿态端庄,一动不动的坐在喜床上还暗里赞了一回。
杨清河是跟着迎亲队进门的,此番正站在玉和长公主身后,不住的盯着穆明舒笑。
坐喜房的女眷并没有坐太久,不过到了时辰便去前头饮宴了,屋子里头这回才真正的安静下来。
赵奕衡的贴身丫鬟碧螺捧着膳盒敲了敲房门,报得一回底这才推门而入,人长得秀秀气气,未语便先笑:“给王妃请安,见过两位姐姐。”
问春问夏回了礼,又见碧螺道:“王爷怕王妃饿着了,差奴婢来给王妃送膳食。”说着又是一笑:“王爷说,他在前头招待宾客回得有点晚,一会王妃吃饱了,可以去后头的池子里头泡一泡,去去身上的乏意。”
交代完该交代了,碧螺也不多留,行了礼便退出去了。
穆明舒这才掀起大红的盖头,深深的吐口气出来,问夏忙上前同她取下重得要命的金冠。
问春还道:“姑娘,盖头不是应该王爷来挑的吗?”
穆明舒嗤笑一声:“他那样不着调的人,咱们何必死守规矩。”
问夏替穆明舒摘了金冠,又替她捏了一回肩膀,问春已经在屋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双眸亮晶晶的。
“姑娘,姑娘,后头那间打通了浴房,里头建了一个大池子,池子里头的水还冒着热气,奴婢瞧着似是引进来的温泉水。”
穆明舒还惊讶一回,继而笑道:“他倒是会享受。”
因着今儿个做新娘子,早上不过草草吃了点干食,连水也不过抿了两口,再是不敢喝,又是一通折腾到现在,穆明舒早就又饿又乏。问春手快的将赵奕衡差人送来的膳食摆出来,竟然都是穆明舒喜欢吃,还笑得一回:“哎哟,我们新姑爷怎个晓得姑娘的喜好。”
说得穆明舒面色一红,别说他晓得自个喜欢吃什么,就连小衣爱用甚个颜色他都晓得。
草草的用了膳,穆明舒在问春问夏的伺候下,摘了首饰,拆头发,又去浴房里头洗了一回,这才下了池子泡上一会。
她舒服的靠在池子边上,闭着眼睛轻声道:“过两刻钟记得叫我。”
问春同问夏齐齐应得一声。
可才将将过了一刻钟,赵奕衡便入得屋里来,问春同问夏正要行礼叫他一个手势便打住了,两人相视一眼只见对方眸中的笑意,这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穆明舒靠在池子边上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赵奕衡的怀里了,他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矫健的胸膛正挨着穆明舒的凶前的两只兔子,未着寸缕的下生挨着他蓄势待发的火苗。
穆明舒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吃得一惊,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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